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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這天劫這樣兇險,比昨夜的要可怕上一千倍一萬倍。更讓它沒想到的是,它生生挨了一道雷劈時,竟然沒立即死去。有什么在翻涌在它身體里,護(hù)住了那一顆小小的蓮心。身上火辣辣地疼,氣力跟修為也一點點地減少。白蓮花躲到一顆枯樹下,一眨眼樹又被劈斷,轟地燃起沖天大火。“靈犀,靈犀……”白蓮花走投無路,絕望得像一只小小的螻蟻,只死死地念宋靈犀的名字。不能害怕。要是挨不過去,便是灰飛煙滅的下場。再也不能成仙,不能去找靈犀了。白蓮花沒了命地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模糊地看見一扇門便撞了進(jìn)去。它跌在地上渾身發(fā)抖地捂住了腦袋,等待著又一道天雷。耳邊嘩地響起雨聲,雷電卻一剎那消失了。白蓮花放下胳膊,小心翼翼地聽聲音,腦袋歪到一半,眼淚就涌了出來,把它臉上的灰泥與血跡沖出幾道白皙的印子。它終于能哭了,一時便哭得喘不上氣,抱著自己的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卻不敢大聲說話,只獨自小聲含糊:“我害怕,靈犀,我害怕……”不知道什么時候哭得累了,白蓮花蜷縮在一角睡了過去。烏云散去,晴空萬里,才照出此地原來是所破廟。因為久無人上供,那一尊神像的面目都瞧不清了,身上披的泥塑衣袍嚴(yán)重掉漆,只能隱約看出點紅色。第八章奈何橋頭釘子戶西下的日頭像荷葉上的水珠那么圓,在巷子里的道路上拉出細(xì)長的人影。蓬頭垢面的乞丐拄著破竹竿顫顫巍巍,走了一步,就順著墻上跌下去。他趴在那里一動不動,襤褸衣衫上的線頭被傍晚的風(fēng)吹得輕輕地晃。一個白衣裳的青年站在一旁,手里挽著一根朱紅的繩子。他眉目過分得清透出塵,便叫人覺得這張臉應(yīng)該冷冷淡淡無悲無喜。但此時他正蹙著眉頭,纖細(xì)的手指上紅繩繞來繞去,打成半個結(jié),又解開。撲棱棱響起扇翅的聲音,一只黑老鴰落在了乞丐頭頂?shù)奈蓍苌?,“哇”地大叫一聲,接著竟口吐人言:“蓮花精,你是不是想趁機(jī)奪取他的魂魄修煉?”這青年正是當(dāng)年被天雷追無路可走的白蓮花。它離開那個破爛的村落后,汲汲營營,不妨入了人世。這許多年里,它在小水潭落過腳,也在大河里修養(yǎng)過,學(xué)會了怎么在枯地找水,怎么在荒村里覓一點靈氣。然后好不容易想到一個辦法,便抓著了救命稻草一樣,不肯松手了。“人死的時候,會有白無常來接應(yīng),”白蓮花絞著那一根紅繩,“我有一個故人,去了黃泉路,我想讓白無常帶我去找他……”“哇!”老鴰扇扇翅膀,“你們約好了嗎?”白蓮花低頭,沒有說話。老鴰覺得無聊,啄了啄自己的脖頸毛,飛走了。白蓮花手里的紅繩揪成了一團(tuán),上面系著許多小疙瘩。那是用來記錄它找到的機(jī)會。每次見到一個快要死掉的人,白蓮花就會跟著,好等那扛著鐮刀的白無常到來,可至今還沒成功過。地上的乞丐突然開始身體痙攣,他的嗓子像破風(fēng)箱一樣發(fā)出聲音,聽起來痛苦極了。他要死了。白蓮花的心卻難過到了極點。人死的時候這樣難受。靈犀那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白蓮花蹲下去,拿出一枚小小的蓮子,喂給了乞丐。乞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再痙攣,又翻過身去,打起鼾聲來。白蓮花開心了一點,緊接著更加難過。它又一次把機(jī)會浪費掉了。三途河畔,奈何橋頭。白無常正拄著鐮刀在跟一個鬼魂嘴炮。鬼魂自從走過黃泉路后,堅決不喝孟婆湯,并且在奈何橋頭做起了常駐人口。鬼魂愿意呆著其實是不礙什么事的,但其它鬼魂看見這行為后,紛紛效仿,導(dǎo)致奈何橋頭交通擁堵,發(fā)展到后來幾乎水泄不通了。白無??嗫谄判模骸安灰绱嗣詰俑?,你早些投胎,再過二十年哥還去接你?!?/br>“沒門!”鬼魂與黑無常齊齊出聲。黑無常持著一把寒光凜凜的斬魂劍,橫肘把白無常拖到自己身后,惜字如金:“你有何未了心愿?”鬼魂長得鬼模鬼樣,張口就是鬼話:“我要還陽?!?/br>奈何橋上的鬼魂越來越多,已經(jīng)有鬼不小心被擠下去掉進(jìn)了忘川河里,撲通撲通之聲此起彼伏,濺起的水花撲了黑無常一臉。白無常順手給黑無常抹干凈臉,又笑哈哈地鉆出來:“這樣吧……”就在此時,奈何橋由于不堪重負(fù),終于塌了。這是地府頭一次發(fā)生公共建筑坍塌事故,兩名無常與若干鬼差墜入忘川河中,鬼魂們淹得七葷八素,雖然沒有傷亡,此事仍然驚動了閻君。賴著不走的鬼魂作為主要責(zé)任鬼被帶到了往生殿。閻君拍了下驚堂木,翻了一頁生死簿,看清底下鬼魂長相后,倒抽一口氣,擠出笑來下了高殿。“……怎么就來了,生死簿上記載,你還有三十年陽壽?!遍惥H切地說。鬼魂仍是少年樣,眉清目秀的面容因為斜飛的眉毛添了些不馴,他見閻君態(tài)度頗有些親切,心里摸不準(zhǔn)頭腦,但也給臉就要,溫和道:“是這樣的,我叫宋靈犀,從小出生在妖怪堆里,后來……我當(dāng)然不可能給一群妖怪擋天劫,但是我那傻媳婦為了保護(hù)我拼著要魂飛魄散,我便拿了血喂它。然后……我就死了,應(yīng)該是被雷劈死的?!?/br>“不是應(yīng)該,你確實是被雷劈死的,”閻君抹著額頭說,“……本君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此地只接亡魂,不納生人,你便是在奈何橋上枯等千年萬年,人間滄海桑田,早不知如何變遷。不如,投胎去再續(xù)前緣?”“我要還陽,”宋靈犀敏銳地抓住了重點,“不是還有三十年陽壽呢?”閻君呵呵笑了一聲,湊近道:“你那rou身被天雷打得粉身碎骨,怕是不能用了。天雷的因果自有定數(shù)。你不愿去投胎,本君頂多為你尋一個地方,叫你借尸還魂。”宋靈犀皺眉道:“你不知道,我媳婦是個死心眼,我還了魂,卻不是我原本的樣子和名字,它一定找不到我。我還要叫這個名字,長這副樣子,不行就……”不行就算了,他想說。“好好好!沒問題沒問題,”閻君連聲應(yīng)下,似是偷偷擦了一把汗。宋靈犀心中震驚閻君竟如此無底線,表面卻不動聲色,得寸進(jìn)尺:“我還要留著上輩子的記憶?!?/br>“這……此事有些壞了規(guī)矩,”閻君為難,好半天才撫掌道,“不若用你下世陽壽抵個幾年……”今朝有酒今朝醉,來世命短我再跪。宋靈犀不假思索:“成交。”遂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