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暗中走出。

姜楚楚的身形在光束中逐漸清晰起來。

紅，觸目驚心的紅，幾乎所有人的第一眼，注意到的都是她衣襟上泅染著大片血跡。

墨黑的發(fā)，慘白的臉，赤紅的眼，還有周身浸透的血液，她簡直像是從地獄里走出的羅剎。

蘇閑接觸過無數個異種以及即將變?yōu)楫惙N的人類，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立馬望向其他治安官，下屬們心領神會，剎那之間，每個人都戒備了起來。

而姜楚楚，她似乎也感應到了危機，驀然停住了腳步，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明暗交界處。

“她病變了?！睆埣劝椎穆曇舸蚱屏肆钊酥舷⒌某聊?，他莫測的目光從那女孩的身上收回來，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渾身戰(zhàn)栗的姜豈言，“讓她變成這樣，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姜豈言恍若未聞，他扶著墻壁起身，腳步蹣跚地朝meimei走去，張既白也沒有阻攔他，只是冷眼旁觀。

他試探著叫著她的名字：“楚楚？”

女孩慢慢地側過臉來，她慢慢地裂開嘴，沖他露出了一個詭譎森寒的笑。

她的唇齒間還附著沒舔舐干凈的血rou。

姜豈言望著無比陌生的姜楚楚，強作的鎮(zhèn)定與僅存的理智一點點被撕裂，直至分崩離析。

“啊——！??！”他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咆哮，全身的氣力在那一刻被抽的干干凈凈，他張惶而茫然地四顧，急切地渴求著一個答案：“發(fā)生了什么……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有人毫無預兆地爆發(fā)出一串笑聲，“都到了這時候……你居然還在問為什么？”

姜豈言陰鷙的視線凌厲地落在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桃臉上，他快步向她走去，咬牙切齒地問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才讓楚楚變成這樣的？！”

可惜他還沒能走到小桃身邊，就被人一拳擊倒了，蘇閑冰冷的聲線在他耳畔響起：“你是當我不存在嗎？”

腳步聲漸漸靠近，最后停在了他身邊，姜豈言緩緩地抬頭，恍惚了好一會兒，暈眩才慢慢散去，他極度仇恨地盯著她無波無瀾的雙眸：“你到底做了什么？”

小桃的眼睛里頓時露出毫不掩飾的譏誚：“如果我說，我什么都沒干，想必你是不會相信的了?！?/br>
“你胡說！”他瞳孔皺縮，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怒火幾乎要凝結成實質溢出眼眶，“我知道你恨我，你沖著我來，我把命賠給你?？墒浅菬o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小桃搖著頭笑了起來：“我沒什么可說的了……你真是無可救藥，姜豈言?！?/br>
“她確實什么都沒做?！碧K閑的聲音淡漠地響起，“至于你meimei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這個問題，你不如問問你自己?！?/br>
姜豈言倏地回過頭，正好與他冷沉的視線撞在一起：“你說什么？”

“還想不明白？”蘇閑疲憊地按了一下眉心，“好，那就讓我來告訴你。”

“還記得碎尸案的第二位受害者的名字嗎？”他神色漠然地看著姜豈言，后者的面部肌rou抽動了一下，并沒有給出回答，蘇閑嘲弄地勾起唇：“那我來告訴你，那個作為完美器官源被你選中的女孩名叫梁菁華，她的母親早逝，她一直跟著父親生活。而她的父親在兩三年前就進入發(fā)病期，終于在不久前，病情徹底惡化，成為了‘病變者’。他發(fā)病之后，連續(xù)攻擊了好些人，當時還是我一位下屬處理的?！?/br>
“那位父親發(fā)病的時候，他的女兒，也就梁菁華也在場，我的下屬把‘病變者’擊斃之后，曾經問過梁菁華，是否遭到了攻擊，我記得當時她否認了?！碧K閑說到這里的時候，表情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她當時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狀，也沒有外傷，她說自己平安無事，我那位下屬就相信了?！?/br>
姜豈言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褪的干干凈凈：“難道……”

“是，你猜對了，梁菁華說謊了?！碧K閑波瀾不驚的語氣甚至透出了一點冷酷的意味，“大概是出于害怕，擔心被處理或者丟到西城區(qū)，她騙了治管局的人。她明明被咬了，卻不敢聲張。也怪我那名下屬，確實是疏忽了，竟然大意到相信她的一面之詞。可現在想想，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那時候，我們正被第一起碎尸案折磨的焦頭爛額，對那種不起眼的突發(fā)事件，根本分不出時間和精力去應付?！?/br>
他說著停頓了一下，而后笑微微地凝視著姜豈言：“你說是不是啊，姜隊長？”

姜豈言的嘴唇顫動了一下，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之后，按照規(guī)定，梁菁華被我那名下屬送到了收容所。或許是對陌生環(huán)境的不適應，或許是對未來的不確定，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對身體里潛伏著的病毒的恐懼，到了收容所之后的梁菁華格外的焦躁不安。她成天躲在屋子里，不愿與任何人接觸，生怕自己的秘密被發(fā)現——”

“結果就在這時候，濟世醫(yī)院來到收容所‘做慈善’，為那里的孩子提供一次免費的體檢?！碧K閑的目光牢牢地黏在姜豈言的臉上，捕捉著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對于收容所的其他孩子來說，這可是一場意外之喜，可對于身上藏著難言之隱的梁菁華來說，這卻是一個晴天霹靂，這意味著，她的秘密很可能由此暴露?！?/br>
“故而，她自然不愿意參加這場體檢，想方設法地逃避，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她最后還是被收容所的人逼著檢查了?！碧K閑的語氣陡然轉冷，“說真的，我倒是希望她能逃掉那場體檢，那樣她至少可以逃脫被人分尸的命運。也許她到死都想不到，那場所謂的慈善活動，目的就是她?！?/br>
“一開始我還沒有想明白，鄒慧笙與梁菁華之間到底有什么實質性的聯系，直到我發(fā)現她們居然都在濟世醫(yī)院體檢過……我就知道她們的死一定有關系。”他眸里閃過冷光，“可弄明白了這個問題，疑惑又接踵而來——既然你已經找到了一個配型成功的鄒慧笙，為什么還需要第二個人？直到我了解了你meimei的病狀之后，才恍然大悟——她需要換掉所有的臟器，可鄒慧笙是個先天性心臟病患者，她的心臟，自然是用不了的。所以你才需要再找一個器官源……而這也是，為什么姜楚楚在短短一個月內進行了兩次手術的緣故。為了避免手術的風險，讓她在最短的時間里愈合，你還帶走了小桃?！?/br>
“你的算盤打的真的很好，計劃也還算周密，只是可惜，”蘇閑嘲諷一笑，“你千算萬算，怎么都沒算到，梁菁華會是一位被‘病變者’咬過的病毒攜帶者，一個……行走的傳染源?！?/br>
“現在，你總算知道是誰讓姜楚楚變成這樣的了吧？”

蘇閑的嗓音很平淡，落在姜豈言耳里的時候卻不亞于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