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5
被我親手所殺,就連雨燕也在無間山苦苦煎熬了千年。再見時,已然對面不相識了。直到識得了云殊君,我才覺得每時每刻都如此快樂,與他在一起,不快樂也是快樂的。有時我忍不住想,我要是真的是鶴白就好了。鶴別這個人,旁人茶余飯后拿出來神神秘秘地閑聊一番也就足夠了。可惜……幻境中景色已改,四季如春的鏡湖忽然飄起了雪。那雪直飄到幻境之外的我們面前,我拂掉一片雪花,入手是冰冷的,如有實質(zhì)一般。又有一片雪花鍥而不舍地飄落到我眉間,輕柔的化開,寒意帶來細(xì)微的刺痛感,像是一個若有似無的輕吻。我摸了摸眉間,借著動作望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云殊君。云殊君的身影看上去更加消瘦,從我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他緊緊抿著唇,他墨色衣領(lǐng)和長發(fā)間,露出一小片潔白的側(cè)頸,我突然不合時宜的回想起我們在客棧時是何等親密無間。彼時的云殊君從身后環(huán)住我,叫我為他去除掉背后宋臨霜留下的痕跡。他的身體是修長溫?zé)岬?,?dāng)我抱住他的時候,時常覺得那觸感是不真實的,生怕是夢境,總會有醒來的一日。如今是不是……便是夢醒之日了?只是這夢,究竟是鶴白的,還是鶴別的?我多么希望自己只是那個法力低微的地仙鶴白,即便笨了些,但是鶴白做的事并不多罷,只需全心全意愛著云殊君,笨些也就笨些了。亦或是,沒有發(fā)生這一切,我依舊是鶴別,待到他飛升那日,我好好收拾一番,在九重天上候他些時候,再端個風(fēng)輕云淡的上仙模樣,對他微微一笑,道一句“這位有緣的仙友,鶴別等你千年了”。大約也好過如今這副境地罷?胡思亂想間,眼前的幻境一片片碎裂開來,裂痕飛速蔓延到我的腳下,無盡的黑暗裂開了一道道光亮。我微微一怔,驟然反應(yīng)過來,快步上去拉住云殊君的手,道:“幻境要散了?!?/br>剛一觸碰他的手,他便本能的一動,但是不知為何,他終于還是沒有抽出手。見云殊君的眼中毫無波動,我鄭重道:“我出去后,會去救你?!?/br>云殊君盯著眼前的碎片景象,開口道:“其實……也不必?!?/br>我道:“我定會救你?!?/br>云殊君閉了閉眼,道:“我忽然覺得無間山底也不錯,這里沒有我參不破的因果,亦沒有難解的恩怨,我……”我一怔,道:“你……”云殊君又細(xì)細(xì)地看了看我,一手撫上我的眉心,他忽然喚了一聲:“鶴白……”“……嗯。”云殊君頹然滑下手臂,慘笑道:“罷了,我喊錯了,你應(yīng)我作甚呢……”眼看幻境將傾,他又是這樣失魂落魄,我咬牙道:“云殊君,你莫要傷心了,鶴白我還你便是?!?/br>云殊君眼中有亮光跳動了一瞬,看在我眼里更覺刺痛,我死死握著他的手腕,強(qiáng)笑道:“天下雖大,鶴別做不到的事還不多,你只信我,待我了卻了與水月君的恩怨,定會還你一個全須全尾的鶴白?!?/br>云殊君的唇微微一動,只是話還未出口,那幻境中的道道裂痕發(fā)出盛大的刺眼光芒。待那光芒散去,我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鏡湖岸邊。鏡湖一如往常平靜,暖風(fēng)襲來,波瀾不興。周圍空無一人,我木立了半晌,低頭向湖面望去。千年前的容顏,現(xiàn)在看來有些陌生了,我撫上眉心,那里再也沒有一枚血痣。我喚出清正,執(zhí)在手中,將全身靈力灌入進(jìn)去。直到清正劍身發(fā)出耀眼金光,我猛然執(zhí)劍向鏡湖內(nèi)傾盡全力地劈去。“水月君,現(xiàn)身?!?/br>其實,我一直自持自己劍法瀟灑輕靈,如此用蠻力劈山河之事,曾經(jīng)只有慕賢才干的出來,我是斷不會自降身價干出這等蠢事的。只不過事到如今,偶爾任性一次,倒也無妨。鏡湖在我全力一劈之下鏡湖被活生生辟成兩半。劍氣所及之處,兩側(cè)水面似鏡般懸掛起來,留下通往湖底的一道路。我收劍剛走了兩步,只見有一個人影從湖底盡頭緩步而出,他迤迤然向我行來,走到不遠(yuǎn)處終于停下了腳步。湖水像是被什么驅(qū)使著一般,驟然交匯,一時間水花飛濺,再看時,那人已被湖水擁在湖心,水波漸漸將他托起至水面上方,那水流是鏡湖從未出現(xiàn)過的湍急,卻沾不濕他一片衣角。我微微抬起頭,見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我卻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像極了在棲云山初見,那時我一抬眼,見到這人也是似這樣立在云端,帶著些不明意味審視地望著我。往事難追,不知沉默了多久,我終于又喚了一聲:“水月君?!?/br>水月君也道:“鶴別?!?/br>我剛要開口,又聽他徐徐道:“你離開幻境后,第一個要尋的人竟然是我……”他淺笑了一下,道:“就算是尋仇,也很好?!?/br>我道:“我來向你尋仇,你很欣喜?”水月君想了想,道:“你來見我,即便是尋仇,也很好?!?/br>我道:“這世上,只怕也只有你是真的想見我了?!?/br>這話說完,我自己也怔了一下,一股無端苦澀漫了上來,我心想,我怎的這樣自怨自艾了。水月君倒是心情不錯,他又笑了一下。說話這片刻,他笑的比在鶴白記憶中前二十多年見的次數(shù)加起來還要多。我打了一肚子腹稿,一見到他,便說不出口了。水月君從袖中摸出一個酒盞,他一揮袖,那酒盞便在半空中緩緩向我飄來。直至飄到我面前,我不肯接,那烏黑的酒盞就這樣不疾不徐地停著,仿佛我不接,它便能在這半空中停一輩子。又是僵持半晌,我只得接下那酒盞,拿在手中掃了一眼,我才發(fā)現(xiàn)透過盞中酒,依稀看到這酒盞中竟然有一道裂痕,被人精心修補過,卻仍能看出曾經(jīng)摔碎的痕跡。越看越眼熟,我心中剛剛一動,水月君的淡淡的聲音傳來,“這是當(dāng)年你帶來與我共飲的酒盞,后來……你走那日,此物流失在妖族手中,幾年前被崇恩尋得,又遣人送了回來。現(xiàn)下……還與你吧?!?/br>我這才想起來,這果然是小七打碎那只酒盞。難怪彼時看不出什么稀奇,原來此物是這個來歷……我捏著酒盞,覺得手指比這杯中酒還要冷,襯得盞壁都顯得溫?zé)崃恕?/br>我道:“酒盞我便收下了,盞中酒我卻不敢喝。水月君的手段我也是領(lǐng)教過的,我生怕這杯酒喝下去,醒來又是你水月君的無盡幻境。”水月君垂下眼簾,道:“隨你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