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云從點頭：“我知道。”

屋子里只剩下兩個人，鐘云從終于邁步上前：“還好嗎？”

任杰復(fù)而睜眼，嘴角象征性地彎了一下：“你說呢？”

這里頭并沒有太多復(fù)雜的意味，只是透著淡淡的苦澀，鐘云從抿了一下嘴唇，而后還是問出了口：“恨我嗎？”

任杰的嘴唇動了一下，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要是恨我的話，”鐘云從閉了閉眼，艱難地開口，“等你好了，來找我報仇，我不會逃避的?！?/br>
他像是等待宣判一般等著對方的回復(fù)，卻沒想到，等來了任杰的笑。

他疑惑地看著任杰，后者一邊笑一邊搖頭，鐘云從給整懵了，磕磕巴巴地問道：“我、我是不是哪里說錯了……”

發(fā)笑對任杰來說，也是一項折磨，他捂著傷處疼的直吸氣，卻是目光不善地瞪著鐘云從：“在你眼里，我就是這么是非不分的人？”

鐘云從被他的話給震住了。

“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父親做過的事?！比谓苊嫔覕。叭绻沂悄愕脑?，我大概不會攔著路遠殺他?！?/br>
他咧了咧嘴：“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不過對于他的死，我竟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悲傷?！?/br>
鐘云從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嘴上不說，可從小到大，都是以他為傲，也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目標(biāo)和榜樣?！辈恢朗遣皇且驗樘弁?，任杰的表情有些扭曲，“我從來不知道，我英雄般的父親也有那么不堪的一面……事已至此，我寧愿他死了，否則的話，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br>
鐘云從的喉結(jié)上下滑動了一下：“他或許對不起其他所有人，可你……”

“我知道，我是那個例外?！比谓芡纯嗟亻]上眼睛，“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如此地痛恨他，痛恨自己?！?/br>
他的手緩緩地移到了自己的心口上：“如果我乖乖地接受自己的命運，接受自己活不過二十歲的事實，或許他就不會為我鋌而走險了?！?/br>
“任杰，”鐘云從在他病床邊蹲下，緩慢而堅定地搖頭，“想活下去，并不是一種錯誤，沒有必要為這個苛責(zé)自己。”

“自從知道這顆心臟的來歷之后，我總覺得，在我胸腔里跳動著的是一顆不定時炸彈?！比谓茑溃拔以僖矝]辦法心安理得地依靠它活下去了?！?/br>
鐘云從嘆氣：“那你想怎么做？把它挖出來還給原來的主人嗎？你最好不要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br>
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任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你說，我該怎么做？！”

“贖罪?！辩娫茝闹币曋碾p目，瞳孔中心的微光讓任杰紊亂的呼吸一點點平復(fù)下來，“父債子償，天經(jīng)地義。把這顆心臟當(dāng)做枷鎖，負重前行，竭盡全力替他贖罪吧?！?/br>
第115章神仙打架

霍璟看到那個人的時候，臉色堪比暴雨將至的天空。

那人卻是熟視無睹，大搖大擺地從他身前走過，招呼都沒打一個。

于是乎，霍璟的面色更難看了。

“哎，蘇長官怎么來了？”射擊場里，正在為缺課一周的后進生鐘云從補課的馮小山瞥著優(yōu)哉游哉翹著二郎腿的蘇閑，驚訝地開了口，“難不成，咱們要多一名教官了？”

鐘云從擺弄著□□，也跟著瞟了一眼某人，微笑起來：“大概是……擔(dān)心我吧。”

“??？”馮小山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擔(dān)心你？真的假的？你們非親非故的，他為啥要對你這么好？”

嘖嘖嘖，看到?jīng)]，能問出這種問題的，基本告別脫單了。

鐘云從一面腹誹這個沒開竅的傻小子，一面又用余光掃過蘇閑的側(cè)臉，他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唇角一反常態(tài)地微微上翹，視線在槍林彈雨的靶場內(nèi)游移不定，反正就是沒落到他這里。

這種刻意的回避，倒是很符合這人傲嬌的性子。

之前說不會攔他，還真是沒攔，而是本人來到了訓(xùn)練營。

來就來吧，還偏偏要保持距離，連過來的時間都是精心算好，正好與他返營的時間岔開。

嘴上也不承認，宣稱自己完全是為公務(wù)而來，美名其曰“來觀察下新一代的苗子長勢如何”。

這欲蓋彌彰的架勢，差點讓鐘云從笑出聲，心說要不您老索性說自己是過來度假的得了，橫豎這幾天都在享受工傷待遇。

“臥槽，我覺得有情況！”八卦偵查員馮小山同志又開始跟他報告，“霍教官一直在盯著蘇長官，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善哪……啊，他站起來了！他走過去了！他朝……”

亢奮的匯報仿佛是啞了火的炮彈，馮小山驀地閉上嘴，鐘云從牙疼似的咧了咧嘴：“他朝我們走過來了?！?/br>
霍璟一如之前的蘇閑一般，目不斜視地從他眼前經(jīng)過，蘇閑見狀，挑了挑眉，笑意更甚：“幼稚。”

目視著這一幕的鐘云從表示，你們兩個都很幼稚，就差直接扒眼皮吐舌頭搖屁股：“略略略略略！”

霍璟置若罔聞，他徑直向鐘云從的方向走去，蘇閑注意到了，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人卻是沒動。

他方才沒怎么往鐘那邊看，不過也不是一點注意力都沒分給他——他知道那小子現(xiàn)在落后的很厲害，連裝填子彈都不利索。

那個叫馮小山的小孩，自己水平也就一般般，讓他去教鐘云從，那就是應(yīng)征了一句老話——近墨者黑啊。

霍璟大概是看不過去了，決定親自開個小灶。

說起來，他沒見過霍璟當(dāng)老師的樣子，也沒見過鐘云從做學(xué)生的情形，這兩個人湊到一起，倒是勾起了他雙倍的興致。

鐘云從一見到霍教官向他走來，就猜到是自己表現(xiàn)不佳，有些緊張地停了手上的動作，等到霍璟在半個身位之外停下的時候，他與馮小山一齊敬了個禮：“教官好！”

霍璟連句寒暄都吝嗇，干脆利落地從他手里取過槍支，面無表情地開口：“我只演示一遍，仔細看?！?/br>
鐘云從屏聲斂息，眼睛都不敢眨，雙手貼著褲縫，一動不動地盯著霍璟雙手的動作。

□□在霍璟的手里靈活地掉了個頭，槍口斜指上方四十五度角，右手拇指按壓彈匣卡筍，左手取出空彈夾，托彈鈑向上，右手將子彈裝入彈夾口，兩手協(xié)同將子彈壓入彈夾內(nèi)。最后推彈上膛，關(guān)上保險，遙遙指著某個方向。

至少三分之二的時間里，鐘云從都在全神貫注地學(xué)習(xí)，一絲不茍地記錄著霍璟的每一個動作，直到霍璟將槍口對準了……蘇閑。

“臥槽！”鐘云從與馮小山異口同聲地驚呼起來，后者是驚異中夾雜著激動：“我以為至少要走個過場，沒想到直接開干?。　?/br>
鐘云從可沒他那吃瓜的心情，尤其在蘇閑回了霍璟一個挑釁的手勢之后，更是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