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又氣不起來，一擰身又隱去了暗中。

孫御醫(yī)氣得在屋里亂走，想罵人又無人可罵，便瞪著暗衛(wèi)消失的方向，跺腳道：“你，你得去尋些細軟的東西給他吃！御醫(yī)院熬不得粥，你自己去想辦法！”

孫御醫(yī)說完氣呼呼地走了，留下古板的暗衛(wèi)在暗影里全然無措。

李章這日又半邊身子掛在地上就睡著了，醒后看見暗衛(wèi)眼里的責備，抱歉地扯了下嘴角。他慢慢起身，吃了桌上的藥，伸手去拿早上剩的面餅。

早該離去的暗衛(wèi)默不作聲地往桌上放了一個包袱，解開看時，竟是一碗熬得綿稠的米粥，李章不由得愣住。

他抬頭去看暗衛(wèi)，暗衛(wèi)蒙得嚴實的臉上一雙眼睛溫溫地盯著他，摸了下碗身，又皺起了眉頭。

李章心里一暖，見他不知所措地雙手捧住了碗，伸手去接：“謝謝！”

暗衛(wèi)不肯放手：“太涼！我……替你捂捂。”

李章笑了起來：“這哪里捂得暖。沒事，都吃了一冬的冷食了，不差這一回?！?/br>
“……”

李章笑得安靜，眉眼輕輕地彎著：“給我吧，我可饞得緊了！”

暗衛(wèi)遲疑地松了手。李章接過，慢慢喝了一口。雖然已經(jīng)涼透，米粥依然帶著獨有的清香，讓李章微微濕了眼眶。他細細品味了一會，待粥略略溫了些，才小心地咽下。小小的一口粥依然冷得像塊石頭，順著食道緩緩墜落，落進胃里，又激起一陣熟悉的絞痛。他閉目忍耐了一會，不等擔心的暗衛(wèi)出聲，眼神一凝，大口喝完了剩余的冷粥，撐著笑了一下，將碗交回暗衛(wèi)手中：“真香。請轉(zhuǎn)告靳大人，李章不會食言，不必特意如此費心?！?/br>
“……是。”

“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白啟?！卑敌l(wèi)的聲音有點悶，像是很不情愿。

李章點頭，又謝了他一回。

白啟郁悶得不行，不知再說什么，一頓腳轉(zhuǎn)身隱了出去。

李章這才放松，蜷起身子用力摁住胃部，冷汗一片。

白啟事后還是報告了靳白，靳白聞言深深自責，沒怪白啟魯莽，倒是天天吩咐司馬逸的小廚房熬些粥，借口自己熬夜肚餓，讓白啟取了送去。李章受虐了許久的腸胃終于得了些調(diào)理，暗沉的死氣退散了些，白啟莫名揪緊的心也悄悄松了一些。

六月，司馬逸聽從了侍中魏平軒的建議，派使臣與鮮卑議和，許諾平亂后開放張垣為貿(mào)易關(guān)口，大魏提供糧食、布帛和鐵器換取鮮卑的馬匹牲畜。鮮卑人意見不一，幾經(jīng)爭討，方才議定以糧食千石，絲綢布帛千匹作為大魏的誠意保證，答應了議和。

之后，兵分兩路的討逆軍由蘇青陽率領(lǐng)的定北軍一路，以摧枯拉朽之勢，不等成軒有所反應，已接連攻克雍州、南陽和襄陽，大軍直逼江陵。秦州守軍大部分被俘，荊州守軍亦是潰不成軍。荊州刺史急向成軒求救。成軒讓他盡力拖延，許諾半月內(nèi)討逆軍必退。同時暗中調(diào)動已改名為哀軍的定西軍，與剩余的秦州守軍一起，在討逆軍回京途中設(shè)下埋伏。

十天后，柔然突然從九原出兵，直逼樓煩關(guān)，守關(guān)將士閉關(guān)不出。三天后，有jian細半夜開關(guān)放敵，城破。柔然軍在城中大肆燒掠，擄走上千青壯男女。之后又繼續(xù)南下，直逼并州。司馬逸急調(diào)定東軍北上抗敵，因前次討逆失敗尚未恢復元氣的定東軍竟也難以抵擋長驅(qū)直入的柔然騎兵，并州告急，京城也頓時岌岌可危。

掃逆前方的蘇青陽當機立斷，從荊州撤軍回師。蘇青陽是十分小心謹慎之人，撤軍途中臨時變道，避過已攻下的襄陽、南陽，改從隨州出信陽。并在攻取信陽后以極為冷酷的手法斬殺守城主帥，梟首示眾，震懾了后續(xù)的沿途小郡縣，大軍得以輕裝疾行，直奔北去。

穆嚴殿后負責輜重糧草及收容掉隊兵士，漸漸與大軍拉開了距離，在舞陽被追擊的哀軍趕上，陷入重圍。穆嚴帶軍占據(jù)了一處大戶院落，以連弩車守住門戶，準備抵抗至援軍到達。

成軒聽說穆嚴被困頓時興奮，再聽說他還帶著數(shù)十輛連弩車和破城錘，就更是連聲叫著不能放過。

攻防拉鋸戰(zhàn)打了四五天，穆嚴仗著墻高弩利，成功抵擋住輕裝追擊的哀軍。但隨著攻擊方的人數(shù)越聚越多，守院墻的兵士已抵擋不及，泥夯的院墻更是擋不住攻城重錘的撞擊，轟然垮塌。

蜂擁而入的兵士把穆嚴與剩余不多的幾個兵士圍得水泄不通，穆嚴眼中殺意陡盛，抄起一把大刀殺入敵中，刀光閃處血rou斷肢橫飛。眾人嚇破了膽，紛紛后退以長兵器抵擋。穆嚴暴喝，催內(nèi)力于掌，在槍尖刀刃中欺身直入，掌風過處，刀槍齊齊斷折，催命的大刀重又掄起。

穆嚴直殺得刀口卷刃尸橫遍地，如一尊兇神惡煞，浴血而立。哀軍領(lǐng)軍之人雖未親入也已膽寒，下令弓弩齊射。無數(shù)箭矢飛蝗般落進院子，穆嚴舞刀退后，與人躲在糧草車下，另取硬弩搭弦放箭。余下的兵士心領(lǐng)神會，各取弩機各占方位，于箭雨中不斷射取敵人性命。

入夜后，院外火把通明，院內(nèi)箭桿如林，哀軍眾將目視院中神色不定，皆對生擒穆嚴的命令束手無策。正在這時，傳令兵帶來了格殺勿論的新指令，眾將面上俱是一松。

最后一次向內(nèi)喊話遭到拒絕后，無數(shù)火把投入院中，慢慢點燃著了滿地的箭桿和車中的糧草，漸漸越燒越旺，舔著火舌吞噬了院子里的一切，又蔓延到整個莊院。慘叫痛哭聲驟起，不斷有人渾身著火沖出莊院，被候在外面的兵士一一射殺?？蓱z這戶人家，先被穆嚴強占了地方，再被哀軍燒作了焦炭，竟是一個也沒能逃脫。

大火燒了一夜才熄滅。天亮后，火場一片狼藉焦臭，中人欲嘔。眾人草草檢查了一番，確認無人生還才打道回府。

第57章念舊

消息傳回，司馬逸急怒攻心，當場激出口血來，立時就要處置延誤救援的豫州都尉，被靳白死死攔住。氣紅了眼的司馬逸想也不想，咚地一拳就向靳白招呼了過去，靳白避過，司馬逸就再也不管不顧地和靳白對打了起來。

靳白知道司馬逸心火郁結(jié)，不讓他散了反是不好，只是他的功夫從來都是細巧的騰挪功夫，按著穆嚴的說法，就是只會逃不會打的那種，又哪里能抵擋司馬逸虎虎生風的重拳！他倒是不介意被司馬逸追得上天入地，可是司馬逸的面色卻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