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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記川拉住暴怒的鄔瑯,壓住他的肩膀讓他坐下,隨后走到崔垣面前。崔垣點頭,撫平被鄔瑯揪皺的衣襟,跟隨楊記川出門。鄔瑯抓起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一聲清脆的碎裂聲——皇帝,是你逼我的。☆、第六十二章與虎謀皮鄔瑯又在永寧待了三日。第一日,他去見了楊釗。楊釗依舊整日宿在天策府,仿佛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他其實很不爽楊釗,因為楊釗根本就不像個父親。楊記川此去奉濟,或許十年、二十年再不能回永寧,而楊釗還剩下多少個十年?他忠于皇帝,忠于大商,卻也因此不通人情,死板頑固。楊記川善守不錯,但在平均海拔是中原的幾十倍,遍地高山的奉濟,他的天策騎兵能有多少用武之地?恐怕連平常的十分之一威力都使不出來。皇帝會不知道?不,正因為皇帝知道,所以他才將楊記川派遣去了奉濟。這是在變相削弱他手中的兵力,將他塞到一個荒涼的疙瘩角里,讓他自生自滅。楊釗會不知道?不,只要有點智商的人都看得出來,皇帝是針對楊記川。然而事實上,皇帝不過是在借機打壓所有武將。大商說得出名號,立下過赫赫戰(zhàn)功,護衛(wèi)著各個邊陲重鎮(zhèn)的將軍幾乎都出自天策府。有的和楊釗是同輩,更多是他的門生。大商十一個郡州,有七個和他國接壤,綿長的邊防線一直都是讓歷朝歷代皇帝們頭疼至極的事。皇帝們不得不大力培養(yǎng)和選拔武將調(diào)派往各州,稱為宣政使。雖然宣政使權(quán)利在州牧之下。但往往,宣政使都是比州牧更具有威懾力的存在,說一不二。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他們有兵。而朝廷還得幫忙養(yǎng)著。矛盾便矛盾于此,朝廷被迫大量養(yǎng)兵,時間長了,在各自地盤混得如魚得水的宣政使們往往擁兵自重,將官兵變成私兵。士兵們不聞圣旨,只遵宣政令,皇帝豈不是恨不得把這些狗將全部抄家砍頭以儆效尤。但是,皇帝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這些宣政使們,他們很大一部分是同氣連枝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同窗,而那個地方就是天策府。天策府建成多年,早已成為盤根錯節(jié)的龐然大物,即便砍斷一顆枝葉,也無傷元氣,反倒要觸天下虎將的晦氣。便如先帝,費盡心機,陰謀算盡才滅了征夷大將軍一家,最后也只落個兩敗俱傷。守邊大將生死,北戎囂張入侵。而世家大族們唇亡齒寒,一個個開始韜光養(yǎng)晦,取自保之法?,F(xiàn)任皇帝接過的就是一個爛攤子。不僅幫手少,虎視眈眈的敵人還有一大堆,更何況外敵入侵,讓他不得不允許楊記川成長起來。甚至給了他時間訓練出十萬騎兵。郎騎將軍楊記川,在很多人眼里,是堪比征夷大將軍的天才人物。但,就是因為這樣,皇帝才忌憚如斯。楊家就算香火再凋敝,也是根正苗紅的世家大姓。楊釗更是天下無數(shù)將領(lǐng)的老師,他名望高得連皇帝都不敢動他。假如讓楊記川繼續(xù)做大,若是他一朝想造反,便是一呼百應,說不定連那禁衛(wèi)軍也會一夜叛變。這讓皇帝如何放心。楊釗,皇帝是拿捏不了,但是楊記川他還不能動嗎。打壓楊記川,就是打壓楊釗,就是打壓天策府!楊釗確實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大忠臣了,但楊記川是他兒子,難道他就不能表現(xiàn)出一點維護來?就算不能撼動結(jié)果,至少也表明一個態(tài)度。可至始至終,楊釗都是沉默不言的,或者說是逆來順受。鄔瑯不可不氣憤。他和川兒在前方拋頭顱灑熱血,千辛萬苦建立起新的防線,皇帝說換主將就換主將,他以為打仗就是這么輕易的事嗎?他替川兒委屈!是誰從不邀功兢兢業(yè)業(yè)駐守廣澤,是誰絞盡腦汁,合縱連橫培養(yǎng)出抵御北戎的騎兵,是誰讓他皇帝小兒可以安安心心坐在寶座上橫眉冷豎!川兒不是楊記川,他沒有什么忠不忠的概念。君又如何,臣又如何?正因為自己憤怒,才顯得楊釗的冷靜有多冷薄。可能的話,鄔瑯很想揍楊釗一頓,但是他沒有,而是端端正正坐在楊釗面前,喝楊釗為他斟的酒。酒很烈,很醇。楊釗說這是自楊記川出生時埋下的酒,陳年佳釀,喝一壇少一壇。兩人沒閑聊,就是靜靜地喝酒,吃菜。鄔瑯覺得沒意思,喝完就要起身告辭。楊釗忽然叫住他,交給他一封信,讓他現(xiàn)在不要打開。若是有朝一日走投無路,步入絕境,再打開此信封解惑。鄔瑯皺了下眉,接過了信,揣進兜里。走投無路、步入絕境?呵,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就算信里寫的是天人妙計,估計也不過是廢話一堆。第二日,鄔瑯去了宮中見六皇子。這些包子殿下腿還沒長好,依舊不能下地走路。轎輦抬著他去學堂上課,卻學騎馬,然后回宮殿。他依舊很聽司徒樾的話,甚至有些依戀。世子司徒樾身邊常年跟著一位身材孱弱的少年,貌不驚人卻才華橫溢,年紀輕輕已詩書飽讀,胸有溝壑。竇律,鄔瑯知道,他有貴相,他日定是高官厚祿,富貴榮華。至于世子,鄔瑯實在不忍看他。他向六皇子辭別,白面包子皇子雖然一臉不舍,但還是佯裝釋然,讓他一路保重。最后終于沒繃住,抱住鄔瑯哭,說他腿好了就要跟著鄔瑯上戰(zhàn)場,讓鄔瑯一定要等他。鄔瑯點頭,心里多少有些酸楚。六皇子不過輕微摔傷,有圓覺的藥貼,再加上無數(shù)名貴補藥,腿傷養(yǎng)了這么多日,還是沒有好,怎么可能是巧合。這個小白面包子看著胖乎乎,圓潤可愛,身體有多虛,恐怕也只有司徒靖知道吧。鄔瑯讓他要和世子殿下相親相愛,兩人好好相處。六皇子說他本來就是這么和樾兒弟弟相處的啊,還用將軍多言嗎。鄔瑯失笑,心里想,傻小子,趕緊抱緊大腿吧,以后你能過什么樣的生活,可全賴你的樾兒弟弟對你有幾分情誼了。司徒樾全程站在一邊笑著看他,對,是看他,不是看六皇子。鄔瑯覺得這個孩子是真的長歪了,就算笑得這么漂亮,心也長歪了。他也曾問過自己,為什么對六皇子這么在意。他現(xiàn)在或許可以回答說,看到昔日自己愛護的小孩慘烈地長大,他有點不想接受現(xiàn)實,便找了個安慰品。一輩子天真地活著,想象世界都是純白美好得,或許也不錯吧。第三日,鄔瑯去了臨淄王府,永寧的臨淄王府。司徒靖在永寧的府邸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許是因為面積小,倒是打理得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