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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予灝,你真的愿意一輩子做個瞎子嗎?”白予灝神情微動,抿了抿唇,沒有說話。離幽知道他的心思,便笑了一笑,繼續(xù)道:“重生蠱出自我手,你可知道,它的原體……本來棲息在哪里?”白予灝輕輕一震:“難道是……?”“醉湖的蓮花,便是那小蟲棲息的地方。”離幽淡淡道:“當年肖烜走遍千山萬水,送給我的?!彪x幽說到這里,語氣忽然黯淡下來,又幽幽地嘆了一聲,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君贏冽從旁接口:“那你知道醉湖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從來沒去過那地方。肖烜應(yīng)該知道,但是……”離幽皺眉:“我找不到他了。我猜想,他應(yīng)該是在那地方?!闭f到這里,離幽停了一停,反問白予灝:“你是他的徒弟,竟從來沒聽他提過此事嗎?”“沒有?!卑子铻H坏負u搖頭,感覺到手中一緊,忽然想到了什麼,輕描淡寫道:“罷了,我不治什麼眼睛,醉湖有便有,沒有也罷,窮盡一生,我是再也不回那個地方了?!?/br>離幽眼睛一瞇,看了看君贏冽,恍然大悟:“……為了君贏冽,你可以不要眼睛?”白予灝笑得十分輕松淡然,卻絕口不再提起眼睛的事,只道:“是我自己覺得沒必要了,更何況現(xiàn)在這樣,都已經(jīng)習慣了,沒什麼不好的?!?/br>“哦?”離幽冷笑了一聲,十分不以為然:“白予灝,醉湖圣境,不只眼睛,可以完全解你體內(nèi)殘毒,你當真不去?”“沒什麼可去的?!卑子铻⑿Φ?。君贏冽靜默一陣,忽然開口道:“這醉湖……是在煜羨嗎?”白予灝拉了拉他,小聲道:“我沒關(guān)系的,一雙眼睛而已,你不想回那個地方,我怎樣都不會勉強你的?!?/br>離幽正要說話,忽然樓下傳來一陣sao動,仗勢似乎頗大,他漫不經(jīng)心地窺去一眼,只見幾人擁著一人進來,那人身姿挺拔,氣勢威儀,一身玄服朱帶,高貴中透著瀟灑不羈,只是雙眉微蹙,一副焦急的樣子。身畔一位白衣美人,樣貌姣好,端的是驚城絕世,這人離幽卻是認得的,不過他也只是驚了一下,然後便暗下雙瞳,沒再說話。醉蓮第八十三章樓下動靜不大,跟隨的仆人訓(xùn)練有素,動作迅敏地將客棧包圍起來,店小二驚慌失措,連忙上去詢問,卻被那白衣美人一瞪,嚇得跌坐在地上。離幽收回目光,頗有深意地笑了一笑,看著白予灝道:“這下,去不去,可由不得你了……”白予灝一怔,還沒來得及消化他話的意思,忽然一陣腳步聲,急匆匆的,向這里奔來。君贏冽雙眸一暗,看見離幽不懷好意的笑容,心下一凜:“你做了什麼!?”離幽咯咯地笑,肩膀上的雪貂半瞇地眼睛睜了睜,甩了甩尾巴,劃著他幽雅好看的脖頸,懶懶地抬了抬雪白的腦袋,抖抖脖子,又臥了回去。“沒什麼?!彪x幽輕撩耳畔的長發(fā),笑笑道:“只不過出去走了一遭,卻不小心被人盯上了……”“你!”君贏冽未待說話,忽然“!當”一聲,一人破門而入,玄色的長衫炫目得耀眼,頭上金冠晃得人眼睛生疼,君贏冽不自覺地就瞇了瞇眼,來人卻忽然哽咽一聲,顫聲叫了句四弟,猛然就沖到他的眼前。君贏冽渾身一顫,用手擋著眼睛,嘴角漸漸浮起一抹冷笑。“皇兄,數(shù)月不見……”君贏冽將手慢慢放下,嘴角的笑容越發(fā)冷凝,看著眼前人的眼睛,深沈似海,平靜的海面下氤氳著激流滾滾,洶涌而猛烈,復(fù)雜而多變,似乎不知何時,便要將他一舉吞沒。“你還活著!天啊!你居然還活著!”來人雙手微顫,有些不敢置信地一把握住他的雙肩,嘴中喃喃的,定定望了一會兒,忽然眼眶一熱,似乎就要流下什麼液體,也許是估計身份,他卻深吸口氣,好不容易忍住洶涌而出的熱意,才能勉強開口:“四弟……怎麼樣?這些年來,你過的可好?……”他說了一半,忽然睫毛一顫,滾下一滴灼熱guntang的液體,再也說不下去。身旁的白衣美人連忙扶住他,小聲地安慰了幾句。“你看我這是怎麼了?”君贏逝絞緊眉宇,忍住鼻腔的哭意,一連說了幾句沒事就好,又反反復(fù)復(fù)打量了他好幾眼,才相信這是真的一般,激動得無法自持。蘇引月本來站在他的身側(cè),小聲安慰幾句之後,見他已慢慢平靜下來,便退到了一旁,知道他心情如何,也不再打擾。皇闈宮室,親情本就淡薄疏離,但好在煜蒼帝登基至今,兄弟幾人一直相安無事,權(quán)力斗爭,在他幾人面前也一直不甚太重,因此,雖然他們并不親昵,但這許多年的相處,不可能是沒有一點感情的,只是他們同為君氏族人,自然都生性倨傲,只要知道互相無事便好,團聚說笑,更是不曾有過。當今馭蒼帝身為長子,一直為此所惱,卻不料,蒼天無情,世事難猜,君贏冽慘死戰(zhàn)場的消息傳來,這冷淡而薄涼的兄弟關(guān)系,也終於打破。白予灝微微側(cè)頭,聽出聲音,開始也是一驚,過了片刻,已慢慢冷靜下來,連忙叩拜道:“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君贏逝立即恢復(fù)過來,看了他一眼,只道了句愛卿平身,便不再理會他。君贏冽卻是下意識地想逃,有些事,太過驚心,也太過動魄,眼前的人是他的兄長,以前雖恨雖怨,但時隔四年,他又經(jīng)過那麼一場生死波折,現(xiàn)在回想起來,竟是世事茫然,恨意不再,卻是無法面對。他的一切,都曾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他所有的悲歡離痛,所有的感情糾葛,也都掌握在他的一言一語之中。白予灝可以為了他委屈下嫁,可以為了他折京回城,這樣的感情,是君贏冽惶恐而害怕的。“四弟!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君贏逝顯然有些控制不住,強忍著眼眶的紅意,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陽光傾瀉下來,渾身閃亮而耀眼得刺眼,君贏冽微微側(cè)頭,看向白予灝,心思一酸,忽然明白了什麼。眼前的君贏逝,坦蕩而大度,胸懷寬廣而豁達,永遠站在他所無法匹及的高度。“四弟,跟朕回去……”君贏逝急道:“這麼多年,你的府邸還留著,縱然白予灝咬定你死了,可是你是朕的四弟,朕明白,你不論怎樣……都會活下來的……”“跟朕回去,我們,都在等著你?!本A逝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君贏冽苦笑,退後了幾步,嘆口氣道:“這是何必……無情最是帝王家……”“他不能回去……”白予灝急忙接口道:“啟奏皇上,四王爺他……不能回去。”君贏冽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