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事實。

呆到清晨，他身心麻木，有種被焚燒成了灰燼的感覺，非常不真實的摧毀感，但是陽光提醒他，這一日又如期而至，可是時間不回流，要是陳楓不見了，那就是永遠(yuǎn)不見了。

這張床還有他們的味道，他們共用的沐浴露味道，除了衣柜里少了些陳楓的衣服，這個家完全是從前的樣子，仿佛陳楓沒走過，顧臣才知道，他除了有這個家的鑰匙，并沒有擁有這個家的任何東西，包括那個來去自如的陳楓。

顧臣還是不愿離開，呆到下午四點左右，手機充上電，陳楓的電話終于打通了，然而意料之中，他得到了毀滅性的回復(fù)，他的人生中，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他卻被最愛的人傷害了，這種痛苦讓他近乎瘋狂，大哭，和崩潰。

他回想起自己說過的話，也會悔恨自己的沖動，從他知道陳楓有抑郁癥那一天起，他比陳楓更恐懼這個病，他害怕自己無論用多少時間都無法理解這個病，會成為他們之間的一根刺。他想過理解陳楓，理解陳楓的全部，接納即使?jié)M目蒼夷的陳楓，讓陳楓重新接納自己，可是沒用，他終究做不到偉大，面對輕易就被放棄的感情，他承載感情的天平倒了，誰都做不到偉大，做不到在痛苦的人面前逞強，他想陳楓可能理解不了他的愛。

仿佛蕩氣回腸的青春之后，剩下的只有虛無的未來，那種談及便會嘆息的未來。

高考完了之后，蘇西和向冬，宋晴告別，也和班上一些同學(xué)告別，但其實這不是告別，也許只是對高考完成的告別儀式而已，蘇西高考前因為學(xué)習(xí)壓力太大，拒絕了李娟說要高考那天去接她的建議，蘇西在電話里一直強調(diào)“不要來接我！”

其實蘇西只是因為害怕，在被期待的人生里，她最害怕李娟來自學(xué)習(xí)上的關(guān)心，更討厭無論好壞都會得到安慰的話，一來她容易讓人失望，二來她不喜歡安慰。

蘇西只想高考完了，丟掉任何包袱，自我地自由地自己坐車回家。走下下坡路時，門口已經(jīng)簇?fù)碇顺?，只分得清學(xué)生的家長，蘇西卻發(fā)現(xiàn)李娟向她走來，她疑惑著多看了幾眼，確實是李娟向她招手走來。

“你怎么來了？”蘇西問。

“我就是想來嘛！”李娟挽著蘇西的手向前走。

“不是說叫你不要來了嗎？”蘇西其實是開心的，這種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卻是可以被接受的。

“沒事，你看別人家長都來接?！崩罹暝跇O力委婉地表達(dá)‘今天是個大日子’的意思。

蘇西一笑，從心底感動著已經(jīng)紅了眼眶，她問：“這么多人？你怎么看得到我？都穿著校服?！?/br>
“我怎么會看不到你？”李娟很開心，好像高考完的是她。

“萬一看不到怎么辦？”

“現(xiàn)在不是看到了嗎？”

李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因為始終她都能在人群中找到蘇西。

高考完之后一心只有等成績的蘇西，絲毫想不起要告白的事，查詢成績那天，要比考試那天還緊張，即使緊張最后也只得到個馬馬虎虎的成績，數(shù)學(xué)成績實在太差了，拖了幾十分，但李娟倒是挺滿意的，像是完成的人生大任一般，在家里慶祝了一番。

那晚，蘇西才想起來，既然高考也完成了，那么感情這件事也要有個結(jié)局了。在去學(xué)校拿成績之前，她挑了一本好看的筆記本，藍(lán)白色，封面上有只小鹿，花了兩天時間寫了整整八頁的字，是筆記本的三分之一，她人生第一次表白，不知道表白應(yīng)該寫些什么，她只隨著自己的心意，洋洋灑灑地寫了她和陸森相識這六年的事，相識，吵架，打架，談話，安慰，感知，知己，到最后寫完，蘇西還是不敢說出愛，她只說喜歡，因為害怕，所以強調(diào)了喜歡的很多理由，因為害怕，也強調(diào)了這份暗戀的真摯，因為害怕，蘇西說如果拒絕，那就不用給理由了。在她心里，理由是個膚淺的東西，不如不要。

拿成績那天，蘇西坐立不安，她寫情書時竟然還想著或許沒有機會給他的，強迫自己不要緊張，冷靜想來，她還真的不知道怎么給他？

如果心意給不出去，那就成了廢紙。

蘇西把事情告訴了向冬，向冬興奮得像是考上了中大，一直催著蘇西拿完成績趕緊去堵陸森，蘇西很感激向冬，陪她做這種自己都覺得幼稚的事情，兩個人各司其職，向冬負(fù)責(zé)去看陸森的行蹤，蘇西在樓梯口等著。

等了十幾分鐘，不少拿完成績的學(xué)生都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教學(xué)樓了，還沒收到向冬的短信，蘇西有點焦急，只好一點點地移動上樓，然而就在那一刻，蘇西看見了陸森下樓，他慢慢地一級一級地下，蘇西放慢了腳步，想著該不該拿出情書呢？踟躇之間，陸森將要與她擦肩而過了，陸森看了一眼蘇西，沒有像從前一樣打招呼，蘇西看出了他眼中的陰天，知道他可能不太開心，蘇西即刻別開眼，加快腳步逃跑了，她沖到三樓找到向冬。

“你怎么上來了？”向冬問。

“我看見他了，他走了。”蘇西淡淡地說。

“那你給了沒？”向冬著急地問。

“沒有，我就突然間退縮了，然后就錯過了?！贝蜷_帆布單肩包，那本情書還靜靜地躺著，其實剛剛蘇西，連拿起情書的勇氣都沒有，何況要把她給陸森。

向冬只嘆息了一聲，不敢多說，她說：“等報考那天，還有機會的?！?/br>
“好??！”

“你寫了些什么？”

“就，就是些亂說的話，我也不是很記得了！”

“走吧，回家吧！”

蘇西的話只能顯得輕描淡寫，但她還是很失落。一方面她討厭自己的怯懦，一方面看見陸森不是很開心，她更失落了。他們已經(jīng)不是初三那年，還能看著彼此的眼睛好好告別，三年之后的告別，只是一次擦肩而過，互不問候了，而這次之后，才是真的告別吧？

終于等到報考大學(xué)那天，大多數(shù)人分?jǐn)?shù)也就這樣，沒什么可選擇，所以報考完大學(xué)讓老師檢查了就可以回家了，找個時間再到學(xué)校電腦報考，就等通知書了，看似簡單，這其中就是學(xué)生三年拼命換回來的收獲，現(xiàn)在無論好壞，好像也無人介懷了，人人都等著走上人生下一站。

“滅絕師太”說過高考是：“雖千萬人，吾往矣。”

蘇西和李娟在報考上出了分歧，最后李娟妥協(xié)了，可是蘇西也妥協(xié)了。

報考完畢之后，向冬立即跑上三樓去監(jiān)視陸森，跑下樓跟蘇西說：“他差不多要走了，你趕緊到外面準(zhǔn)備好！”

“向冬，我還是不敢！”

“現(xiàn)在你才說不敢？這真的是最后一次機會了，錯過了就可能已經(jīng)見不到他了！”

“我不想給他了，你想，都這么多年了，他都對我沒印象了！”蘇西一下子泄氣了，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