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43
保密的,也只有清醒的他。那個名為張家和的博士,是他妻子請來為他治病的,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從一開始就讓他覺得不舒服,乃至忌憚,原因很簡單——張家和是唯一一個他看不透的人。這個外表平平無奇的男人,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迷霧,將他的窺探阻隔在外。甚至反過來,他時常有種自己被審視的感覺。他看起來和善可親,可每次觀察他的時候,鏡片后的視線卻是冷酷又傲慢,像是在看一只猴子。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泄露的秘密,很大概率是發(fā)病失去理智的時候,自那之后,張家和投向他的目光便格外的意味深長。他一天天的病入膏肓,暴力傾向也越來越嚴重,在旁人眼中也越來越危險……而張家和對他的興趣,卻是越來越深。他幾乎控制不住對他的殺意了。那一天,他在癲狂狀態(tài)下,竟然打破了玻璃幕墻,把外邊的人嚇壞了,他們趁著人多想制服他,卻敗在了他出其不意的敏捷和力度上——他長期被禁閉著,就算發(fā)瘋的時候也是自殘居多,他們并不知道隨著病情的加重,他的力量也在發(fā)生一些隱秘的變化。他本來只是想踢開那個礙手礙腳的保鏢,可在雙方有了肢體沖突之后,他的喉間驀地發(fā)癢,仿佛有一百只餓鬼寄生在那里,前所未有的饑餓感涌了上來,如同鋪天蓋地的洪水,一瞬間將他淹沒。他幾乎是本能地張開嘴,要把保鏢的脖子咬斷。本來他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響了,那些因為悚然的面孔在他身邊一張張地扭曲著,仿佛一出驚慌失措的啞劇,可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鉆進了他的腦子里:“不行!”他倏地打了個寒噤,咬著舌尖,生生地止住了。“不行……”他喃喃地重復著,“不行……”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開了,驚魂未定的保鏢立刻跑走,再然后,被按倒的就是他了。他在昏厥前無意中與張家和對視了一眼,對方的眼神如兩潭死水,幽深晦暗。為什么非要盯著我?他對他愈發(fā)的厭惡。也不知道算是好事還是壞事,那天之后,他體表的皰疹破了,開始潰爛,而他整個人,反而長時間地陷入了沉睡中。他開始做夢,夢境不荒誕也不恐怖,反而很寫實,某種程度上,這更叫人心驚。他驚醒之后,夢里的情景還清晰地鐫刻在他的腦海里。他忽然有點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他夢到了自己的結局,還有許許多多人的……甚至是,這個城市的未來。絲絲縷縷的寒氣順著脊骨爬上了他的后背,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潰爛停不下來,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誰知道,在他身體油盡燈枯之時,他的那種特殊能力也進化到了極致——不只是過去,他已經能感知到未來。他也“看”到了,張家和之后會做出何等瘋狂的事情。說實話,他這副衰敗的身體,讓他能做的非常有限,直接阻止他是不太可能了,他甚至都未必能活到那個災難爆發(fā)的時候——但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在他“看”見的未來里,會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人,而那個年輕人的誕生,源于他妻子瘋狂的念頭。至于那個年輕人的結局,卻是一個謎團,就像張家和一樣,他也是個他無法看透的人。可有一件事他是確定的,因為那是已經注定好的,那就是——他會在過去見到未來的他。在那之前,他想為他做點什么,同時,也是為這個生他養(yǎng)他的城市做點什么。于是在一個雨夜,奄奄一息的病人打破了桎梏,逃出了隔離室,他一路上都沒有停留,也不曾攻擊過任何人,他一路向東,來到了夢川著名的烽火機械廠。他倒在了這個軍工廠里,臨終前,映進他眼底的是蒼涼的夜空,和銀蛇般的閃電。光亮劃破黑暗,稍縱即逝,但,終究是有光的。他露出一個莫測的微笑,帶著這樣的笑容,心滿意足地合上了眼。鐘云從帶著一身冷汗驚醒過來,神智在那一剎那發(fā)生了錯亂,他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是鐘云從?還是肖隱?夢里夢外的,到底哪個是真正的他?“以這樣的方式見面,我也感到很意外?!?/br>他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里浮起,溫潤澄澈,像是春天潺潺流過的溪水。“肖隱……”他顫抖著叫出這個名字,“你不是已經……”“我是已經死了?!彼⑿χ嬷?,“你可以把我看作是一個‘幽靈’?!?/br>第197章狐疑鐘云從乍然聽到“幽靈”這樣的字眼,也著實驚悚了一番,但很快他便想通了其中的來龍去脈。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現在跟他溝通的并非肖隱本人,因為他的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而留在這里的,是他的精神力,或者說,是他的一段“意志”。如張家和所言,肖隱的確是個很強大的精神系異能者,即使rou體殞滅,意志卻未消散,還能帶著一個偌大的軍火庫隱遁于世,無聲無息地蟄伏多年。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肖隱的確變成了一個“幽靈”。鐘云從作為一脈相承的精神系異能者,完全明白其中的枝節(jié)——其實原理跟他當初戲耍楊紹文的小計倆是一樣的,只不過肖隱的確比他強大的多,他殘余的精神力不僅留存多年,還能構筑成一個獨立的空間。真是個恐怖的家伙。“其實我當初的情況和現在的你很像,身體在一步步走向毀滅,精神力卻越來越強烈,并且在死去的那一刻徹底爆發(fā),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那個聲音在鐘云從的腦海里沉沉浮浮,溫柔,低沉,像是一團氤氳的霧氣,稍稍有陣風來,就會被吹散。“而死亡對我來說也是一個解脫的契機,相信你多少能理解我當初的痛苦。”鐘云從當然能理解,且不說他在半夢半醒間代入了“肖隱”這個身份,切身體驗了一回,就說此刻,在意識明晰的狀態(tài)下,他依舊能感受到身體對于生命力在一分分流失的掙扎。但比起生理上的痛苦,對肖隱來說,心理上的崩潰才是真正的折磨。況且那還不是如洪水決堤那一下子的事,而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可偏偏在這個過程里,你清晰地明白自己在走向一條不歸路,偏偏無能為力。誰愿意看著自己一點點變成一個怪物呢?“所以我一直在期待那一天的到來……朱慈一直在試圖救我,可她不明白,死亡對我來說才是一個新的起點?!?/br>鐘云從怔忡了好一陣子,才試探著問道:“你一直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