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這個cao蛋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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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逼的,那個王八蛋是騙我的,他說的什么投資科技項(xiàng)目,根本就不是真的,他們其實(shí)就是搞傳銷的,我下車到地方就沒被他們控制了,手機(jī)身份證全沒了,我是昨天夜里趁他們睡著了,翻墻偷偷跑出來的,我現(xiàn)在在龍崗汽車站,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你快來接我?!?/br> “我cao!你等著,我這就出發(fā)?!睆埩x仁罵了一句,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人生在世,最差也要混一個死黨,或者好哥們,至少能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把你從深淵里拉出來,像陳剛這樣,如果沒有張義仁,他就只能在深圳流浪街頭,當(dāng)然,找警察也是一個方法,但是有些時候,死黨要比警察好用,因?yàn)椴⒉皇撬械木於紩耠娨晞±锬敲匆恍臑槊瘛?/br> 張義仁從宿舍樓出來,一邊走,一邊打電話,他先是給朱飛打了個電話,讓他幫自己請假,又給姜麗打了個電話,把陳剛在深圳被騙入傳銷組織的事情跟她大致講了一遍,說自己正在去接他回來的路上。 姜麗沒有多說廢話,只說了一句:“錢夠不夠?不夠我這里還有?!?/br> “夠了,他已經(jīng)逃出來了,我過去只需要來回的路費(fèi),不需要贖人?!睆埩x仁說道。昨天晚上的生意賺的錢,跟他身上之前剩下的幾百塊合起來快有一千,去把人接回來足夠了。 “需要用錢就打電話給我,我等會兒再睡,把手機(jī)調(diào)成戶外模式,你有事兒就打我電話我,我肯定能醒。” “好?!?/br> 張義仁在長途客運(yùn)總站坐上了最快一趟前往深圳的大巴車,昨天晚上他一晚上沒睡好,疲倦的不成樣子,但是此刻他卻根本就睡不著。他看著車窗外這個繁華的都市,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難受,為陳剛,也為自己。 陳剛和他的家境很相似,都是農(nóng)村出來的窮孩子,但是相比之下,陳剛的運(yùn)氣比他還要差,他因?yàn)槟赣H住院急需用錢,不得已做了鴨子,等到他想要從那個皮rou行業(yè)退出時,卻接連遭遇挫折,先是搞盒飯生意吃出食物中毒,現(xiàn)在想去深圳搏一把的時候,卻遇到了傳銷組織。上天對他實(shí)在是太不公平了。 他不敢想象,經(jīng)歷了這次事情之后,陳剛會不會因此一蹶不振,他甚至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話語。 東莞到深圳并不算太遠(yuǎn),全程高速,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張義仁在龍崗汽車站下車,在汽車站的那個小商店里找到了正在吃泡面的陳剛——他在傳銷組織里面天天都在餓肚子,早就餓得不行了,這家小店老板人還不錯,愿意讓他欠賬打電話,但是他身上沒錢,就怕沒人來接他,一開始沒敢賒給他泡面,等到張義仁剛才打了電話,才賒泡面給他。 張義仁見到陳剛的時候,他正蹲在小店柜臺旁邊的角落里吃泡面,頭發(fā)亂蓬蓬的,兩個星期沒見,他整個人明顯消瘦了很多,身上的衣服倒是沒有太臟——傳銷組織不是丐幫,還是講衛(wèi)生和面子的,要不怎么忽悠人。但是陳剛的腳上只有一只拖鞋,左腳光著,腳底黑乎乎的,腳外側(cè)還有一道長長的口子,被一張衛(wèi)生紙按著,衛(wèi)生紙上面也全是血。 陳剛看到了張義仁,站起身用眼看著他,示意自己在這里,手里卻不舍得那盒泡面,拼命的往嘴里扒面條,結(jié)果又嗆住了,一個勁兒的咳嗽。這一幕讓張義仁有一種無比心酸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鼻子發(fā)酸,有種想要哭出來的感覺。 張義仁走到陳剛跟前,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又用胳膊圈著他的肩膀,重重的抱了一下,陳剛的眼圈頓時紅了,等到張義仁松開他,他端著泡面轉(zhuǎn)過身,低頭沖著柜臺角落里蹲了下去,肩膀不住的輕輕抖動著,張義仁聽到了他壓抑的抽噎聲。 張義仁輕輕的嘆了口氣,沖著老板說道:“多少錢?” “十五?!毙〉昀习迕黠@多要了,一個跨市區(qū)電話,一盒泡面而已,怎么也不可能十五那么貴。 不過張義仁沒想要跟他計(jì)較那么多,人家開店本來就是做生意賺錢的,主要是他能賒賬讓陳剛打電話找自己求助,這一點(diǎn)已經(jīng)足夠了。 張義仁掏出了一張五十的鈔票,對老板說:“再拿一包火腿腸,兩瓶礦泉水,一小瓶二鍋頭。對了,老板,你這里有鞋子沒?” “我這里只賣吃的,不過你要是想要,我有一雙準(zhǔn)備扔的涼鞋可以給你?!?/br> “老板你幫忙給刷干凈吧,順便拿雙干凈襪子。” 有錢賺,店老板當(dāng)然很積極,他把扔在自家垃圾桶旁邊那雙舊涼鞋拿到了水龍頭下,刷了一遍,又從貨架上翻出了一雙男士襪子,遞給了張義仁。 到了這會兒,陳剛的情緒也差不多穩(wěn)定下來了。張義仁把礦泉水、二鍋頭和鞋襪給了陳剛:“把腳沖沖,拿酒洗洗,換上鞋子,咱們回去?!?/br> “嗯!”陳剛用鼻音重重的回答道。 半個小時之后,兩個人坐上了回東莞的大巴,張義仁的次深圳之旅就這樣結(jié)束了,他連龍崗汽車站都沒出,只在這個中國對外開放的窗口的土地上站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重新坐上了返回東莞的征程。 陳剛上車之后,一直沉默不語,看著窗外默默地流淚,張義仁也沒有勸他,只是給了他一卷從小店買的卷紙之后,就不再管他了。男人痛苦委屈的時候,也是會流淚哭泣的,作為朋友,那些安慰的話語用不著講,因?yàn)槟茏屇腥送纯蘖魈榈氖虑?,言語是無法安慰的,就那樣靜靜的陪著他,讓他發(fā)泄完情緒就好了。 從南城汽車站下車,張義仁對陳剛問道:“中午想去哪兒吃?我陪你。”他的意思很清楚,他要陪陳剛大醉一場,讓陳剛挑選吃飯地點(diǎn)。 “就隨便最新222。0㎡吃點(diǎn)飯好了,兄弟,你幫我想想,下一步該怎么辦?!标悇傄宦飞显摪l(fā)泄的也已經(jīng)發(fā)xiele,整個人的眼都哭腫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山窮水盡的地步,醉酒這種事兒對他來說也很奢侈,他沒有任何時間可以浪費(fèi)。 “去銀豐路吧,吃完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好。” 銀豐路上適合北方人吃的餐館其實(shí)也就那么幾個,拉面館,東北大骨頭,蒙自源米線,其余的都是炒菜和米飯。張義仁考慮到陳剛這段時間吃了不少苦,就把他帶到了東北飯館,叫了一大份大骨頭,兩份餃子,兩個人把飯菜吃了個一干二凈。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凌琳那邊怎么辦?”張義仁問道。 “不知道。我現(xiàn)在整個人都是傻的,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廢物,什么都不能干了。”陳剛揪著頭發(fā),一臉痛苦的說道。 張義仁重重的嘆了口氣,過了片刻之后,說道:“我給你安排吧。你身份證被那些傳銷的人給扣了,在東莞沒身份證可不行,等會兒咱們?nèi)ブ峭ㄈ瞬攀袌瞿沁?,給你辦個假身份證。我現(xiàn)在在小享那邊擺攤做生意,雖然賺的不多,一天晚上也能搞個三四百,要不你來幫我吧。” 陳剛想了想之后,搖了搖頭:“身份證要辦,不過去給你幫忙的事兒還是算了,我現(xiàn)在晦氣得很,干啥啥不成,我怕去給你幫忙,沒辦法幫上忙,還給你帶霉運(yùn)過去,拖累你的生意?!?/br> “你瞎說什么呢!哪有這種事兒?你別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br> “不,兄弟,不是我胡思亂想,我來東莞之后,就一直沒順過,全他媽的都是破事兒,你的生意剛開始搞,我真不能去給你攪黃了。做生意這事兒,以后我都不會再想了。我最多也就是給人打工了?!标悇傉f道。 “誰都不可能一直順順利利的,我之前還不是差點(diǎn)流浪街頭?別灰心,說一定這次你去深圳一趟,時來運(yùn)轉(zhuǎn)了呢?”張義仁說著話,自己其實(shí)都不相信。 “兄弟,你不要安慰我了,我被那幫傳銷的家伙控制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要是逃出來做什么,我也不想發(fā)什么大財(cái)了,就找個安穩(wěn)的工作,一個月能掙幾千塊,先慢慢的過日子好了。” “你要是決定了,那就這么來吧?!睆埩x仁也不想再強(qiáng)勸了,這種事兒還是要看個人的想法,別人的意見都只能拿來參考。 兩個人從飯館出來,一起步行來到了智通人才市場附近,找到了辦假證的人,二代磁卡身份證是在07年年底正式開始使用的,這個時候,一代身份證還是大面積存在的,所以,辦個一代假身份證還是很有用的。 說來也真是諷刺,別人找辦假證的,都是作假,想要證明自己不存在的東西,陳剛剛好反了過來。 辦身份證的錢也是張義仁出的,東莞的假證生意也是很正規(guī)的,壓出來的身份證看著跟真的幾乎沒有分別,那個辦假證的信誓旦旦的對兩個人說,他辦的假身份證,拿去開銀行卡都沒問題,不過兩個人還是不敢去冒險(xiǎn)試驗(yàn)。 辦完身份證,兩個人來到了陳剛租住的房子里,這小子之前有錢的時候,一口氣交了一年的房租,當(dāng)時去深圳的時候覺得虧了,現(xiàn)在想來,要不是一口氣交了一年的房租,現(xiàn)在他恐怕要流浪街頭了。 “你準(zhǔn)備找什么樣的工作?”張義仁問道。 “還沒想好,明天去智通看看,反正不管找什么工作,我都不能去做鴨了,我要走正道,哪怕掙得再少,也要堂堂正正的,要不然我以后哪里有資格配得上琳琳?” “也是,琳琳他爸爸家教嚴(yán),你這么考慮是對的,我先給你留幾百塊,你這幾天先用著,要是不夠了就找我要?!睆埩x仁說著,從兜里把剩下的幾百塊全都掏了出來,塞給了陳剛。 陳剛也不矯情,把錢接了下來,連感謝的話都沒有說,只是咬著牙拍了拍張義仁的后背。 “這些天你肯定很累,早點(diǎn)休息吧,我先回去看看麗麗,然后回公司那邊,夜里還要出攤,多賺點(diǎn)是點(diǎn),現(xiàn)在咱們兄弟都太缺錢了?!?/br> “嗯?!?/br> 張義仁說完,起身離開了陳剛的住處,陳剛的遭遇,讓他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命運(yùn)的坎坷和金錢的重要性,他要努力賺錢,努力做一個有錢人,要不然,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會當(dāng)初一樣,重新流落街頭。 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次急急忙忙的回去擺攤,反而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本來他是可以躲過這一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