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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煙雨朦朧,他還以為遇見了西子美卿,泛著仙舟而來,欲迎他登上九天碧霄。結(jié)果白蟾宮舉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出聲喚他,褚寧生羞愧難當?shù)幕厣瘢^了好一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方才自己聽到的那個清冷聲音,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大吃一驚之下,心底又不由暗自有些失落。現(xiàn)下已離吳州城很遠,山間早已了無人跡,雨停之后,四周的墳土泛著一股淡淡的泥草氣息與腥氣。經(jīng)過幾座墳頭,偶爾會驚起幾只烏鴉亂叫旋飛,褚寧生一路上已看到好些露在土外的白骨,現(xiàn)下時至黃昏,他不由得緊跟在白蟾宮身后,時刻提心吊膽,半刻都不敢松懈,就怕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去往古剎的小路已是這般荒涼瘆人,想必白蟾宮口中的千年古剎,更是恐怖難言。他突然有些后悔,原本以為白蟾宮這樣看似纖柔的人都不怕孤身居于荒寺,他這個飽讀圣賢書的讀書人,心頭敞亮,頭頂青天,更加不怕鬼神之事。哪知道,不過剛經(jīng)過十里亂墳,他現(xiàn)在是手軟的軟,腳軟的軟,哪還有一點當時豪情萬丈的模樣。褚寧生忐忑不安地往前走,沒太敢東張西望,目光依舊定在白蟾宮腦后的素簪上,忽而一腳踩到了什么東西,硌得他的腳底板隱隱作痛。莫名的,一股涼氣,從腳底沿著脊背直竄腦門兒。“……年輕人,你踩到我的頭了?!?/br>耳邊突然傳來一個陰森腐朽的聲音,褚寧生打了一個激靈,渾身瑟瑟發(fā)起抖來。他面色慘白地緩緩低下頭去,待看清腳下的事物時,霎時面如死灰,他踩著的并非別的什么東西,正是一顆腐爛半邊的人頭!那皺巴巴的爛頭森森白骨幾乎大半露在腐rou間,扭動著數(shù)不清的蛆蟲,這爛頭似是一個老婦人,面目猙獰,看起來極為兇神惡煞,只剩一只的眼珠子渾濁發(fā)黃,正直勾勾地盯著褚寧生。“……呵呵……”褚寧生慘叫一聲,一翻白眼,吐著白沫登時就昏了過去。白蟾宮回身見褚寧生昏倒地上,旁邊的孤墳前露著一顆面目全非的蒼老人頭,他走到褚寧生身邊,修長圓潤的指尖探向褚寧生鼻間,隨即松了一口氣,還好尚有呼吸,只是被嚇暈了。“婆婆,你嚇他做什么?!卑左笇m看向墳前老婦人模樣的人頭,波瀾不驚地問,隱隱帶著一點無可奈何。“這個書生膽子這么小,恐怕還沒進伽藍寺就被嚇死了?!比祟^張嘴說道,聲音雖有些森冷,語氣卻顯然對白蟾宮和善了不少,那張腐爛的臉在說話間,慢慢長出新rou,最后變成一顆皺巴巴的人頭。白蟾宮俯身坐在墳邊,不急不緩地說:“他身上的三盞陽火,是我找的這么多人中,最旺盛的一個。雖然膽子略微小了些,可他周身還隱隱籠罩著一層渾厚的神息。青魚精膽子再大,也不會貿(mào)然得罪與神界有關(guān)的人,他也許是我打開那扇門的契機?!?/br>這顆老婦人頭是一只地精,原本千年前寄在伽藍寺地下,受得不少佛蔭,頗具慧根與靈性。后來,伽藍寺沒落,被一只受了重傷的青魚精據(jù)為己有,將地精驅(qū)逐后,釘在了亂墳崗里,因此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地精顯然是認得白蟾宮的,聽他說到書生可能跟神界的人有關(guān)時,頓時面露詫異之色。“白官人,”他略微擔憂地對白蟾宮說,“既然書生來頭不小,若稍有差池,老婆子擔心那時你難辭其咎,得罪了天家?!?/br>白蟾宮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做了這么多事,就算要遭報應(yīng),也不是因為他。何況,我救了他一命,他既然覺得我是個好人,又愿意跟著我,不如就當他還我一個人情。”地精默了一下,似是明了自己勸不了眼前人,于是只得不放心地叮囑道:“不論如何,白官人切記萬事小心,這書生歲天賦異稟,但青魚精若得知書生的來歷,恐怕也會有所防備?!?/br>白蟾宮并不意外地點點頭:“這個在我意料之中,倘若他無顧慮,大可不必躲在伽藍寺里。我與他斗了這么多年,他有多少本事,我還是知曉的,婆婆不必太過憂心?!?/br>地精似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想起另一件從亂墳崗里的孤魂野鬼里聽來的事:“……近來吳州城里死了好些人,據(jù)說都是些精壯的男子,死因皆是陽元不泄,導(dǎo)致渾身血液逆流,經(jīng)脈爆裂而死,實在是蹊蹺得緊。白官人,這事莫非也跟青魚精有關(guān)?”白蟾宮的臉色忽而變得凝重起來:“這事我已著手在查,只是還沒有什么頭緒?!?/br>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荒山上,一個個高低不平、大小不一的孤墳,都被即將落下山頭的火紅太陽映照出昏黃的顏色。四處亂飛的烏鴉凄迷地哀鳴著,為這個了無人跡、少有人前來祭拜的亂墳崗,更添了幾分頹然的凄涼感,襯得那份陰森詭異的恐怖更加鮮然。“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br>再待下去,恐怕天就徹底暗下來了。辭別地精,白蟾宮背著褚寧生繼續(xù)趕路,到古剎的時候,已是月黑風(fēng)高,伸手不見五指。山風(fēng)呼嘯,鸮鳥的尖叫混著野狼的嚎叫,說不出來的陰森和恐怖。伽藍古剎坐落深山之中,幾十年前原是香火鼎盛的名寺古剎,每日都有數(shù)不盡的香客前來禮拜菩薩佛陀。方丈求那羅什失蹤以后,伽藍寺一夜之間被枯木殘枝覆蓋,寺中僧人全部不知所蹤,成了當時一宗有名的無頭懸案。白蟾宮背著褚寧生踏入古剎,一陣陰風(fēng)猛然襲來,地上長得比人還高的芒草立刻左右搖擺起來,隱隱可見滅了幾十年的兩排石燈。他每走一步,芒草就自行向兩邊分開,寺廟大殿寶塔上所繪的浮屠彩畫,已剝落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但從僅存的痕跡來看,還是能想象出當年的伽藍寺是多么壯麗雄偉。此時雖不至深夜,大殿兩邊卻浮起一層淡淡的薄霧。東西兩側(cè)是僧人居住的屋舍,所有的門窗皆已腐朽,四處都掛著或大或小的蛛網(wǎng)。殿東角一圈東倒西歪的假山環(huán)著一片大池塘,池水未絕,生著不少已經(jīng)開花的野藕。東面原本是一座八角九層十二檐的達多塔,塔座刻有“陰曹地府”酷刑場面的浮雕,塔頂冠有鐵剎,每一層重檐下都刻有提婆達多的三十法相,及無間地獄所受三逆罪。如今的達多塔被無數(shù)藤蔓枯枝從塔座到塔頂緊緊纏縛住,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然而,就是這樣一座警世寶塔,卻是伽藍寺里陰氣最為深重的地方。一聲聲幽怨的吟唱遠遠傳來,百轉(zhuǎn)千回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凄婉,帶著一絲若隱若現(xiàn)的勾魂艷媚,在無人的伽藍寺里,營造出愈發(fā)陰森詭異的氣氛。“燭盡香消夜悄然,洞房別是一番天。若教當日襄王識,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