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自斃的典故！”

    高曜也不甘落后，搶著大聲說道：“兒臣說了司馬子反的故事！”

    皇帝愈加好奇道：“知道商鞅也就罷了，連楚國司馬子反也知道，想來是夫子教得好。朕定要好好賞他才是?！?/br>
    周貴妃道：“書房里的夫子都是從和講起，怎會說這些。這都是朱大人和于大人的功勞。”

    皇帝道：“愛妃言之有理。不是還有兩位女巡么？也都一并賞了。恰巧北燕使臣進(jìn)貢了四張白狐皮，就賞給她們一人一張?！?/br>
    我和錦素連忙謝恩。皇帝道：“朱女巡似乎不愛說話。”

    我垂首道：“臣女惶恐，不敢擅言?！?/br>
    皇帝笑道：“不必拘束。賜座?！毙?nèi)監(jiān)忙搬了兩個繡墩請我和錦素坐下，我方敢抬起頭來。

    皇帝十六歲登基，今年二十六歲，看起來卻比他實際的年齡還要小幾歲。他身材消瘦，穿一件竹青色袍子，五官清秀，目光澹然。望著兩個皇子時，顯出年輕父親特有的疼愛與期盼。在我的想象中，一個十六歲便殺死長兄長姐、廢黜先帝貴妃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個身材敦實、面帶戾氣的中年男子。沒想到他竟這樣年少清矍，猶帶一絲書卷之氣。

    皇帝笑道：“功課做完了聽聽故事也好，總好過無事可做整日淘氣，散了性子就不好管教了。朱女巡和于女巡做得好?！?/br>
    我與錦素忙站起齊聲道：“陛下金口謬贊，臣女愧不敢當(dāng)?！?/br>
    皇帝一揮手：“都坐下。將功課拿與朕看。”綠萼忙到外間的書桌上，將高曜剛才寫的幾幅大字恭敬呈給皇帝?；实勐钥戳丝?，道：“寫得很好，皇兒的字又有進(jìn)益了?！?/br>
    高曜忙行禮道：“多謝父皇夸贊?！?/br>
    高顯從周貴妃懷中跳了下來，跑到皇帝面前道：“兒臣也寫得很好，父皇也該看看兒臣寫的字?！?/br>
    皇帝拉著高顯的手，笑道：“顯兒的字朕早就看過了，也寫得很好?！?/br>
    高顯嘻嘻一笑，爬上皇帝的左膝，雙手勾住皇帝的脖子仰吊著。高曜也爬上榻，一把伏在皇帝的背上。皇帝向后一仰，將兩個孩子都甩在榻上，父子三人揉搓成一團(tuán)。不想皇帝舐犢情深，在外人面前也能放下君父的威嚴(yán)。我與錦素相視一笑，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頓時放下大半。

    好一會兒，皇帝才放下二人。只見他衣裳也皺了，頭發(fā)也松了，連腰間的龍紋白玉佩都不見了。眾人一陣忙亂，找了好一陣子也沒找到，都急出一身大汗。卻聽高顯嘻嘻笑道：“在兒臣這里呢?！闭f著一攤右手，明黃色的絲絳從他手心傾瀉而下。周貴妃責(zé)怪道：“皇兒怎能這樣促狹，藏起父皇的愛物，害父皇好找！”

    皇帝身邊的首領(lǐng)內(nèi)監(jiān)李演忙接過玉佩，躬身為皇帝佩戴好。皇帝卻不以為忤，笑道：“難得在一起玩耍，愛妃何必苛責(zé)?！庇值溃奥犝f今天皇后罰了陸卿，恐怕她心里不自在，朕去看看她，愛妃也早點回宮?！?/br>
    周貴妃忙帶領(lǐng)眾人送皇帝出門，不多時便也帶了錦素和高顯回宮去了。

    四月十五日，按例休學(xué)。昨日接旨，今天一早要去向太后請安。因此我早早便帶著高曜去了守坤宮。高曜照例與乳母王氏進(jìn)了皇后的寢殿，留我一人在椒房殿中。不多時，只見嘉秬帶著平陽公主來了。

    嘉秬一身象牙白暗藻紋長衣，手執(zhí)牙笏。自四月初九至今，雖然我每天都在大書房中見到她，但總沒深談。這幾日路過思喬宮的西側(cè)門，常能見到嘉秬代替穆仙陪伴陸貴妃長跪，就更不能說什么了。只見她眼中血絲蜿蜒，目下黯淡，額角生了綠豆大一粒暗瘡。

    待平陽公主與乳母進(jìn)了皇后的寢殿，我也顧不得此刻身在椒房殿中，忙關(guān)切道：“meimei怎么了？昨夜睡得不好么？”

    嘉秬雙唇一顫，“jiejie……”一語未了，淚水滾滾而下。

    我嚇了一跳，四顧無人，忙拉了她走到殿角，掏出帕子來為她拭淚：“meimei別哭。是遇到什么難事了么？”

    嘉秬突然緊緊握住我的手，“jiejie，我該怎么辦……”忽見一個小宮女走進(jìn)來奉茶，嘉秬忙背過身去，匆忙擦了眼淚。

    我忙道：“meimei先別哭，你若肯說給我聽。從太后宮里出來便是文瀾閣，那里安靜，咱們?nèi)ツ抢镎f，好不好？”嘉秬點點頭，方慢慢止住哭泣。

    不多時，錦素帶著高顯、周貴妃帶著史易珠和義陽公主都來了，只有陸貴妃始終未到。待皇后出來，嘉秬為陸貴妃告假，說是昨晚突然高熱，今天不能來請安?；屎笠膊灰詾橐?，隨口問了兩句，只說這兩日不必跪了，待病好了再補(bǔ)上。一時眾人各自散去。

    巳正時分，帝后帶領(lǐng)妃嬪女官、皇子公主去濟(jì)慈宮向太后請安。

    濟(jì)慈宮在遇喬宮和章華宮之西。自南門進(jìn)，繞過浮雕松鶴延年的照壁，是一片光禿禿的空地，只有一方石桌和幾只石凳隨意擺在庭院一角，連一棵草一株花也沒有。主殿并不高大，卻和前院一般空蕩蕩的。鳳座、屏風(fēng)、香亭、鶴雕等按制立于上首，周遭空無一物。繞過主殿，只見后進(jìn)庭院中植了兩株梧桐，枝葉亭亭如蓋。下面放了一只泛著油光的竹椅，旁邊一張榆木清漆的小矮桌，隨意散著幾本書和一柄白玉柄拂塵。后殿中只有雕飾簡單的鳳座和長長的書案，東廂里逸出淡淡的百合香。原來這才是太后日常起居的地方。

    太后身邊的佳期姑姑走了出來，向帝后請過安，帶領(lǐng)眾人進(jìn)了西廂。太后身著伽羅色青鶴團(tuán)窠紋家常衣裳，一團(tuán)青絲端端正正束于腦后，只別了兩支平金發(fā)釵。房中還有一位身著杏色宮裝的女子，裊裊婷婷地站起來迎接帝后。我忙低了頭隨眾人一道參拜太后，那宮裝女子也向帝后行禮如儀，“臣妾熙平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參見貴妃?！?/br>
    皇帝笑吟吟地與太后一道坐在榻上，側(cè)頭向熙平長公主道：“皇姐請起，賜座?！碑?dāng)下皇后與長公主分別坐在皇帝與太后的下首，其余眾人由周貴妃帶領(lǐng)，依尊卑紛紛落座。

    太后看上去不過四十來歲，容貌清麗，雙目清澈，烏發(fā)光可鑒人。她問過幾個孩子的功課，便命乳母領(lǐng)著去院中玩耍。她的目光一一掃過我們四個，點頭緩緩道：“果然各個都很好?！闭f罷又望著嘉秬道，“這位女巡是昨夜沒有好好歇息么？怎么這樣憔悴？”

    嘉秬連忙起身問安，自報姓名，又道：“回太后，臣女昨夜身子不適，因此沒睡好。勞太后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