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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雷海城的心打落谷底。他牢牢地瞪著公子雪,想從公子雪眼里找到哪怕一絲撒謊的氣息??上В瑳]有。“……我不信……”他猛地轉(zhuǎn)身,飛奔出寢宮。剛出門口,就與去而復(fù)返的明周撞個滿懷。明周護著那個黑玉藥瓶,從地上爬起身,喜道:“海城,太醫(yī)看過了,這藥沒毒。海城,你去哪里?海城——”雷海城根本就沒聽見明周在喊什么,只知道用盡全身力氣狂奔。湖水在月下閃著冷光。幽徑、荒草……在視線里越放越大。寫著“開元”兩字的牌匾還跟昨夜一樣掛在門楣上。他怎會如此愚蠢,以為這一切都是幻覺?雷海城一口氣奔到宮墻前,撥開半人高的草叢,下面是一方寸許厚薄的木板,遮蓋著木板下的地道入口。綠郎,就是從這地道進出的罷……雷海城的雙手都在抖,發(fā)出聲嘶啞的低吼,他重重一腳,踹開了積滿灰塵的兩扇宮門。門內(nèi)截然不同于外面的荒蕪。院落里打掃得很干凈,小殿的窗紙透出燭光,映著人影。他沒有停留地沖過去,踢開殿門——“雷海城?!”背朝他而坐的一個男人聽到聲音回頭,滿臉震驚。雷海城的眼睛卻完全沒有看他,只是死死盯住坐在冷壽對面的那個人。青衣染黛,右袖空蕩蕩的,系在腰間。第67章時光,似乎已經(jīng)膠凝,靜靜地,橫亙在視線之間。深印腦海的容顏,可這一刻,雷海城卻覺得,冷玄的模樣如此陌生……他忽然緩緩地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還會笑得出來。“那張人皮是假的?為什么要詐死?為什么要騙我?……”他輕聲接連著問,希望冷玄會給他個讓他信服的解釋。但冷玄只是如昨夜那樣看著他,目光傷楚。“說啊……”他于冷玄,竟連解釋的必要也沒有?冷壽已從最初的驚愕中恢復(fù)鎮(zhèn)定,嘴唇蠕動剛想開口,被冷玄左手一個手勢輕輕阻止。“人皮是從個死人身上剝下來的,加上刺青和烙痕才能讓你信以為真?!崩湫曇粢廊坏统翋偠瑓s字字如針,在雷海城心尖上慢慢扎著。“那你與公子雪的約定呢?我在你心中,就比不上一個協(xié)定?有我在天靖一日,無論西岐還是風(fēng)陵都別想染指天靖,難道你信不過我?”冷玄凝望雷海城:“留在天靖,原非你的本意?!彼ひ魸u漸變得溫柔起來,“雷海城,我起初確實想利用你為天靖效力,可在十方城時,我已經(jīng)改變主意了,愿放你自由——”雷海城臉色鐵青:“把我當(dāng)成樣?xùn)|西交給西岐,你就是這樣放我自由的?”冷玄的聲音絲毫沒有動搖:“天下雖大,天靖你不愿留,風(fēng)陵不能留,只有原千雪從原九重手里奪下西岐帝位,才能保你安然立足西岐。夜襲坎離前,我也未知自己能否生還,若不幸罹難,單靠瀾王無法讓周兒順利登基,所以我逼原千雪發(fā)下毒誓,務(wù)必待西岐大局已定,周兒登基后才可以帶你走,而且終其一生絕不利用你,不再讓你卷入天下風(fēng)云。雷海城,你一心想要的,不就是這樣的平淡人生么?”“……我的路,自己會走,不用你來替我安排?!崩缀3请p目血絲隱隱,盯著冷玄:“我只問你,你現(xiàn)在,究竟希望我留還是走?你想清楚,回答我!”冷玄左手握住了椅子扶手,一點點收緊,蒼白的手背依稀可見淡青血管凸起。薄唇抿成一直線,始終沒發(fā)出任何聲音。“海城!……”少年的呼喚陡然闖入,驚破滿殿死寂。明周氣喘吁吁地奔進,見三人神色凝重,想說的話統(tǒng)統(tǒng)卡在了喉嚨里,只驚恐地看著雷海城——終于還是被海城發(fā)現(xiàn)了……指節(jié)用力到幾乎折斷,冷玄眼瞳里的波動卻漸漸地平息,最終波瀾不興,如燃燒殆盡的炭,只剩下死灰。“你走吧?!眆平靜無波的三個字,讓雷海城如墮冰窖,周身僵硬,腦??瞻滓黄?。茫然間,看見冷玄居然對他淡淡一笑。“你留給天靖的,已經(jīng)遠比我所能想象的更多,足夠了。天靖也不再需要你?!?/br>“冷玄!夠了?。?!”這聲大吼,卻是出自瀾王冷壽之口。他幾乎是在哀求:“別再說了……”心臟,就在那個干凈得不似真實的微笑里痙攣、收縮、然后,停頓。半晌,雷海城僵直的身軀微微動了動,找回了知覺。他對冷玄看了許久許久,木然伸手,從懷里掏出那方人皮。上面,體溫猶存。桃花妖艷綻放,每一朵,都像坎離城外,冷玄跌進他胸前時,從斷臂的傷口處噴濺上他衣衫的血花……歷經(jīng)生死涅磐才逼迫自己承認的一次心動,換回的,卻是個可笑的諷刺。“海城?你別這樣!”見雷海城臉上竟然反常地露出微笑,明周心痛得透不過氣來,上去想抱住雷海城,被輕輕推開。他駭然看著雷海城舉高那方人皮,抽出短刀,一刀,一刀,慢慢地,割碎了人皮。碎屑殘紅,隔斷了雷海城和冷玄的視線。當(dāng)最后一片人皮飄落冷玄腳邊,雷海城拋下了短刀,轉(zhuǎn)身,邁向敞開的殿門。明周忽然有種預(yù)感,雷海城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出現(xiàn)。他叫喊著追到雷海城跟前,用力抱住雷海城的腰,拼命想攔住雷海城的腳步。“海城,海城,你還有我啊!我需要你!我不要你走!海城……”滾熱的眼淚從少年皇帝的眼眶里簌簌淌落,他嚎啕大哭著哀求,但都沒能讓雷海城低下頭來看他一眼。輕輕卻有力地掰開明周緊摟在腰間的雙手,雷海城甩開明周,踏出了開元宮。從頭至尾,他的腳步都沒有絲毫停滯,也沒有回頭。明周坐在地上,還在哭。直到雷海城的背影徹底消失黑夜里,他終于停止了抽噎,撐起身,紅腫的眼睛狠狠瞪視著仍端坐椅中文風(fēng)不動的冷玄。“父皇,我恨你!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為什么還要讓海城發(fā)現(xiàn)你?還要害海城傷心,逼海城離開我?”冷玄全身都因明周語氣里濃烈的怨恨而輕震,冷壽已大聲呵斥:“周兒,你怎么可以這么跟你父皇說話?你——”“你閉嘴,皇太叔!這是我跟父皇之間的事,不用你管!”明周已經(jīng)豁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