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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撩撥春原的野火,于暗地里醞釀著熾熱的災(zāi)禍。有一日,當蚩尤離開他,獨自處理九黎事務(wù)時,封北獵在林間發(fā)現(xiàn)了一口山泉,于是毫無防備地褪去衣衫,準備下水去濯蕩一番,就在這時,蘇雪禪卻忽然在昏暗天光中瞥到了他的心間,那里橫著一道隱沒在肌膚內(nèi)的紅,正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緩緩發(fā)亮。他登時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姻緣紅線。這是他和誰的姻緣紅線?和蚩尤的嗎?可蚩尤的心口除了刺青之外什么都沒有,那這道線是連在誰身上的?他的面前緩緩浮出一個又一個的謎團,猶如徜徉在看不到前方的霧靄中。他來到千年前,本就是為了看到真實發(fā)生的過往,經(jīng)歷他和黎淵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一切,可現(xiàn)在,舊題未解,新題又出,他只怪自己為什么要一時沖動,給封北獵的湯藥里下落魂花,平白又添更多煩惱。彼時的中原一支,無論正邪,皆以帝鴻氏為尊,九黎則獨立荒野,成為另一股與之相抗衡的力量,天地間仍由古神行走人間,代圣人維護秩序,相互之間并不十分牽扯,不過,唯有一個,是從古流傳,眾生皆要矚目萬分的盛會。瑤池宴飲。這一日就像是大赦天下的例外,無論你是普渡天下的善神,還是罪孽深重的惡鬼,都能在宴上尋到一席之地。西王母雖然掌管五刑殘殺,可在這八百年一度的盛會上,她也會放下昆侖玉山上高懸的天下之劍,為洪荒生靈寬容這一次。這次的瑤池盛宴,蚩尤就帶著封北獵一同前往,路上,他不住指著過來過去的賓客,為封北獵介紹解說,好讓他到了之后不至于太過拘謹,這時候,云間還隱隱劃過一條黃龍的影子,蚩尤看了,便立即道:“哦,那就是東荒應(yīng)龍,大約也是天生的好命,一成年就要封神的……”蘇雪禪凝神注目著那道玄黃如玉的龍影,眼神中不禁盛滿了溫情的愛意,而封北獵沒有見過龍,一時間倒也頗為好奇,他輕聲道:“龍……它也能變成人身嗎?”“可以啊?!彬坑入S意地屈起一膝,“我見過,小臉白白凈凈,眼睛還是個金的……”說著,他不由嗤笑,從口中吐出一個字:“娘。”蘇雪禪勃然變色,他猛地回頭,怒目瞪著蚩尤。是,你不娘,你他媽吐下口水都能立地變成七尺大漢還是怎么著?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這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罷了,何須為他在這里置氣?然而,此地需要理智的,似乎不止他一個。如果封北獵沒有在席間看到煉血宗的舊部,那么一切都應(yīng)該會很平和,然而世事如此,不會給人如果的可能性。那綿延不絕的紅蓮碧荷,玉臺樓閣間,忽然就起了一陣陰沉沉、暗滾滾的風。西王母端起手中的杯盞,神情不由一頓。“北獵!”蚩尤發(fā)覺不對,急忙回身按住他的手,“怎么了!”封北獵渾身上下都在咯吱雪顫,猶如墜進了刺骨的冰窟,他瞪著一雙眼睛,瞳仁當中一點湛青好似兩枚跳動guntang的火苗,隨時可以暴起叼在人的血rou上。“我要……殺了你……!”最后一個字節(jié)被狠狠咬在舌尖和牙關(guān)的交接處,萬千風刃咆哮如雷,烈火般焚燒世間!蚩尤瞳孔一縮,健碩雙臂將其狠狠一夾,也不顧案上錯手打翻的杯盞是如何狼藉,便將箭在弦上的封北獵重重按在了自己懷里,他身為九黎之主,席間的位置自然靠前,封北獵又坐在他身邊,這一下動靜,已經(jīng)令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此處,西王母低聲道:“九黎主君,今日可是瑤池宴?!?/br>蚩尤現(xiàn)在還無法忤逆這位古老的女神,只得點頭應(yīng)是,他強行將封北獵拖至滿池的荷花后,任由對方的牙齒在自己的臂膀上撕出深深的血口,他沉聲喝道:“封北獵,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從我這里學(xué)的東西都他媽被獠牙原的野狗叼走了是吧?!”第104章一百零四.“我要……殺了你!”他被禁錮在蚩尤堅實有力的懷抱中,眼珠子被炎火一般的刺青燒得通紅,一種快要喘不上來氣的聲音從他的痙攣的舌根哆嗦著抖出來,一陣疊著一陣,如浪潮不肯停歇,“殺了……殺……!”蚩尤以一臂強橫地摟著他,另一只手掰過他的臉,封北獵太瘦了,而蚩尤的身形又太過高壯,是以那手掌也如蒲扇一般,可以完全蓋住懷中人的面頰。四周飛濺著濃郁的水霧碎珠、沆碭白汽,群荷的馥郁芬芳氤氳撲鼻,縈繞在蘇雪禪的鼻端,在這仙境樣的場景中,他聽見蚩尤壓低了聲音,從牙關(guān)中一字一句道:“是誰,你告訴我,我?guī)湍銓⑺?!?/br>“你要殺要剮,還是要將自己承受的如數(shù)奉還,我都依你,但是現(xiàn)在不行,你得給我冷靜下來!”封北獵在蚩尤的臂彎中竭力負隅頑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扭得咯吱顫響,就像一條骨瘦如柴的蛇,拼了命地想要頂開冬眠的巢xue,去到那凜冽刺骨的寒冬中闖一闖。淚水順著他的面頰不停流淌,明明是烙鐵一樣生紅的眼眶,滴下來的淚珠卻冰涼得像是雨水——落下三千重的蒼穹,落下九萬里的長風的雨水,將每一絲活氣熱氣都凍得死在了云層上面,墜下來時,只能聽見毫無溫度的“啪嗒”一聲,便粉碎成了一百瓣、一千瓣。蚩尤面色不虞,九黎的一名分部族長在他們身后幾步站定,猶豫道:“王上,席間……”“退下,讓他們等著!”蚩尤直截了當,頭也不回地呵斥道。他用灼熱粗糙的手掌胡亂抹了抹封北獵臉上的淚,開口又換了另一副態(tài)度,“你說,你說給我聽,我都記著,不會忘的!只要你說!”封北獵喉間拉風箱一樣吭哧作響,他掙扎道:“煉血、煉血……”“煉血?”蚩尤皺起眉頭。“煉血……宗……”蚩尤將他重新摁到懷中,下巴挨著他的發(fā)頂,沉聲道:“好,煉血宗,我知道了。不哭,男子漢大丈夫,不哭!”封北獵滿嘴的苦味血腥,既有蚩尤臂膀上的血,也有暈開到唇角的澀淚,他埋在蚩尤懷中放聲大喊,那聲音如哭似笑,嗚咽難言,周身狂風將袖袍鼓動得仿佛癲狂,但這些全部都被蚩尤的雙臂圈在方寸之地,他替封北獵將窺探的目光全然擋在外面,亦不讓淚水和他的嚎哭外泄分毫。“好了、好了……”恍若百煉鋼化成了繞指柔,他的語氣難得溫和一回,在封北獵耳畔啞聲道,“平靜一下,不怕他們,我們不怕,好不好?”在他的安撫下,封北獵劇烈的喘息聲終于漸次緩和,不再像先前那樣把喉嚨撕扯得死去活來,他在蚩尤懷中夢囈般呢喃、癱伏了一陣,好容易才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