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異曲同工之妙，習(xí)練者，天保九如，百毒難侵。

這一點，陳文自然不知。

兩人不用兵器，貼身rou搏，惡斗近有半刻。陳文固然兇戾，杜迎風(fēng)卻依仗天魔毒經(jīng)，愣沒叫他討著便宜，反以毒功傷了他左肩、右肋、小腿幾處。

陳文久斗他不下，心神激蕩，厲聲高嘯。

杜迎風(fēng)瞧他招數(shù)錯亂，彷有走火入魔之像，清楚機不可失，一招‘縮地成寸’，登時搶到對方面前。右手手腕翻轉(zhuǎn)，一掌拍向他下腹丹田！

砰咚一聲，猶如金石相擊，掌力透腹而入，直擊臟腑。這一招用足十成功力，天魔毒經(jīng)的至陰之氣灌入奇經(jīng)八脈，游走四肢百骸，陳文中之即倒。

他丑陋的身軀軟倒在鏡前，眼珠翻凸，口涎迸流。

四周充斥著一股刺鼻之味。杜迎風(fēng)一腳踩中他的傷處，居高臨下道：“長生訣本身便有缺陷，你即便領(lǐng)略了其中精義，努力練上十年八年，也得給小爺踩在腳下——現(xiàn)下，終于到了算總賬的時候了。”

陳文張了張嘴，沖他噴出了一大口和著牙齒和內(nèi)臟的腐液。

杜迎風(fēng)揮袖擋去。

此刻陳文身受重傷，護(hù)體罡氣盡數(shù)散去，杜迎風(fēng)拾起攬云劍，拽起他身上那件殘破的黑袍，寒聲道：“這一劍，為的是珍蓮！”唰地一劍，削下他的右手掌。

“這一劍，為夜翎！”劍刃倒轉(zhuǎn)，再又削下他的左掌。

砍下他兩只手掌之后，杜迎風(fēng)眸中閃過一絲戾氣，挺劍直刺他胯-下：“這一劍是叫你長個記性，占小爺便宜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繭人算屬活尸，不會流血，也不會流淚，但痛感卻與常人無異。陳文飽嘗鉆心之痛，整張臉龐已然扭曲。杜迎風(fēng)不好施虐，他們之間的仇怨既然已經(jīng)了結(jié)，便揮劍結(jié)果他的性命。

長劍指到對方喉間，停下動作問道：“你有何遺言？”

陳文咳了聲，幾縷黃黃綠綠的液體自嘴角邊流了出來，他想抬手拭去，發(fā)現(xiàn)腕間已光禿禿沒了手掌，面上露出個古怪的表情。僅剩的左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望向面前的銅鏡。

杜迎風(fēng)跟著望去，忽見鏡中漾開了一圈圈的波紋，隨后在鏡面中央之處，出現(xiàn)了一座殿宇。

殿宇中有一座祭臺，臺上擺有神位、奠帛、奠爵，周圍有人舞蹈奏樂，也有人獻(xiàn)爵焚香。祭臺四周，群臣參禮，眾官跪拜，而臺階前，則站著一名身著九龍冕袍的女子。

這個殿宇，是太廟文德殿，而這個女子，正是皇太后劉娥。

杜迎風(fēng)于她有殺夫之恨，見是她，禁不住咬牙切齒。

今日祭祖，皇帝并未親詣駕臨，代行祭告之禮的，是應(yīng)天齊圣顯功崇德慈仁保壽皇太后，她身上衣著只比天子袞冕少了幾樣飾物，在近侍引導(dǎo)下，登上臺階，進(jìn)行初獻(xiàn)之禮。

儀式緩緩進(jìn)行。待到禮畢，眾臣匍匐于地，三叩九拜。劉娥命侍者宣讀詔書。

杜迎風(fēng)盯著銅鏡，只見其景，不聞其聲，是以并不知曉詔書中所述為何，只見詔書宣讀完畢之后，數(shù)名臣子驀地站起，臉上現(xiàn)出怒容，指著劉后大聲斥罵。

大批御林軍沖進(jìn)太廟，將這些人拿了下去。劉娥站在最高處，涂抹精致的雙唇一開一闔，群臣垂首聽命。

便在此時，銅鏡最下角處，出現(xiàn)了一道背影。這人身著一襲寬松的錦袍，猶如閑庭散步般，緩緩邁向劉娥所在之處。

群臣大驚失色，劉娥也不禁動容，御林軍在她喝令之下，登時蜂擁而上。

杜迎風(fēng)深深嘆了一口氣——這個背影，他再是熟悉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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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第三十六回：羈離數(shù)載復(fù)聚首，此后冥冥再無期

三千御林軍將太廟圍得水泄不通。顏少青目不斜視，緩著步子拾級而上。刀尖槍刃自身旁掠過，無一近得他身。

寒風(fēng)帶起他如墨的黑發(fā)，隨著錦帶一同翩舞。見他深入皇宮禁地，如入無人之境，群臣畏怯，眾侍駭然，殿前總指揮使楊廣急急護(hù)到太后身前，厲聲喝道：“大膽刁民，還不止步！”

顏少青腳步不停，眸光淡淡掃來，卻是望向他身后的劉娥。

這位大宋朝權(quán)位最高的女人在風(fēng)中佇立著，并不如眾人一般驚慌失措。凝眸望去，眼前的男子縱然面龐陌生，但那雙黑眸卻早已烙在記憶深處，成為她的魔、她的障。

兩人互相凝視，時間如砂，慢慢回到了往昔。

一道星光在漆黑長空中急速墜落，只瞬間便隱去了蹤影。

哥哥，你許了甚么愿望？

少年搖頭不答。

那哥哥猜一猜，真兒許了甚么愿望。

少年望著星空，仍然沉默。

真兒，要做那中原的皇帝——”

本道童言無忌，卻一語成讖。他輕嘆，削薄的唇微啟：“少時你曾養(yǎng)蛛織網(wǎng)，用來捕捉蝴蝶，這游戲你玩了幾十年，仍舊不厭。”

劉娥聽他語帶機鋒，意有所指，很是不悅，但憶起少時光景，心中也有些感慨，想了想答道：“蛛網(wǎng)雖是我撒下，但獵物若不貪食附近的花汁花蜜，又豈會自墜陷阱？”

顏少青‘哦’了一聲，接著道：“但是你這張網(wǎng)越織越大，連同釀造甜漿的蜜蜂也捕了進(jìn)去?！?/br>
劉娥一時似做錯事的小女孩，反駁道：“那是它自己胡沖亂轉(zhuǎn)，不辨方向罷了?！?/br>
顏少青咄咄逼問：“究竟是它不辨方向，還是你刻意為之？”

劉娥眸光閃動，沉吟不答。

顏少青踏上九層臺階，在她身前十余步處止步，放眼望去，周圍全是御林軍，他走一步，他們便跟著動一步，數(shù)千支槍矛從四面八方指將過來，他卻視而不見，淡淡說道：“真兒，放手罷，把江山還給趙家。”

劉娥眸光驟然一沉，當(dāng)即翻臉道：“朕聽不懂你在胡說甚么，來人！快將這反賊拿下！”說這話時，聲色俱厲，再沒半分溫婉之態(tài)。

人墻后走出個身披甲胄的將士，大步流星地跨上前，向劉后道了聲是，接著一甩披風(fēng)，攔在兩人中間。

顏少青見她執(zhí)迷不悔，搖了搖頭，轉(zhuǎn)眼望向阻攔之人。眼前的將士身形魁梧，膚色黝黑，手里執(zhí)一柄九尺七寸長、純金鑄就的龍頭槍。

此人正是‘滾雷槍’鳳逍，其槍法不僅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也令邊疆外的遼人聞風(fēng)喪膽，近幾年，一直為劉娥倚為臂膀。

兩人打了個照面。顏少青一點頭道：“幸會?！泵嫔仙裆涞?，并無半分‘幸會’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