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這里沒你想的那么好
一大家子上墳去了。全世界的人都趕著清明節(jié)來探望家人,這也是“要辦事”感最強烈的一個法定節(jié)假日。西山墓園外的大道被八方來車堵得水泄不通,墓園里出了規(guī)矩,文明祭拜。 辛家人給祖宗置辦的豪華墓地,但也不是獨棟,鄰居的后人也來祭祖了,他們家人只能分批祭拜。 “爸媽,小翊也要結(jié)婚了,這是他媳婦兒小安,做律師的……”莊老太把莊翊和安云暄拽到墓前,一邊手一個。 “也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次能來這里看你們,下面見吧!”辛老頭說,他的輪椅挨了老太的一腳。 原來老頭是能說完整句子的。 莊翊的爺爺奶奶是合葬的,墓碑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后代的名字,在跟前這么一站,安云暄有了自己要加入這個家族更近一層的實感。 一行人接著去看了其他故去的親戚,一路上莊翊和安云暄牽著手走在前排,安云暄總覺得后面有什么動靜。 “不舒服???” “沒,就是覺得……是不是有人在看我們啊?!?/br> “那當然啊,都覺得新奇吧,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看到我和女孩兒牽手走在一起。”莊翊把十指交纏的手舉到嘴邊親了一下。 安云暄猛地抽回了手,心虛地瞟了瞟隊伍后面。 昨天求性交的人和今天因為牽手害羞的人都是她,這可不沖突啊,現(xiàn)在他們可是當著全家大大小小的面啊。 莊翊笑了笑,“周末去選婚紗怎么樣?看中哪家的?” “我哪懂這些啊……”安云暄想了一下,“下周六上班啊,就周日休息,再下一周吧?!?/br> “行,你有空看看,挑好了我們就去,最好一次挑中,省得累著你了?!?/br> 莊翊的話是說給后面的辛越聽的,跟他說他們的好事將近,非常近。辛越的拳頭都要捏碎了,安云暄更是冒冷汗。 莊翊和大哥大嫂在清掃他們小叔公的墓碑,這位老人家葬在普通園區(qū),墓碑旁的空位更少,閑雜人等在山上的空處自己找位置站著,還得注意不干擾到別的行人。 辛越找機會把安云暄捉走了。 “又干嘛??!”安云暄服了,指不定哪個親戚就在看這邊呢? “昨天怎么不回我消息?”辛越直沖沖地問。 “是你沒回我的好嗎?”安云暄覺得辛越純純發(fā)瘟。 辛越拿出手機一看,確實是他沒回復,最后的消息往來是安云暄發(fā)的“我和莊翊說了,我們以前談過”,他看完消息手yin了一次就和莊翊正面對話去了,氣得沒回復。 “你們馬上要結(jié)婚?”他換了個話題,繞開自己的惡人先告狀,“怎么沒說???” “干嘛要跟你說?!卑苍脐旬斎焕碇睔鈮蚜?,“臨時決定的?!?/br> “發(fā)生了什么?”辛越察覺到在莊翊和安云暄之間一定發(fā)生了足以成為轉(zhuǎn)折點的事。 “沒什么,就你們家人對我特好,家庭氛圍特別融洽,讓我馬上就想加入你們家行了吧?!庇植荒苷f是因為一場打不了的炮才急著結(jié)婚的。 “……”安云暄搬出了家庭,辛越不得不聯(lián)想到關于她家的種種,和“家庭”這個概念所牽涉到的問題,“莊翊知道嗎?” “知道什么?” “你身體的問題?!卑苍脐涯樕怀粒猎街浪f中了,“你生不了的事?!?/br> “神經(jīng)?。 卑苍脐颜娴暮芟胍粋€大耳光抽上去,可她打不了,還得顧慮她的音量會不會被親戚們聽到,“關你什么事?” 辛越當即做出解讀:“所以他不知道?你瘋了,這么大的事你也瞞著?” “我是說,我有沒有告訴他關你什么事?。∧悴恢肋@是我和他的私事嗎?”安云暄覺得這事也得是莊翊本人來跟她急赤白臉,“我旁敲側(cè)擊過他的,他說可以不要小孩。你是要代表你們家人跟我說莊翊說的是假話,怎么可能放著他不要小孩,其實你們家想抱他的下一代想得不得了?” “你這么牙尖嘴利的干嘛?我什么都沒說?!毙猎綇陌苍脐训脑捓镏懒怂拿∵€沒治好,醫(yī)學進步再快,這種大問題也不是她能治得起的,“你學法律的,不知道你不告知就結(jié)婚是無效婚姻?” 安云暄走下一級臺階,說:“第一,我沒說我要一直瞞著他,結(jié)婚之前我肯定會找個機會跟他說,再由他定奪。第二,這不是無效婚姻,《民法典》刪去了《婚姻法》關于無效婚姻規(guī)定里的不告知重大疾病,而是規(guī)定為可撤銷婚姻,至于這個重大疾病包不包括生育困難——沒說。辛越,下次百度法條也與時俱進一點吧。無效和可撤銷的區(qū)別要我給你講講嗎?”老實說,這般向行外人賣弄知識的樣子像極了她本科時在法學院談的前男友,她就是受不了他那股勁兒才分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也這么臭不可聞,她說著還挺為自己的條理清晰得意的。 “……”辛越的眉毛跳了跳,“莊翊昨天跟我說要跟你盡快結(jié)婚,還讓我當伴郎,你不在盡快之中的盡快跟他交代,在這跟我貧嘴?” “你當伴郎?”她該驚訝那句話為好,看來莊翊昨天回去之后還跟辛越說了一些有的沒的,包括他們要把婚期提前的事,這倆人都沒和她說。 “安云暄,這個家沒你想的那么好,你非要嫁進來不可嗎?” “那也比我家好?!卑苍脐颜f得很拽,“我會說的,不用你cao心?!?/br> 辛越有什么話想說,到了嘴邊被另一個人打斷了,他四叔叼著煙到了這里:“聊著呢,小安怎么沒和莊翊一塊兒。” 辛老四遞了支煙,被辛越推開謝絕,他不抽煙。 “我跟辛越是高中同學,有個認識的同學要結(jié)婚了,跟辛越聊聊要不要去參加,半熟不熟的,去不去都有個理兒?!卑苍脐褟埧诰褪且痪涑吨e。 “哦這樣,去唄。過陣子你和莊翊結(jié)婚了,叫人把紅包領回來?!毙晾纤牡男θ菡f不上善意,“四哥贊助你倆一個紅包唄,不用還,到時候婚禮上再給你們打個大的?!?/br> “不用了哥——”安云暄后退,辛老四緊跟上:“小安啊,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呢?大哥和莊翊藏著掩著,感覺特別厲害啊。” “四叔!”辛越扯開了辛老四,這動靜把全家人的注意力都招來了。 “他就是一神經(jīng)病,你別在意?!毙猎皆诎苍脐讯吜粝逻@么一句話,后面安撫的事交給莊翊,教訓辛老四的事交給了辛雷。 關于辛老四,由于莊翊很少提他的家人,安云暄知道的本就不多,大概知道他是哪個局的小領導,鬧了這么一出才知道了全部:以前是領導,某次“不小心”酒駕之后被投入大牢,工作沒了,老婆也跑了,現(xiàn)在啃老度日,估計看到過得好的人心理不太平衡。 看來這家人也沒她想得那么高大上,這辛老四說不定還和她的生物爹是獄友呢。 而且,她瞞了莊翊的同時莊翊也瞞了她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介意嗎?” 她答的當然是不介意,一個四哥,一個旁系親屬,頂破天了都沒有她父親的負面影響大。 她想盡快回到云城,待在辛家的別墅里或者是酒店里還好,走在海城的戶外她時刻感覺會被血脈相連的親人抓回暗無天日的小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