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不過便好，是么？”

    我微微一笑，并不答話。高曜悵然道：“孤以前聽母親說過，君臣之分遠在父子兄弟之上，原來jiejie也是這樣說的?！?/br>
    我肅容道：“殿下生在帝王家，此乃天經(jīng)地義。殿下也實在不必惆悵，全力躬行圣人的教導(dǎo)，將來為君父分憂，方是皇子的本分?！?/br>
    高曜頷首道：“孤明白了?！闭f罷將安神湯一飲而盡，拿過那本未讀完的書夾在腋下，跳下榻道，“孤回去了?！笔|兒見狀，連忙放下手中的筆，一言不發(fā)地跟在高曜身后。我連忙下榻相送。只聽外面李氏笑道：“今天出來倒早，殿下怎不多坐一會兒？”

    高曜笑道：“聽jiejie說了一番道理，因此要早些睡?！?/br>
    李氏笑道：“聽了道理要早些睡，這又是什么道理……”

    高曜已走遠，后面的話卻聽不見了。我隨手翻著蕓兒臨摹的大字，笑道：“蕓兒這些年沒有白跟我讀書，這字已寫得頗有兩分錦素的風(fēng)骨了。”

    芳馨道：“當(dāng)年姑娘剛剛搬入長寧宮，李嬤嬤便將蕓兒交托給姑娘。這幾年蕓兒日夜陪伴殿下，越發(fā)聰明了。李嬤嬤常和奴婢說，不知怎樣才能報答姑娘的恩德。”

    綠萼收走了字，一面合上硯臺，一面笑道：“蕓兒將來必是要跟隨出王府的了，怎么也能封個佳人了。將來必得好好謝謝姑娘才行?！?/br>
    我淡淡一笑：“求人不如求己。若蕓兒將來封了佳人，入了宗譜，應(yīng)該先謝謝她的姑母李嬤嬤為她費心籌謀。”

    芳馨自小西手中接過白玉盤，里面盛滿了紅彤彤圓滾滾的櫻桃：“若將來二殿下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一輩子郡王和親王，這第一個要謝謝的，自然是姑娘?！?/br>
    我一笑：“謝我做什么？都是各人的造化罷了?！闭f罷拈了一枚櫻桃送入口中，蹙眉道，“酸。今年櫻桃倒上來得早。適才殿下在這里的時候怎么不拿上來？”

    芳馨笑道：“還沒來得及端進來，殿下便回啟祥殿了。啟祥殿也有，想必這會兒殿下已經(jīng)用過了，姑娘放心?！?/br>
    我指著白玉盤道：“銀盤盛朱丹，倒也可愛。錦素愛食酸，叫個人連盤子一起給永和宮送去。”

    芳馨忙命小丫頭撤了下去，綠萼奉茶來漱口。我隨手從榻上抄起一本書，嘆道：“可憐殿下身為廢后之子，雖然封了王，也還是不能懈怠?！?/br>
    綠萼道：“奴婢聽見姑娘和殿下說那個什么亞夫的事情，當(dāng)真有些心驚。難道皇太子真的會像景帝一樣么？”

    正文 第47章 女帝師一(47)

    我微微冷笑：“這有什么？我還沒有說景帝時臨江王劉榮之死呢?！?/br>
    綠萼笑道：“那劉榮又是怎樣死的？”

    我懶懶道：“劉榮是漢景帝與栗姬之子，也是景帝的長子。景帝四年被立為太子，后被廢為臨江王。因為侵占了高祖廟的外墻之地，下廷尉治罪。他在獄中想給父皇寫信，卻受到廷尉郅都的逼迫，不予紙筆。最后憤而自盡。竇太后大怒，命景帝殺掉郅都，景帝舍不得，只是將他外調(diào)為雁門太守。后竇太后得知郅都沒死，終于逼景帝殺掉了他。小小酷吏，若無景帝默許，量他也不敢這樣逼迫皇子，終究不過是為皇帝擔(dān)了惡名罷了。雖然深刻，倒也忠直，可惜了。”

    綠萼奇道：“這景帝也好生奇怪，為何要這樣害自己的兒子？”

    “竇嬰是劉榮的太子太傅，朝中聲望頗高，師生感情深厚。后因景帝無端廢太子一事，憤而辭官。劉榮冤死，百姓憐憫，謚號為臨江閔王。當(dāng)時的新皇太子、膠東王劉徹年紀(jì)尚小，上面卻有這樣一位百官擁戴，萬民敬仰的長兄……”

    綠萼恍然道：“奴婢明白了?？沙Ｑ缘溃⒍静皇匙?，景帝怎能如此狠心?！?/br>
    芳馨嘆道：“莫非姑娘以為當(dāng)今圣上是景帝？”

    我笑道：“圣上乃明君，自古明君，自不會以私害公?！?/br>
    話音剛落，忽聽外面紅芯的聲音道：“若蘭jiejie來了?！?/br>
    綠萼掀起簾子，若蘭捧著白玉盤走了進來，行禮道：“咱們姑娘說櫻桃很好，多謝大人費心想著。”說罷將盤子交還給綠萼，“這還是今年頭一次吃上櫻桃呢?！?/br>
    我笑道：“不過是我自己不愛吃酸的，才讓給于大人的，想來永和宮也得了不少。那東西雖好，可是夜晚吃多了酸的積在腹內(nèi)，不好安睡。若蘭jiejie要勸著些?！?/br>
    若蘭道：“永和宮并沒有得櫻桃。且大人送去得雖多，可上上下下一分，我們姑娘不過只吃了十來顆?！?/br>
    我奇道：“這難道不是份例上的么？”說罷看著芳馨。

    芳馨道：“這是濠州刺史劉大人的夫人進宮請安，給太后與兩位娘娘嘗鮮的，正經(jīng)貢品要在月底才得。劉夫人專程讓人送了些到長寧宮來的?！?/br>
    我一時不解。芳馨拿了一個銀錁子賞給若蘭，若蘭稱謝告退。我這才問道：“這個濠州刺史的夫人，我從未見過，難道殿下認得？”

    芳馨抿嘴笑道：“姑娘于大事上從不糊涂，偏偏這些小事不太放在心上。姑娘難道忘記了，昨天皇后下旨請姑娘為青陽公主選侍讀女官么？這位劉夫人想是為這件事情而來的。”

    我恍然道：“是了……一時竟忘了此事?！?/br>
    芳馨道：“這位刺史夫人是外官命婦，隨夫進京述職的。既然獲準(zhǔn)入宮請安，想來皇后與貴妃也是喜歡的。而她又有意討好姑娘，姑娘不妨留意些她家的女兒。”

    我嘆道：“罷了?；屎蠼o我這樁差事，當(dāng)真不知從何做起。候選的小姐們那樣多，偏偏只能選出一個，還不能順得哥情失嫂意，當(dāng)真是難?！?/br>
    芳馨道：“姑娘若真的為難，便直接去請教皇后好了?！?/br>
    我笑道：“皇后忙于國事，哪有工夫理會我？況且，若這點小事也要明著阿諛上意，不是太無能了嗎？且讓我好好想想?！?/br>
    午后，我和高曜去歷星樓看望慎嬪。

    自慎嬪遷居歷星樓，兩年間改造修繕的功夫從未停過。如今樓前花木扶疏，數(shù)竿修竹迎風(fēng)搖曳，竹葉被雨水洗濯得光亮如新。兩樹石榴花含苞待放，雀兒在濃蔭間歡啼。幾道青石橫放在路邊，石下是茸茸蒼苔，密密碧蘚，石上是杏花簇簇，桃云似火。一夕風(fēng)雨，青石小徑上鋪了厚厚一層落花，小九拿一柄新扎的竹帚將花瓣輕柔地掃到一邊。廊下養(yǎng)了幾盆淡紫色茶花，惠仙等宮人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