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較小的那一個。 我覺得自己去遷就受傷更大的那一方。 于是我問韓曉:“你愿意嗎?”但她沒有回答。 她沒有回答。 我心里有些發(fā)虛。這種情況下,我正在做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如果韓曉不接受,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想出什么更好的辦法。她的沉默讓我口干舌燥,心焦無比。我耐著性子,放低聲音又慢慢問了一遍:你愿意嗎? 我注意到韓曉的嘴唇似乎動了一動。她容顏依舊,盡管過去幾個月里強(qiáng)烈的妊娠反應(yīng)讓她清減了不少,兩只眼眶也略略發(fā)黑地凹陷,但這種清減與憔悴恰恰讓她多了一種莫思薇所不具備的光輝。我與她之間本來沒有什么的,但在那個場合,在那種朦朧的美感之下,高三那年跟她之間若有似無的情愫、以及那個混亂收場的下午,種種回憶從我心底泛了上來,成為洶涌澎湃的浪潮。 突然之間,我覺得韓曉似乎是比莫思薇更合適的選擇。 我知道這很荒唐,這很無恥,這很渣男,但我的思維仍舊忍不住為這場婚姻尋找借口。我必須讓韓曉和她的父母相信我能夠有所擔(dān)當(dāng),盡管這意味著在莫思薇那邊我注定成為衣冠禽獸。 我問了韓曉第三遍,然后俯下身去,將耳朵湊近她的嘴巴。 片刻后,我直起身來,對外面翹首以盼的三位長輩說:“她愿意。” 室內(nèi)的氣氛猛然松弛。 韓曉愿意。 她愿意跟我結(jié)婚,用神圣的契約來修正之前的錯誤。 她愿意生下腹中的小孩,來作為我們婚姻的基礎(chǔ)、此生的牽絆。 她愿意放棄其他所有選擇,只跟我一人風(fēng)雨相依,鬢發(fā)同白,余生共度。 她愿意 ……嗎? 我不知道。 因為那句“她愿意”,僅僅來自于我的想象。 我俯下身去,將耳朵湊近她的嘴唇。 我什么都沒有聽見。 我害怕極了,就好像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在棄我而去。我不甘心,我想抓住救命稻草。 于是有了這個短小但巨大的謊言。 屋外,三位長輩之間緊繃的氣氛驟然消融。 韓曉沒有揭露我的謊言,當(dāng)時沒有,后來也一直沒有。 我們沒有舉行婚禮,畢竟新娘挺著個大肚子接受祝賀有些丟人。我們?nèi)ッ裾执蛄私Y(jié)婚證。韓曉年齡合適,我差了兩歲才到男性法定婚齡。按說在政府機(jī)關(guān)工作的岳父托關(guān)系解決更合適,我媽心懷歉疚,沒有驚動親家,自己輾轉(zhuǎn)找人幫我辦妥。 知道我們婚事的人很少很少,甚至連很近的親戚都被瞞著?;榉苛?xí)慣上由男方解決,岳父岳母提議資助,可我家哪里拉得下那張臉。我和韓曉暫時搬到了郊區(qū)的房子讓她安心待產(chǎn)。之所以沒有選擇那個位于市里的教工公寓,大半的原因是因為樓下莊叔叔。畢竟我跟韓曉不好意思,我媽也不好意思。 韓曉的大學(xué)也因此結(jié)束。這當(dāng)然非常遺憾,畢竟從前寒窗十二載,為的就是大學(xué)。我自己則只是辦理了休學(xué),返校弄手續(xù)的那一天我跟做賊似的,趁著舍友上課的時候去宿舍收拾了東西。我更沒膽量去見莫思薇,跟韓曉籌備結(jié)婚的那一周多里我受盡煎熬。莫思薇給我打過電話,發(fā)過短信,她問我去哪兒了,怎么幾天都沒見?我咬著牙騙她說我家中有事,她追問是什么事,是不是我mama有什么事,她要來看……我萬般無奈,只好搪塞:一回來就告訴你。 我沒法告訴她,甚至有時我自己都覺得現(xiàn)實(shí)過于離奇。返校那天辦完手續(xù),我內(nèi)心交戰(zhàn)好久,最終抽出煙盒里的鋁箔紙來,在背面寫了一封簡短的信。我沒敢親自給她,而是悄悄找到胖室友。我把信夾在一本好久前問莫思薇借的輔導(dǎo)材料里,委托胖室友還給她。 那封信上總共只有一句話,卻是我這輩子寫得最艱難的一句: “對不起,我結(jié)婚了。這真的不是個玩笑。抱歉,再見。” 第 8 章 丫丫的出生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 尤其在那樣壓抑困難的一年,身后是懷胎十月的老婆,前方是模糊不清的未來,再沒有什么比一聲嬰兒的啼哭更能激起我內(nèi)心對于生活的渴望。 我媽通知我韓曉羊水破了的時候,我正在我二表叔的消防設(shè)備廠里打工。我一接電話,立即扔了手里的紙筆就往外邊跑。我原本打車,可不巧前面路段發(fā)生兩起車禍,整個城市的交通動脈都給堵死。我結(jié)了車錢,快跑了足足一個小時到達(dá)醫(yī)院。跑得大汗淋漓,跑得氣喘吁吁,可我卻沒覺得累。 而且當(dāng)時特搞笑的是,我到了產(chǎn)科也不分青紅皂白,隨便逮著一個老醫(yī)生就問:“我孩子呢?男孩女孩?我孩子呢?” 雖然那個年頭可以隨意提前查看嬰兒性別,不過我和韓曉都沒提出這個要求。三個長輩大概即便心里有想法,也不好意思開口。這本來就是一場毫無準(zhǔn)備的婚姻,再挑剔孩子的性別,難免顯得有些矯情可笑。我到醫(yī)院時,丫丫已經(jīng)降世,整個產(chǎn)房都被激動和欣喜的氣氛包圍。中年的護(hù)士阿姨一個勁地問:孩子爸呢?孩子爸呢?等我走近,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張稚氣的面龐,稍稍遲疑,然后把孩子輕輕抱到我手上:“恭、恭喜,是個女娃?!?/br> 這團(tuán)綿軟的小rourou在我懷里繾綣的那刻,我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滾了下來。 什么“兒女相”、什么我命中第一胎生男娃,我統(tǒng)統(tǒng)拋之腦后。當(dāng)時我甚至忘了去看我媽臉上的表情,不知道她是純粹地欣喜,還是略帶惋惜。我滿心滿眼都是手中的幼小生命,我的女兒,我一生的愛與牽掛,甚至——我的救贖。 丫丫的名字是她自己給取的,當(dāng)時她躺在我的臂彎,像是在睡,又像是在努力要睜開眼睛。我被她感動得又哭又笑,心說:這姑娘可真是丑?。≌l能想到許多年后她會成長為一個比她mama還要出色的美人兒。不知道是因為我的眼淚落到她的臉頰,還是因為我抱她抱得太緊,她掙了起來、喊了起來。她才這點(diǎn)年紀(jì),就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特立獨(dú)行——不同于其他孩子的“哇哇”大哭,她喊起來是一聲又一聲的“呀呀——呀呀——”。 我心念一動,脫口而出:你以后就叫丫丫好了。 丫丫的到來讓本就左支右絀的生活更加手足無措。多虧我媽幫忙,她犧牲掉退休后的閑暇,全心全意幫我們照顧女兒,甚至讓我遠(yuǎn)嫁的jiejie都頗有微詞。我姐的那一對龍鳳胎還有一年才能去幼兒園,而我姐和姐夫又都全職上班,也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除了我媽外,我岳母也常來看看,她與我岳丈兩人對于這個孩子的態(tài)度十分耐人尋味,喜歡當(dāng)然是十分喜歡,只是這份愛意中間似乎包含著某種唏噓。 讓我真正意識到自己生的是個女兒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