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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川急忙將她的手按下,他看著紋娥哀求期盼的神情,繼而鄭重道:“兄長既然答應(yīng)了你,那就必然會兌現(xiàn)承諾?!?/br>得到了他的肯定,紋娥這才安心閉起眼睛,紋川盯著她放松的神色,斟酌著愧疚道:“但是大兄……大兄還未能懲治下毒的兇手,洪荒畢竟還不是不死國的一言堂,譙明山眾得知消息,竟早早逃進其他山系躲避,僅有數(shù)百腿腳不便的老弱伏誅……”“是刻意為之,”紋娥虛弱道,“還是巧合?”“譙明山確有少量桂竹存世,”紋川眉心緊蹙,“但上貢珍品,不可能不率先試毒;入宮的關(guān)卡檢驗,也不能讓這等毒物輕易進來,更不用說呈到王女的案前。”紋娥近乎哀嘆道:“這么說,是內(nèi)憂外患,里外都出問題了?”“涉及太多太廣,大兄也不能一下將與此事有關(guān)的奴隸盡數(shù)殺光,”紋川搖頭,“國庫中拿來的仙草紫芝等也無甚大用……大兄一定會找到辦法,你一定會好起來的?!?/br>正說話間,傳到紋娥宮室中的隱隱哄笑喧嘩聲卻一陣更比一陣強,其中依稀還摻雜著什么鳥獸的模糊啼鳴。不死國王宮重重開闊,面積極大,前殿離紋娥的寢宮間還隔著兩進亭臺樓闕,其間更是有無數(shù)花圃泉林,縱使神人氣力深厚,氣貫長云,也不能如此……紋川憂慮地向外看了一眼,紋娥輕聲道:“兄長,你先去看一眼吧,我這里不妨事的?!?/br>紋川摸了摸她的鬢發(fā),起身便走向室外。“紋華究竟在做什么,”他一邊步履匆匆,一邊問身邊下屬,“怎的陣仗如此之大?”“回稟主上,聽說三王子殿下的謀士想了一個新奇點子,現(xiàn)在正在同諸國國君玩笑賞樂?!?/br>紋川眉頭深深皺起,他不再說話,只是加快腳步,徑直向前殿趕去。總覺得……不太妙。他想了一想,又開口道:“紋華想了個什么點子,你可……”——話未說完,前方便傳來一聲驚天怒嘯,妖力在瞬間如沸海翻騰,以前殿為圓心,海嘯一般向四周震蕩而去!紋華身側(cè)神人一時不察,被那股力道當(dāng)胸打得橫飛出去,重重?fù)ピ谠剖访嫔稀?/br>“都退下!”紋川一聲怒喝,祭起防身法器就向前殿掠去,眼見一只斑斕巨鳥沖破天頂,于陰云密布的蒼穹展開碩大雙翼,他心中更是焦急:“王衛(wèi)何在!還不速速前來護駕!”那飛在蒼穹中的奴隸上身人形,滿面是血,下身與巨鳥相連,懷中依稀抱著一個人形,他凄厲長嘯:“你們這些枉為人子,集萬世劣骨于一身的孽裔!你們的死期就算不在今天,也在不久的將來!”紋川倏然怔愣。面色蒼白的少女于昏暗暮色下放聲狂笑,聲如春雷,目似火燒,她在臨死前的孤注一擲就像冥冥中輪回的預(yù)言,同今日奇異地重疊在了一處。——“你們遲早會滅亡在自己輕賤蔑視的妖族手中,就算不是現(xiàn)在,也在不久后的將來!”他心頭一滯,手上的動作竟在剎那間凝固在了半空中,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國師厲喝一聲,出手就是一招極其浩大的如龍狂風(fēng)!風(fēng)聲厲似雪刃,僅僅一個照面,就以勢如破竹之力將那只巨鳥生生貫穿,血潑天際!紋川瞠目結(jié)舌,他看著赤血如霞,驅(qū)散滾滾陰翳,將如海天光傾瀉在一片廢墟樣的宮室殘垣上,而年輕的國師袖袍飛揚,站在其間,仰首看那絲輕羽幽然靡落在地面。他忽然想起瑤池宴飲上僅見過一面的應(yīng)龍。“遣返諸國國君,所有不死國的王裔,隨我去密室商議要事——”國師轉(zhuǎn)過身來,冰寒似雪的目光掠過一旁站立的紋川,“——包括病重的紋娥。”黎淵在冰涼堅硬的大理石地磚上仰躺了半晌,面無表情地望著天頂上四顆碩大明珠,過了許久,他才伸手按住額角跳動不停的太陽xue,從地上勉力坐起,凝神望著半開的石門。這么說,是自己又掙斷了鐵索,并且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跑到了這里?他撐著手臂,緩慢從地面上站起,半睜著金瞳端詳那一人多高的落地大柜。厲刑之獄僅分上下兩層,上層是無盡的虛空與黑暗,唯一的光亮是往來呼嘯如餓虎群狼的五刑殘殺之風(fēng),上面閃動的皆是天下鋒刃的似雪寒芒;下層是堆積如山,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尸山血海,盡是古往今來覆沒在此處的兇徒惡煞。但凡有活物在下層待足超過十息的時間,就有涌泉陰火漫天撲上,將仙骨成灰,九竅俱融,化成無邊朔風(fēng)中的一抔黃土。他每日用來消磨時光的書冊都是從刑獄下層中尋來的,在抹去字跡之前,它們都是珍貴的口訣奧秘、不出世的仙山圖譜……但那些對黎淵而言,基本同垃圾無異。現(xiàn)在,這一本本破舊枯黃的帛頁,都是他橫在心間不可愈的傷口,是他蘸著自己的血書寫而成的剖白。他重返塵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千年彈指一瞬”,其實不是的,這一千年是他活過最漫長的一千年,可他一想起自己今后就要在失去愛侶的世界度過十個千年,百個千年,乃至萬個千年,這近似一瞬的痛苦磨難,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忍受了。他摸著胸腔下方一點狹窄的疤痕,唇邊艱澀的笑意轉(zhuǎn)瞬即逝,他伸手撫上面前冊冊凹凸不平的薄脆書脊,黑玉長柜上頓時溢出星星點點如水波一般的光暈。黎淵的神情忽然一頓。——有人動過其上禁制。他神情危險地瞇起眼睛,用修長有力的十指一寸寸檢索過書柜的邊緣,而后深深吸氣,將龍瞳中閃爍的戾光掩藏在一片熔金之后,心中隱藏最深秘密被窺看的怒火幾乎要在那一剎那燒斷他的理智,他在伸手抓向禁制的瞬間,驀地從余光中瞥見自己的指甲縫。里面夾雜著一縷雪白狐毛。第22章二十二.是夜,無風(fēng)無月,萬籟俱寂。蘇纖纖從睡夢中醒來,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望著帳幔外黑黝黝的天色。今夜要是有月亮就好了……有月亮,它就能從月亮上看見家人的影子了,但是沒有月亮也好,滿月會照得人心里發(fā)慌,心一慌,它就要哭啦。越想越堵,它不由甩甩尾巴,嘆了口氣。“大晚上不睡覺,瞎嘆什么氣呢?”旁邊傳來蘇惜惜幽幽的問話聲。蘇纖纖反唇相譏:“你不是也沒睡嗎?”但意外的,蘇惜惜居然沒有和她爭論起來,只是輕聲道:“我想家了。”蘇纖纖也不說話了。青丘與不死國積怨已久,這次的禍?zhǔn)乱嗖凰阃蝗?,可為何要被長輩們送到這個偏僻山系躲避,這就讓兩只小狐貍分外不解了。蘇纖纖道:“你說,這次母親為什么要把我們送出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