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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此鄉(xiāng)多寶玉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

分卷閱讀3

    自己也拿把扇子裝文,或許能同他套個(gè)近乎。

“家中新喪,近日茹素,蕭秀才湊活吃點(diǎn)兒罷?!鄙虺幒掀鹕茸?,敲敲身前擺滿素齋的團(tuán)圓桌。

蕭索不為所動(dòng)。

“罷了?!鄙虺幏愿兰彝骸八皇窃奂胰?,不守規(guī)矩也罷。去給他做碗rou來,看他瘦得這樣兒,就紅燒的吧,補(bǔ)補(bǔ)?!?/br>
家童向門口小廝使個(gè)眼色,立即便有人去廚下傳信。

室中靜默無聲,沈硯覺得尷尬,又敲敲大理石的桌面,道:“rou且得燉一會(huì)兒,蕭秀才先湊和點(diǎn)兒素的罷?!?/br>
話音剛落,外面便有一個(gè)小丫鬟捧著托盤,送了碗紅燒rou進(jìn)來。沈大將軍臉皮火辣辣地疼,吞口饞涎,問家童:“怎么……這么快?”

家童在門口問了句話,回來低聲說:“回爺,這原是廚役偷著燉了吃的。誰(shuí)知道爺吩咐讓做,就給端來了?!?/br>
沈硯嚴(yán)肅地點(diǎn)點(diǎn)頭:“嗯,罷了。就拿給蕭大秀才吃。”

家童道聲“是”,親自將碗端在蕭索跟前。

蕭索仍然不動(dòng)。

“十一?!鄙虺幱址愿溃骸皝?,你嘗嘗這菜,給蕭秀才試試味道?!?/br>
家童應(yīng)聲上前,拿起一副筷子,將桌上酒茶菜飯一一嘗了個(gè)遍,垂首道:“爺,都嘗過了,味道錯(cuò)不了?!?/br>
沈硯點(diǎn)點(diǎn)頭,心想:你一個(gè)窮酸,我毒你作甚!口里卻問他:“怎么樣,蕭秀才可以吃了么?”

蕭索梗著脖子,沉默不語(yǔ)。

十一大怒,上前叱道:“你這廝別給臉不要臉!我們將軍是何等身份,他如此待你,你不說盡心回報(bào),竟還這般不知禮,枉為讀書人!”

蕭索蹭蹭腳,不作聲。

沈硯笑道:“十一,文人臉皮兒薄,你別罵他,看他臉都紅了。咱們可不干這事兒,最多斷他兩根手指頭就是了。文人嘛,拿筆桿子的,沒了手指,看他們還能如何?!?/br>
蕭索勃然變色,“蹭”地站起身,指著他“你你你——”地支吾了幾句,卻沒有下文。

“我怎樣?”沈硯笑問?!笆挻笮悴胚@臉紅脖子粗的樣兒,比我們軍營(yíng)里最混的武夫也差不了多少,真是有辱斯文?!?/br>
蕭索冷“哼”一聲,忿忿道:“堂堂朝廷武官,竟如此倚勢(shì)仗貴,行jian使惡。我生不幸,偏逢如此世道。既然落入你們手里,要?dú)⒁獎(jiǎng)?,悉聽尊便罷?!?/br>
沈硯好笑:“你倒是說說,我如何倚勢(shì)仗貴,行jian使惡了?是你跑到我府上來鬧事,也是你自己在門口撒潑不走。本將軍將你帶回來,讓人給你治了傷,洗了澡,換了新衣裳,又給你飯吃,哪里對(duì)不住你了?”

蕭索仔細(xì)想了想,似乎,好像,真的沒有什么值得控訴的。他家家仆待自己如何粗魯,終歸與他無關(guān)。方才在外面,他話雖說得狠,究竟也沒把自己怎么著。倒是自己,喊冤雖然情有可原,但也的確是在人家門口鬧了一番,著實(shí)理虧。

“你……你隨意斷人手指,可見并非良善之輩。”他思來想去,只有這一條,還可以拿出來反駁。

沈硯側(cè)臉向家童吩咐:“十一,爺眼花,你來數(shù)數(shù)。蕭大秀才手掌上,這是幾根手指頭???”

蕭索默默背過手去,訕訕道:“縱然你沒斷我手指,但士可殺不可辱?!?/br>
沈硯啐道:“屁話?!?/br>
“你——”蕭索一雙點(diǎn)漆眼頓時(shí)瞪得溜圓,“此乃圣人之言,你竟敢侮辱先賢!”

沈硯冷笑道:“本將軍肚子里沒墨水兒,卻也聽人說起過,那里頭怎么說的來著?再說,韓信尚能受胯`下之辱,你又是什么經(jīng)天緯地的大才?若都學(xué)你,世間人早死光了。如此死讀書、摳字眼兒,難怪中不了舉!”

蕭索紅了臉。

“來吧,”沈硯招招手,“跟我說說你的冤情?!?/br>
蕭索嗤道:“你一個(gè)武人,豈能為我做主?”

沈十一聞言,深覺他小瞧自己家將軍,不悅道:“我家將軍是圣上跟前的一等帶刀侍衛(wèi),羽林軍的中郎將,有‘專折奏事之權(quán)’。你這窮酸知道什么是專折奏事之權(quán)嗎?那可是朝中重臣們才配享的特權(quán),一封奏折能直接遞到圣上桌前。憑你是天大的冤情,難道還管不了嗎?”

沈硯頗得意,家童果然懂事。

蕭索自打見著他,只聽他一口一個(gè)“將軍”,卻不知他竟真是個(gè)大官。早聽說村南世商沈家出了個(gè)大官,都道是文官,怎么又成了武官?

沈硯得意洋洋地問:“怎么樣,能說你的冤情了嗎?”

蕭索頓了頓,向他一揖到底,頗隱忍地道:“學(xué)生先前不知將軍身份,多有沖撞冒犯之處,請(qǐng)將軍勿怪?!?/br>
“好說,好說?!鄙虺幮ξ?cái)[擺扇骨,“蕭秀才這下可以吃飯了吧?”

蕭索的臉頰更紅了些,垂頭道:“家母剛剛辭世,學(xué)生還未將她歸葬,豈有進(jìn)餐之理?有云:‘?dāng)厮ト詹皇?,齊衰二日不食?!@飯,學(xué)生是萬(wàn)萬(wàn)不能吃的?!碧岬侥竼剩廴τ旨t了起來,倒像是胭脂染在黑漆上,襯得底子益發(fā)白。

沈硯看看父親的牌位,摸摸鼻子道:“這個(gè)……情本發(fā)自于心,一任自然,不必以俗禮拘束。昔日莊子鼓盆而歌,阮籍居喪不守禮,過后吐血的也是他。這素的吃吃也無妨,rou……嗯,本將軍是不想吃的,不想吃……”

他端起rou碗,只覺一股醇香鉆入口鼻,胃中的小鬼立刻造起反來,忙定定心神,回頭向十一道:“快拿出去,給廚役吃罷。”

蕭索卻道:“將軍有心自然好,只是此等話,日后還請(qǐng)不要說了罷。本朝素來尊儒,立身處世無不講一個(gè)‘禮’字。這等尊黃老而薄孔孟的言論,似乎……不妥。”

沈硯喜笑顏開:“多謝蕭秀才關(guān)心提點(diǎn)。你的話,本將軍記下了?,F(xiàn)可以說說你的冤情了吧?”

蕭索覺得此人甚是奇怪,自己隨口的話,怎就成了關(guān)心?

他也不好反駁,扯了扯嘴角,道:“學(xué)生今日急火攻心,一心只想著伸冤,卻還未顧得上給家母立墳。原本該停靈守到五七才是,只可嘆家母尸骨無存……如今必要先回去給家母歸葬,再談冤情,方是正理?!?/br>
沈硯還未開口,十一先嗤道:“你這窮酸惡醋,甚不知禮!我家將軍肯給你伸冤,已是天大的恩情,你還拿起來了。你以為……”

“十一!”沈硯心中嘆了聲“腐儒”,溫言道:“蕭秀才仁孝難得,本將軍等等也無妨。”

他看看蕭索一臉的堅(jiān)決、通身的正氣,終究沒好意思吃飯,餓著肚子陪他去安葬母親。

蕭索家燒得干干凈凈,一根頭發(fā)絲兒也沒留下,他娘的骸骨自然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