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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你走管理的路子,本該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可我在趕時間,許多事情來不及向你解釋,就擅自替你做了決定,你不怪我吧。”陳雄煩躁地說:“我怪你什么?怪你讓我有書讀,怪你讓我走正道?我不要什么賠償費,你收手吧。”周肅正一笑:“你怕什么?”陳雄激動地說:“我當然不怕,可是現(xiàn)在連累到你,我當然不能再害了你!”學校給陳雄的父母打了電話,說愿意出一點營養(yǎng)費,慰問當年的運動場英雄,然而陳家父母一問三不知,學校知道了一件事——這個官司,另有主謀。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周肅正的暴露也不算太遲。周肅正笑了笑,露出個無奈的笑:“他們說了些什么?”陳雄咬牙,欲言又止,吞咽許久,才說:“你對象都死了,還被他們拖出來亂講!那些話說的真jiba難聽。我日?。 闭f著,陳雄一拳打在窗戶上,雙層的玻璃都被他錘碎了,帶著一只滴血的手回了寢室。圍魏救趙,自古以來都很湊效。可他們低估了一件事,眼下的魏國并不怕亡,甚至期盼著速朽。而此刻建筑學院也熱鬧非凡,周肅正所到之處皆有人指指點點,任誰都不相信,那個03級好學生周肅正竟是一個基佬,他的前男友還被人給打死了。第二十九章(下)那些謠言傳開的時候,丁嘉沒有沖上前去責難、毆打傳謠人。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心中充滿了巨大的悲哀,為了那個叫嚴玨的少年。那是寢室長昔日的愛人。寢室長避而不談的愛人。已經(jīng)黃泉碧落的愛人。說起這個少年,丁嘉心中甚至有一絲淡淡的羨慕,這樣被揣放在心底,就一輩子不會被離開。這些陳年舊事,為寢室長一切不通情理的行為找到了借口。明明青蔥得像一株樹,卻不肯開花,不肯隨清風搖曳,只默默將自己埋在千堆雪中。丁嘉理解地越透徹,就越羨慕嚴玨,甚至上升到了嫉妒。死了很了不起嗎?就這樣占據(jù)別人的心房不走開,這樣走捷徑,是犯規(guī)。丁嘉又想起了母親。如果他真有那么一個父親,是否也會日日夜夜思念著她?這些流言,云煙同樣沒法駁斥,他比陳雄、丁嘉更清楚地知道——這就是真相。一年前的春熙茶樓里,周川親口對說起過他侄兒的前塵往事,當時他已經(jīng)震驚過了一次,第二次聽到的時候,憤怒過后,只能沉默。水房里,隔壁302的張龍悄悄問云煙:“聽人說,你們寢室長是個那‘什么’?”云煙冷冷地說:“是啊,有什么問題?”張龍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哎,他人還不錯的,可惜了?!?/br>云煙冷笑一聲:“他呀,人是不錯,可惜眼力不行,就不該對你這禿逼太好,西瓜都喂狗了,衛(wèi)生紙都擦了你娘的嘴去了,牙膏都刷了你爹的屁眼了?!?/br>張龍十分尷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當外界的壓力排山倒海一般涌過來,四個人依然若無其事一般出去吃飯,上課,出行。任何人在任何時候見到他們,四人都聚在一起,仿佛去打麻將一般,死也不肯分開。有一次四人出行,遇上了那天宣布陳雄十二罪狀的領導,這位小領導有些尷尬,想裝作沒看到也不行,因為云煙將手攏在嘴上,做喇叭狀大喊:“蘇主任,蘇主任——快回家,你老婆跟人跑了——”云煙這人,越受挫,越囂張。這種惡劣的精神,無疑影響了其他三人,連丁嘉都笑得很開心。蘇廣宏主任在X大工作了十年,在教師小區(qū)也分有一套小房子,從小到大,丁嘉見過他很多次。這世上,凡事業(yè)略成者,皆愛指點江山,尤其酷愛贈送人生箴言予以子侄輩,恨不得五十歲就學曾國藩寫遺書家訓。云煙的父親也不例外。他積攢了許多人生經(jīng)驗,可惜無人可授——女兒們不吃那一套,兒子壓根兒不搭理他,好不容易來了幾個兒子的同學,云父終于可以一嘗夙愿??上е苊C正這小子唬不住,陳雄左耳進右耳出,唯獨小胖子恰好缺爹訓誡,于是乎,云父拉著丁嘉進了書房,互補的二人秉燭長談,相見恨晚,丁嘉聽得津津有味,連連點頭,成全了云中鵬為人父的尊嚴。云中鵬說,你們四個小孩的缺點都很明顯,但好在能互補,云煙和你們在一起,我很放心。就像一張桌子的四條腿。有了四條腿,能形成桌面,可以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爻惺芎芏鄸|西。丁嘉深以為然。只能這樣,互相援助,互相依靠,才能得救。五月來臨,候鳥回鄉(xiāng),太陽宮進入了金牛座。金牛座摳門且易富,亦是云煙曾向往tobe的星座。然而云煙生辰不明,他婆婆也記不清楚,一會兒這么說,一會兒那么說,一會又發(fā)脾氣說,只有你媽知道,你自己打電話去問!大一的時候,丁嘉說,云煙這么好看,一定是天秤座!陳雄不贊同,這么毒,肯定是天蝎的。為了拿回生日禮物,云煙擅自將自己的生日定與比爾·蓋茨同一天,他覺得天蝎比天秤更厲害,畢竟蔣介石就是天蝎的嘛(雖然敗給了摩羯的貓澤東)。當時,寢室長正要去上自習,離開之前對這個無聊的話題輕飄飄地插了一嘴后,飄然而去。他說,廬山百龍霸比猩紅毒針更厲害。丁嘉當時多想拉住他來談個痛快?。?/br>5月份,在高緯度的北方平原,林間村道變得泥濘,雪橇不再是交通工具,冰場也開始融化。在這些日子里,丁嘉總是能聽到潺潺的水流聲。每年11月一到零度,學校就往露天籃球場上澆水,變成一個人工溜冰場。本校的體育必修課有兩門,一是游泳,一是溜冰。走在路上,每當看到一灘亮晶晶的冰面,丁嘉就幾步助跑,沖上冰面,穩(wěn)穩(wěn)溜出一段長長的距離,很瀟灑的樣子。本地的孩子都會這么玩。如今冰面融化了,cao場上濕漉漉的,丁嘉悄悄跟在陳雄背后,尾隨他來到了cao場。那天的月光很大,丁嘉看見陳雄上了跑道。這么冷的天,很少有人出來健身。陳雄的速度很慢,很慢,仿佛一頭負重的毛驢,很慢,很慢。陳雄以極慢的速度,跑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短短4000米,陳雄用了足足半個多小時。丁嘉眼睛酸澀,昔日陳雄跑四千米最多只用14分鐘。自從跑道融化之后,陳雄每晚都只身一人來這里,已經(jīng)一個多星期了。丁嘉從未驚動他。這么慢得跑了十圈,陳雄連滴汗都沒出,不由愀然,他呼了口氣,看了看cao場旁的那個人,氣不打一肚子來,那個老頭真無聊,天天站在這兒看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