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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此一事,謝麟與程素素的心情都好。除夕前,在城中王家的酒樓里訂了席面,招待府衙服役之人以及他們的家屬——如果方便到府城里來的話。謝麟與程素素都到場,各飲一杯安席。 程素素更命準(zhǔn)備了些紅封,每個一百文,凡十二歲以下孩童,一人一個。發(fā)完便走:“得啦,我們在這里,他們也吃得不自在,叫他們自吃去罷。”這話卻是對謝麟講的。 謝麟含笑道:“正是?!倍藞F(tuán)團(tuán)一禮,相攜而去。留下眾衙役及其家眷滿面紅光,孩子們捏著紅封兒,跑著叫著:“有錢了!”十分快活。女人們心里數(shù)著自家兒女的數(shù)目,算著誰個賺得比自己多,再飛快地一出手,扯過孩子,麻利地將紅封兒掖進(jìn)自己的褲腰里:“我給你存著,過年買糖吃!” ———————————————————————————————— 此后,謝麟與程素素的主要活動,就是吃酒。除夕的時候,自己關(guān)起門來守歲,卻是飲酒最少的時候,頂多加個江先生,三人一桌,也是冷清。程素素又有主意,取了好些栗子、饅頭、桔子,三個人自己烤著吃,此事于謝麟?yún)s是新鮮,倒也有趣得緊。又說些趣事。 說著說著,便說到了高氏之事,江先生低聲問道:“人證物證,也不知道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謝麟冷笑道:“幾百人的大族,怎么可能想得都一樣呢?我寧可慢一點(diǎn),也不要收個蠢才來壞事?!?/br> 程素素低聲問道:“你選的什么人?可靠么?” 讓什么樣的人做自己手中的刀,是有講究的。無能的只會走漏消息而壞事。謝麟將高家的戶籍翻一翻,擇出幾人,再問一問秋蛾,定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叫做高據(jù)的,做自己在高家的內(nèi)線。高據(jù)沒什么特別的,就是還算能干,不幸死了親爹,更不幸親爹還留下了不少田地錢財……而已。 江先生一聲不吭:東翁最曉得大家族里什么人最恨自己的家族。 程素素也明白這個道理,同樣不再追問,只說:“除夕了,張娘子受累,往那里送些豐富的吃食。”又取了一盤桌上的糕點(diǎn)、兩個桔子,讓一同帶給秋蛾去。 此后數(shù)日,夫婦二人先是自己在府衙開席,請了鄔州所有官員等,繼而是宴請士紳——活了快一百年的高老翁也拿到了請柬。謝麟除了開場寒暄不再理他,他愈發(fā)安心。年輕人,生氣就好,不生氣,誰知道你是不是憋著壞呢? 若是能叫他看出來在憋著壞,那就不是謝麟了。謝麟的風(fēng)聲,是通過程素素放出去的,且只放給特定的人。 程素素現(xiàn)在是全鄔州官家娘子最喜歡的人了,除了宮中賜物不好輕易與人,其余京中時興的好料子、好香料,她都分了些,以各種名義分與各家一些。下屬送禮,得一餐飯回請,就算不虧了,吃了還有得拿回去,就是意外之喜。若回禮還算貴重,很難買得到,哪怕數(shù)量少一些,都能令人高興。 凡過年,都有些講究,最基本的,不許說喪氣話,不許打人罵人。哪怕有心事如趙娘子,也都忍下了,怕犯了眾人忌諱。 如此直到燈節(jié),放燈三日。待收了燈,商戶陸續(xù)營業(yè),衙門各處依其是否緊要,也漸漸恢復(fù)了正常。趙娘子才鼓起勇氣,登門求個明示。 程素素對她也是服氣的,這位初見時精明已極的婦人,此時竟真成了沒頭的蒼蠅,竟分辨不出她先前的精明與現(xiàn)在的呆笨哪一個是裝的。趙娘子也是理直氣壯的,通判娘子傳話:“自己不會想,難道不會聽話?”是你要我聽話的,我就來問問有什么吩咐嘛。 何況,趙娘子也是空著手來的,她帶來了一個很大的問題:“轄下出了事兒,考評要怎么辦呢?張氏是報了進(jìn)行旌表的,她被謀害了,與死個尋常婦人可不一樣吶!我家官人,怕是要壞事兒了……嗚嗚……” 程素素耐著性子問:“鄒縣令春秋幾何?” “四、四十有五。” “前程如何?可做知府?可做侍郎?可做尚書?” 那敢情好??!做夢都想哪一天祖墳冒青煙,皇帝做夢夢到了鄒縣令是個賢人,一天給他升上十八級。天亮了,雞叫了,腳落到地上,夢也就醒了。 “哪敢做那個夢呀?現(xiàn)在能保命就不錯啦?!壁w娘子苦哈哈地說。 “那不就得了?總不會比現(xiàn)在差就是了。朝廷上評官員,又不是只有這一樣。官員升遷,也不是只看這一樣。只不過先前縣令除了這個,沒有旁的依靠罷了?!?/br> 趙娘子小心地問:“那?” “只管將話帶回去?!?/br> 趙娘子當(dāng)面得了實(shí)信,連連點(diǎn)頭。程素素心道,人比人得死,看趙通判是多么的爽快呀!活該鄒縣令做官兒沒有趙通判做得利索,謝麟的內(nèi)部消息,趙通判這一任滿了,就能升知府了——謝丞相家信里說的。 程素素放完了話,鄒縣令那里愈發(fā)勤謹(jǐn)了起來。 江先生則多等了幾日,才與班頭一起跑一趟高家,親自將人又提了回來。高老翁微有驚愕:“這么快啦?” 江先生道:“老翁翁不想早些了結(jié)這案子?” 高老翁嘆著氣,命將人帶來交給江先生,高氏一門痛哭相送。江先生心道,以后有你們哭的時候呢!臨走之前,余光瞄到一個穿著青衫的少年,兩人目光一跳,同時避了開去。 江先生前腳離開,高據(jù)后腳也借故出門,直奔州府而去。 ———————————————————————————————— 謝麟對張富貴道:“讓他來書房?!?/br> 江先生道:“不可。東翁,縱然此子有用,也不可過于親近了。何必在書房重地?花廳見不著他?院子里不能見他?十五歲了,該知道這是一件什么樣的事,自己宗族會怎么樣。還要這么干,可見不是個可以親近的人吶!對親人尚且如此……” 謝麟道:“我這輩子就見著一個既品德端正,又不迂腐的人,余者要么刻板,要么私心過盛。人么,能用就行。且是少年,親近些也無妨的。” “只有一個人么?” “是道靈?!?/br> 江先生訕訕地道:“那個可真比不上。” 謝麟笑了:“先生與我是同類。” 江先生琢磨著話里的味兒,挺滿意,不再堅(jiān)持反對在書房見高據(jù)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