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死不辭?！?/br>
蘇雪禪叫道：“母親！”

黎淵心中已經(jīng)猜到他們要做什么了，當(dāng)下也只是冷淡頷首，而后便縱起一道云光，向東荒海飛逝而去了。

蘇斕姬為蘇雪禪理了理衣襟，“隨應(yīng)龍神一塊回去吧，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一切有我們?！?/br>
“不死國既然已經(jīng)對青丘下手，那我們便不能再躲躲閃閃，”蘇晟走過來道，“不死國不足為懼，但他們的國師卻是一個十足棘手的人物，此處已經(jīng)不安全了，我不能讓你們繼續(xù)待在這。星搖他們已經(jīng)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在應(yīng)龍宮多待幾天吧，不用掛心?！?/br>
蘇雪禪握緊流照君的劍柄，只是抿著嘴唇，也不說話。

蘇斕姬憐愛地摸著他的發(fā)頂，就像兒時那樣溫和道：“阿禪，有些事，你現(xiàn)在還不懂，等你再大一點，就該明白了?！?/br>
“去吧，”蘇晟道，“照顧好自己?！?/br>
待他回到應(yīng)龍宮時，已是夜闌更深，蘇雪禪眼見宮室內(nèi)外皆黑，平日里仆役如云的外廊此時也是靜悄悄的，一絲人氣也無，腳步就不禁一頓。

這是怎么了？

他心中疑竇頓生，莫非是黎淵下的令？

他一路行至自己所在的宮室，一抬眼，卻在桌案上看到了一張羅紋便箋，其上潑墨淋漓，鐵畫銀鉤，字跡極為蒼勁有力。

——“來中殿尋我，有要事?！睕]有落款。

蘇雪禪的心砰砰直跳，這個字跡是黎淵的……他尋自己有何要事？

他把便箋仔細(xì)收好，將一切煩心事都拋之腦后，像一個赴心上人約的少年情郎，轉(zhuǎn)身就向目的地匆匆趕去。

中殿里，低沉的喘息和悶哼喑不可聞。

黎淵靠在榻上，全身大汗淋漓，額角青筋綻起。他古銅色的肌膚在敞亮月色下泛著細(xì)密的水光，在敞開的衣襟下，還能隱隱看見腹肌健碩的腰腹，汗?jié)竦臑鹾诎l(fā)梢貼在那張輪廓深邃，眉目緊蹙的英俊面孔上，龍涎香的氣味濃郁到近乎于層層浪涌的水波——他在忍受痛苦的同時，也在抑制強烈的欲望。

他元神震顫，令人難以忍受的guntang熱流順著四肢百骸蔓延，識海深處亦跟著爆發(fā)出陣陣劇烈悶痛，渾身的骨頭都像是生出了無窮的尖刺，磋磨著血rou經(jīng)脈，他咬緊牙關(guān)，但痛苦的喘息還是止不住地從唇齒間流泄出來。

蘇雪禪甫一踏入宮室，便隱約察覺到不對，在吹動的夜風(fēng)中，他緩步拂開飄揚的紗簾，一眼便望見了寬榻上苦苦掙扎的黎淵，不由震驚道：“龍君，你……！”

黎淵在理智與瘋狂的邊緣沉浮顛簸，他睜著混沌龍目，已經(jīng)完全看不清眼前是誰了，只得竭力轉(zhuǎn)頭道：“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過來的……走……快點走！別留在這里！”

事到如今，黎淵就是再神志錯亂，也該察覺到自己被人算計了。他壓抑千年的情|欲被人為地從骨髓深處喚起，與衣物相觸的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著干渴。他渴望那個人，想他想到發(fā)瘋魔怔，想他想到甘愿忍受上千年的痛苦折磨，想他想到要殺了自己。若是能與他再相見一次，他愿意用畢生的修為，地位，他所能擁有的一切來換。

……菩提，他的菩提。

蘇雪禪愣怔地瞧著他，心中瞬間轉(zhuǎn)回?zé)o數(shù)個紛雜念頭。

便箋是誰寫給他的？黎淵的病癥是有周期的，距離上一次才過去短短數(shù)周，怎么會現(xiàn)在又發(fā)作起來？他的嘴唇都泛出青紫了，雙臂上的龍鱗也被自己挖得血跡斑斑……要留下來嗎？要像上次那樣留下來嗎？

——他口中喃喃自語，又是在喊著誰的名字呢？

蘇雪禪一想到這個，心中就不禁大痛，倉皇之下，轉(zhuǎn)身便要逃離此處，卻聽見身后再一次失去理智的黎淵聲音嘶啞道：“別走……求你別走……求你別這么狠心……”

蘇雪禪腳步一頓，竟真的再也邁不開腿。

他在人前從不求饒，亦從不低頭，永遠(yuǎn)高高在上，永遠(yuǎn)王冠承頂；可在夜深月白時，他的瘋癲病癥卻會讓他痛苦落淚，神魂顛倒，對著一個永遠(yuǎn)不會再回來的人放下一切尊嚴(yán)和高傲。

他把他看做菩提，假如他現(xiàn)在讓他跪下來求自己，他是不是也會毫不猶豫，毫無怨言地照做？

蘇雪禪苦澀一笑，轉(zhuǎn)頭看著他。

黎淵身覆鱗甲，額生龍角，背后雙翼猙獰扭曲，雙目如霧混沌，他看著蘇雪禪，猶如在看一個今生再也無緣擁有的美夢；蘇雪禪看著他，好似在看一程自己永遠(yuǎn)也跨不過去的萬水千山。

狐族自在逍遙，以情入道，萬法隨心。

他抬手，褪下身上衣袍，如一尾活魚，自水中輕輕依偎到黎淵懷中。

“是，”他說，“我是菩提，我不走。”

黎淵喜極落淚。

他吻住黎淵的嘴唇，生澀地與他相連，黎淵深深地回吻住他，一面吮吸著他的舌尖，一面撫弄著他赤|裸的肌膚，用好似要把他揉碎的力道擁抱著他。

“菩提……我的……我的……”他磕磕絆絆地親著他，貪婪地吸咬著他的嘴唇，汲取他口中每一絲急促的喘息，懷中人僅剩的小衫很快就被撕開了，他就像一段皎潔無暇的月光，從九霄上垂下的一束繾綣情絲……顫抖，坦然，不著寸縷地鋪陳在他懷里。

……菩提。

眼前的所有景色都化作顛倒混沌的一切，在仿佛天地初開的迷蒙霧氣中，萬千道流火的光華驀然撞破了昏暗不明的沉沉暮色，將整個世界鞭撻得戰(zhàn)栗，在煎熬中摧折。

熱，巖漿一般的炙熱。

“你是我的命……”黎淵俯下身，狎昵熾熱的吐息盡數(shù)噴在他耳邊，急躁迫切地幾乎要把他一口吞下去，“別離開我……”

蘇雪禪只覺支撐著身體的脊骨都快化開了，滴滴流下的汗珠在滿床鋪陳的錦繡鮫綃上濺落，他竭力抓住黎淵健壯的臂膀，好像這樣就能牢牢握緊他偷來的寵愛和一晌貪歡。感覺到抵在身后的熾熱，他不禁膽怯地弓起身體，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即將到來的完全侵略，“不可以……不要……”

黎淵一口咬住他柔軟的耳垂，不容他猶豫也不容他躲閃，挺起精壯的腰腹就是重重一送，“菩提……菩提！”

蘇雪禪大叫一聲，在那個瞬間渾身打戰(zhàn)，瑟瑟發(fā)抖。

——心疼和身痛，一時間也不知哪個更甚。

冷月無聲，波光心動。

海面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飄搖灑下了一場細(xì)細(xì)微雨，夜風(fēng)也隨之晃曳，吹拂的帳幔如海藻輕輕游動。

殿外風(fēng)微浪穩(wěn)，碧波幽蕩，殿內(nèi)卻是在方寸之地翻覆起了一場瓢潑大雨。那張可供數(shù)人橫臥的大榻此時被頂撞得嘎吱作響，帶著帳上墜下的香囊一搖一晃，那濃郁的甜香也跟著一波波濺出來，溢得四處都是。

低沉云層間，狂浪雨水將海上的一葉小舟打得左右不定，幾乎要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