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都好，怎么會不剩下什么人了！你說話啊——！”

但他的動作隨即便被東夷人用粗暴的手段攔下了，他被人重重一拳打在肚腹上，那力道幾乎不像是一個人類能擁有的，直打得他轟然撞在身后的墻壁上，眼冒金星地噴出一口血來！

城鎮(zhèn)內(nèi)的居民就像一鍋炸開了的沸水，紛紛義憤填膺地想要為同伴討回公道，遠處亦有陣陣馬蹄聲朝這里逼近，明顯是守城的衛(wèi)隊來維護秩序了。男子在東夷人的包圍下，冷眼環(huán)顧四周，縱使大伙都憤怒非常，可竟然沒有一個人敢與他的目光對視。

墻邊的矮胖老兒縮了縮脖子，盡力將自己縮減到?jīng)]有任何存在感。

“走?！彼詈罄渎暤?，“別在無謂的地方浪費時間?！?/br>
“是！”那些兇悍無比的東夷人皆是齊聲應(yīng)答，他們就像乘著一陣風(fēng)一般，自眾多居民的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地快速離開了，眾人恨恨瞪著他們的背影，然而在見識到這些東夷人出手狠毒的程度后，他們也不敢冒然追上去，只得七手八腳，扶起癱在地上，面如金紙的徐二。

然而，就在他們消失在視線中的一瞬間，老頭分明看見，微風(fēng)吹起一位站在隊伍末端的東夷人的衣擺，其下掛著一串明顯是新拔下來的翎羽，上面還帶著鮮亮的血跡。

——那顏色，與徐二身上長的一模一樣。

他驚駭?shù)亻L大了嘴，連滾帶爬，撲進了自己的屋舍，“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應(yīng)龍宮內(nèi)，蘇雪禪坐在桌旁，手中捏著一卷泛黃的帛。

“背叛？！”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黎淵應(yīng)了一聲，他站在兩人多高的巨大書柜旁，腳邊則堆著小山一樣，被人拿出來就再放不回去的書。

“是背叛?！彼粗樞颍槐疽槐镜匕褧钸M柜子的空隙，沒好氣道，“下次有什么不懂的就來問我，少禍害我的書?！?/br>
蘇雪禪依然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他喃喃道：“怎么會是背叛……”

“怎么不會是背叛？”黎淵冷笑一聲，“成王敗寇，良禽擇木而棲……妖族只是做出了明智的決定而已。”

蘇雪禪瞠目結(jié)舌：“可、可是……”

他原先設(shè)想過無數(shù)個理由，以此來思考風(fēng)伯雨師為何對妖族抱有如此之大的惡意，以至于要將他們奴役踐踏千年，可他偏偏沒有想到，原來是妖族率先背叛了蚩尤，轉(zhuǎn)而投向帝鴻氏，并且在長達百年的戰(zhàn)爭中為蚩尤的軍隊造成了第一次重創(chuàng)！

內(nèi)情太過匪夷所思，令他一時間完全愣住了。

“干嘛那副樣子？”黎淵納罕道，“嚇到了？”

他放下手中的書，走過來將蘇雪禪抱進懷中，輕輕捏了捏他的下巴：“怎么了？”

蘇雪禪腦中驚濤駭浪，不知從何說起。

他沒頭沒腦地問道：“為什么？”

黎淵嘆了口氣，道：“當(dāng)時雙方僵持不下，已經(jīng)有近百年之久。最開始，蚩尤利用地勢之便拉攏妖族，帝鴻氏久居中原，先失了周邊民心，打得分外艱難，讓蚩尤一時占據(jù)上風(fēng)。那時，他只要一鼓作氣，就能將帝鴻氏人頭斬下，入主洪荒，因此難免傲氣畢露，言行也有些許不妥?！?/br>
“上行下效，他既然自認(rèn)天下第一，他的下屬也跟著狂妄行事，頗為輕蔑非其同類的妖族，時間久了，自然會生出種種矛盾。而帝鴻氏去昆侖找西王母，來東荒海請我出山，又有夔牛鼓和旱魃助陣，總算扳回一局?！?/br>
蘇雪禪聽懂了：“那妖族……”

黎淵點點頭：“帝鴻氏很有分寸，做事也不似蚩尤剛烈暴戾。當(dāng)時，九黎部落的作風(fēng)十分強硬，但凡被擒的族人，全都將舌頭咬斷，一個字的敵情也不肯透露，妖族沒有這個傳統(tǒng)，于是被放回去后，往往要經(jīng)受九黎部落的質(zhì)疑拷打，蚩尤也不對手下多加管束，兩邊漸漸就有了齟齬?！?/br>
“原來是這樣……”蘇雪禪皺眉道，“妖族當(dāng)時后悔了嗎？”

黎淵說：“是，他們后悔了。蚩尤的政治理念太過苛暴，只是他們結(jié)盟太早，連反悔的余地都沒有。這件事被西王母所知，于是她派玄女去提點帝鴻氏，后來，妖族果然在帝鴻氏的勸誘下反水了，他們說出了九黎軍隊的布置方式，令蚩尤怒火攻心，連連失誤，也讓僵持的戰(zhàn)局有了一絲松動?！?/br>
蘇雪禪不由扼腕嘆息：“這種事，該說誰對誰錯呢?！?/br>
“誰的對錯都不必追究?！崩铚Y伸指，彈在蘇雪禪的腦門上，“世上能有多少非黑即白的事？就連太極亦有相間的混沌之處，凡事分成黑白兩面看待的，不是笨，就是懶?！?/br>
“要按這個說法，你最后一句話還不是分黑白了？”蘇雪禪不服氣道。

黎淵悠哉道：“哦，那再加一個壞好了。”

他不在意，蘇雪禪卻是心煩意亂，心道你不追究，那僥幸逃脫的風(fēng)伯雨師可是恨死妖族了，說不定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開始下手，盤算著怎么掀起大亂呢……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報唱，一個身著勁裝的斥候腳步匆匆，自外面走進，跪呈一封密信。

“念?！崩铚Y道。

“啟稟龍君，屬下分散于四海的線人來報，稱有地仙在皋涂山與黃山的交界處，看到一隊東夷士兵，為首一人身著青袍，來去如風(fēng)，行蹤詭秘，疑似、疑似……”

在他說“身著青袍，來去如風(fēng)”的時候，蘇雪禪的心臟便一陣?yán)薰模藭r見斥候遲疑，不由接話道：“疑似風(fēng)伯，是不是？”

“菩提！”黎淵驟然攥緊他的手腕，眼神中又驚又怒，“這件事你不許再問了，知道嗎？”

他張了張口，剛想說點什么，就聽底下的斥候繼續(xù)顫巍巍道：“卑下再稟龍君，皋涂數(shù)斯一族……與東夷一部乍起爭執(zhí)，已經(jīng)被盡數(shù)剿滅了?！?/br>
蘇雪禪瞳孔一縮，失聲道：“什么？！”

第96章九十六.

“先等等?！崩铚Y神色一肅,反倒冷靜了下來，他一把按住蘇雪禪，盯著那斥候道，“說清楚，‘乍起爭執(zhí)’總要有個先后，是誰先挑釁誰的？”

斥候道：“回稟龍君，據(jù)線人來報,是數(shù)斯……先激怒東夷的。”

蘇雪禪愣住了，黎淵若有所思，往后靠了靠,倚在矮榻上，望著桌上蘇雪禪先前攤開的幾本書籍。

斥候悄無聲息地退下了，蘇雪禪扭頭望著他，半晌,黎淵道：“我需要出一趟東荒海，去西山系看一看?！?/br>
蘇雪禪詫異道：“你要親自去……”

他轉(zhuǎn)念一想,又明白風(fēng)伯現(xiàn)身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轉(zhuǎn)口：“那我也去！”

“好好在這呆著吧?！崩铚Y嗤笑一聲，伸手給他整整衣襟，“別忘記我和你說過的,和蚩尤有關(guān)的任何事，你都不許插手?！?/br>
最后一句卻是壓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