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來的下人們都歇下了，天寒地凍，自己便也遂了主人的好意吧，凌云生略一思忖，便也爽快地應(yīng)承了下來。

    “還請前輩帶路?！绷柙粕鷮χ畲罂偣芪⑽⒈?/br>
    “公子不用客氣，叫我李叔便好?！北磺⒍紒淼墓臃Q為前輩，李大總管心中覺得倍兒有面子，只是，該有的輩分尊卑還是亂不得的，凌云生是貴客，自己到底不過一介下人……

    此時此刻，追風(fēng)閣已被打掃得干干凈凈，凌云生手捧一盞溫酒，持卷細(xì)細(xì)了起來，轉(zhuǎn)眼，夜幕降臨。

    入了夜，大雪初霽，凌云生緩步踱出院子，但見不遠(yuǎn)處隱隱有燈火明滅。難道，竟是走水了？不像，看那五色的光華，倒似仙境一般，左右無事，凌云生提了盞燈籠，循著火光步步向前，待到步入百花苑的月亮門，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但見，無數(shù)的彩燈被錯落有致地擺放著，雖然不盡精巧，但卻又勝在那五彩斑斕的整體效果。

    此刻的百花苑，燈火明滅人群濟(jì)濟(jì)，倒是熱鬧又喜氣，在燈海中漫步，初來乍到的凌云生很快便迷失了方向。

    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凌云生想要歇下喝口茶，目光掃過身旁簇?fù)淼牟薀?，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迷路了。心中一驚，正當(dāng)郁悶之際，不遠(yuǎn)處突然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凌云生慌忙起身，一把拉住了那人的袖口，不經(jīng)意間，對上了一對美麗的大眼睛。

    “凌公子？”蕙心一眼便認(rèn)出了凌云生，不由有些錯愕，但隨即，卻又想通了他的目的，“你要的婚書，我藏在暗格里了，待到明日一早，我定會親自將它交入公子的手中?！?/br>
    “至于那日里的救命之恩，”蕙心頓了頓，“待到來日，蕙心定會盡力償還?！币环Z氣，輕輕柔柔，神色卻是冷漠而又疏離，仿佛在和一個不相干的人說話，心中微顫，凌云生不由輕輕松開了手。

    婚書還有一份，凌云生差點(diǎn)忘記了這茬兒，而蕙心此番態(tài)度，凌云生當(dāng)然知道她是在刻意劃清界限，只是，自己雖無糾纏之意，但到底卻是真的迷路了。

    “蕙心姑娘。”凌云生向著蕙心禮貌一揖，“我凌云生并無任何冒犯之意，不過是在這燈間迷失了方向，還請姑娘相助，走出這布了燈盞的院子?！闭f著話，凌云生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揚(yáng)起，俊美非常。

    “既是如此，那請公子隨我來?！痹捳f到這個份上，蕙心便也無法推辭了，輕輕接過凌云生手中的燈籠，在百花苑中緩步而行，身后，凌云生亦步亦趨，一面還不忘欣賞那一路的風(fēng)景，不知不覺間，月亮門便也到了，剩下的路，他自是了然。

    “多謝蕙心姑娘?！绷柙粕饕局畷r，微微抬眸，蕙心唇角的笑意被他盡收眼底。

    但見，眼前的少女雖是稚氣未脫，但卻也出落成了一個靈秀的小美人兒，更可貴的，是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流轉(zhuǎn)著與年齡不相稱的淡定與肅然，卻又澄澈仿若一池淺淺的清泉，凌云生不過一介熱血少年，看得不由呆了。

    “公子走好?！鞭バ难鄣缀?，再度施施然一拜。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秘密

    “多謝姑娘帶路。”對著蕙心，凌云生含笑抱拳揖了揖，隨即大步流星地踏上了歸途，蕙心的鼻尖，唯留一縷蘭花香氣氤氳不散。

    待到凌云生走遠(yuǎn)，蕙心便也起身折返，腳下的路卻愈發(fā)綿軟了起來，腦袋也有些抽搐般的疼。興許，是在這無遮無攔的月亮門口站了許久，身子有些著了涼，只需歇息歇息便好了，這樣想著，蕙心絲毫也沒有把這些個異樣放在心上。

    百花苑，嫦娥飛天燈下的石桌前，司徒錦毓與蘭心正在一起閑話短長，親密無間。見了蕙心，蘭心含笑揮了揮手，蕙心便在石墩上隨意落了坐，拾起一枚核桃酥送入了口中。此時正下著小雪，蕙心縮了縮脖子，雖是冷極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百花苑中，一場盛會仍在繼續(xù)，每隔十步便布下一個果盤，五步一壺清茶一碟點(diǎn)心，主子們自是不稀罕這些，但求圖個熱鬧，而作為下人的丫鬟小廝或是老婆子，則是極為珍惜這一年一度最后的自由與清閑，吃吃喝喝，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好不熱鬧。

    轉(zhuǎn)眼，夜已深，蕙心的頭卻愈發(fā)暈眩了，腹部的刀疤也在隱隱作痛。匆匆告別錦毓與蘭心，蕙心徑自回到了菡萏閣，咬破舌尖，強(qiáng)迫自己保持神志的清明。一推開門，蕙心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摸索，腦袋一沾枕頭，便立刻迷迷糊糊地暈厥過去了。

    第二天清晨，蘭心來喚蕙心起床伺候，但見蕙心和衣蜷縮在被褥之中瑟瑟發(fā)抖，額前布滿了細(xì)密的汗珠，面色慘白如雪，而雙頰，卻泛起一抹異樣的潮紅，看上去病的不輕。輕輕覆上額頭，蘭心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蕙心昨日里著了涼，此番竟是發(fā)起了高熱。

    心中著急，蘭心忙不迭地把這消息告訴了司徒錦毓，錦毓也是嚇著了，連忙讓李大總管請來府醫(yī)為蕙心診病。府醫(yī)很快便現(xiàn)了身，仔細(xì)為蕙心號脈開處方，而萬壽園的桂嬤嬤也聞訊巴巴兒地趕了過來。

    此番，她還瞞著老太太送來了一盞溫?zé)岬纳剿師蹼u湯。

    “我……好渴……水……”蕙心的聲音細(xì)若游絲，還微微打著顫，桂嬤嬤心中一疼，便用一柄小勺子，將雞湯一勺一勺地灌入蕙心的口中。雞湯下了肚，蕙心面色稍霽，而這時，府醫(yī)也已號完了脈，嘴巴張了張，似有什么話哽在喉頭。

    “先生有什么話，但說無妨?！币姼t(yī)神色有異，蘭心瞬間警覺了起來。

    “既是如此，老夫便從實(shí)道來罷……”說著話，府醫(yī)輕輕咽了口唾沫，“從脈象上看，這位蕙心姑娘的病，也不單單是高熱那么簡單，難為她竟是隱瞞了這么久……”

    “隱瞞？先生是說……”蘭心繼續(xù)追問道。

    “從脈象上看，蕙心姑娘五臟有損，應(yīng)該是近日里受了重傷或中了什么毒……雖然，及時做了治療，傷毒已解已然無大礙，但卻到底留下了病根，若是發(fā)現(xiàn)晚了，怕是會累及一生……”府醫(yī)一番話斬釘截鐵，自是摻不得假的，頃刻間，小小的后罩房竟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五臟有損？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且看府醫(yī)的神情，怕是病得不輕?？磥?，定要好好地盤查一番。

    而接著，錦毓又想起那日里蕙心尚且還能搬動沉重的盆栽，而此番只受些冰雪便燒得如此嚴(yán)重，天可憐見兒……

    開了方子，府醫(yī)提起藥箱便慢悠悠地離開了，而此時，蕙心猶然昏迷不醒。蘭心忙不迭地跑去抓藥，而司徒錦毓則應(yīng)了大夫人的邀，不得不舍下蕙心，前去靜心苑陪母親說體己話。

    桂嬤嬤卻是閑的，慢悠悠地喂完雞湯，又用手絹拭盡蕙心嘴角的油光，一番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把蕙心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