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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給我講講,這曲兒說的是個什么意思。”沈硯手里提著壺,只顧著灌酒,眼神迷離,表情漠然,似乎是醉了,又似乎沒醉。言浚不忍拂他的意,道:“此是楊貴妃死在馬嵬坡后,唐明皇隨大軍逃到益州劍閣行宮避難。這夜風(fēng)雨蕭蕭,打得屋檐下的金鈴啷啷作響。他思念貴妃,心有所感,作的一首詩?!?/br>“原來如此?!鄙虺庍有?,“他竟也會作這樣的詩?!?/br>言浚搖頭道:“詩是后人揣度他的心境,杜撰出來的,并非真是他所作。說到底,他是君王,薄幸之人,終究是他害得貴妃有此下場,哪里真的會作什么詩?!?/br>沈硯不覺怔住,是了,終究是他害的。他們在八珍樓直飲到入夜時分方回,此事隔日便傳進了宮中。桓曄負(fù)手站在麟德殿上首,踱著步子問他:“卿前日去了何處?”“回皇上,”沈硯叩首,“臣前日去了八珍樓吃酒,言御史也在?!?/br>他輕笑一聲,接著問:“不知卿走哪條路去的?”“京畿大街?!?/br>“因何繞到那里?”桓曄又問。沈硯笑道:“那日京中巨賈施家做喜事,迎親隊伍將大半條街都占了。臣怕馬車過去擁堵,便繞到京畿大街,直接去了八珍樓后門?!?/br>“可曾遇見什么人沒有?”“街上人太多,卻無一個認(rèn)識的。臣未留神細(xì)瞧,請皇上恕罪。”桓曄笑了笑,點頭道:“愛卿何罪之有,你和言卿身邊可還有旁人?”“有?!鄙虺幭肓讼耄溃骸俺忌磉吀蝗?,正是之前在奏折中提到過的,此次在剿海盜中出了大力的阮桐。此人原系福州府官營妓館里的人,后來為海盜所擾,才輾轉(zhuǎn)流落到臣身邊。臣有罪,私自收留官妓,有違禮制?!?/br>桓曄淺淺一笑,并未追究。彼時蕭索正歪在床上靜養(yǎng),他方才做了一個夢。那日他被丟出刑部衙門,被人用草席抬走。躺在席上之時,他還心存幻想,問身邊抬他之人:“這是去何處?”那人回過頭,卻是歐陽旭。他微笑說:“蕭兄,咱們?nèi)ス肺蚕铩N衣犝f了你的事,想你大約無處去,便和舅舅來抬你回去了?!?/br>“多謝歐陽兄?!彼胝f什么,又不好說什么。那些大恩不言謝的話,此刻卻顯得如此多余。夢在此處開始。他躺在席上,總覺得身后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從方才被丟出來時便盯著,一直看著他如何狼狽地爬不起身,如何被人抬上草席,如何漸漸消失在視線中,成為生命中的一個墨點。他果然瘋了,夢豈能如此真實。一時到得南城,歐陽旭和王鐵嘴東拐西繞,將他抬進了蓮花街邊狗尾巷中??圃嚭蟊娫囎佣家鸦丶胰ィ@里也冷清下來,不復(fù)之前擁擠的情形。歐陽旭將他安置在正房中,自己卻睡廂房。蕭索見狀有些過意不去,歉然道:“歐陽兄,此番實在麻煩你了。”歐陽旭笑笑不言,回頭與他介紹:“這位是善姑,是住在隔壁的大娘,平日會過來照顧你的?!?/br>蕭索掙扎著起身行禮,善姑忙按住他,溫聲嘆道:“好個白白凈凈的孩子,怎的遭這大罪??梢娎咸鞝斿e了眼,將來必有后福的!”她生得一張圓臉,眼下兩只小小的水渦,說起話來忽閃忽閃,看來溫柔慈愛,令人恍然。眾人安慰他片刻,便讓他好好休息,都退了出去。蕭索望著緊閉的門扉,抬頭看了一眼蒙塵的木梁,低低嘆了口氣:“他果然,還是沒有來?!?/br>自己終于回到該回的地方了。紅塵濁世翻滾過第35章一往情深蕭索的傷,養(yǎng)到八月間才痊愈。不能走的日子里,歐陽旭從隔壁善姑那兒拿來一把拐杖給他。蕭索便將這棗紅色的木頭撐在腋下,日日立在院中看荷花。蓮花街在一片寬闊的荷花池邊,狗尾巷正好與它夾著,隔著窗戶能看見荷塘對面美輪美奐的六角樓。那是京中有名的風(fēng)月場所思遷樓,據(jù)說里面盡是比女子還嬌媚的小倌兒。歐陽旭湊在他身邊笑說:“蕭兄盡快養(yǎng)傷,待傷好后咱們?nèi)ツ抢锕涔?,管保你心情舒暢!?/br>蕭索淡淡道:“此等達(dá)官顯貴光顧的風(fēng)月之所,只怕不是你我貧寒學(xué)子可以擅入的。況且縱情聲色,下場……”自然是他如今這樣。“唉!”歐陽旭感慨:“你說得不錯??芍氋v二字限人,古人誠不欺我?!?/br>他方感嘆完,院中門板忽然響了,進來的是善姑。她五十歲上下的年紀(jì),生就一張圓臉,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像是回家見了母親一般。“你們兩個,別杵著了?!鄙乒脤⑹澈蟹旁谠褐惺郎?,“快來吃飯,今日我下了面,放糗了可就不好吃了?!?/br>歐陽旭三兩步走過去,想起蕭索腿腳不便,又折回來扶他,“蕭兄走路好像比先時好些了,看來這走方郎中的藥,還是挺管用的。”蕭索剛來時,身上的傷患無藥可醫(yī)。歐陽旭原說去請大夫,他卻不讓,說自己在這里住著,甚是麻煩眾人,況又身無分文,本已是白吃白喝了,哪里還能再請大夫吃藥。歐陽旭與王鐵嘴勸了幾句,他只不聽,眾人也無法違拗其心意。大約也是湊巧,偏就有個不知哪里來的游方郎中,說他有一料極靈驗的棒創(chuàng)藥,是南邊番子的配方,里買還有幾味羌胡的藥材。此人生得仙風(fēng)道骨,歐陽旭以貌取人先有三分信真。后來此人又去向他方,至今下落未明。但他臨走前,留下一瓶棒創(chuàng)藥。善姑拿著那藥,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一面給蕭索寬衣上藥,一面藹聲道:“你這孩子,別躲啊。不上藥,這創(chuàng)口如何能愈合?”蕭索臉色漲紅,掙扎起身子道:“多、多謝姑姑,學(xué)生自己來……便可。”善姑才不理會那些,一把扯下他的褻褲:“這有何不好意思的?我都五十多的人了,難道還會占你便宜不成?”說著看見他傷口,又嘆道:“我的娘哎,怎么傷得這般厲害,這些人也都是爹生父母養(yǎng)的,如何下這等狠手!”蕭索趴在床上,下半身不著寸縷地暴露在她眼前。他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只好抓著枕頭將臉深深埋進去。善姑目不斜視地盯著他的傷口,手下動作甚輕,卻還是引得他不住顫栗,忙安慰道:“快別亂動,咬牙忍一忍,待上了藥便好了。這可不能馬虎,萬一落下個殘疾,那可了不得了!”“我……”蕭索掩面抗?fàn)帲拔乙院筮€是自己換藥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