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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妃,更沒有害過公主和皇太子。奴婢說的都是實話,芳馨姑姑和綠萼jiejie也會說實話的,姑娘放心?!?/br> 我坐起來,在錦被中握住她的手:“我知道?!?/br> 紫菡的眼中有一瞬的頓悟和清明:“奴婢這一生最高興的事情,便是姑娘初入宮時,教奴婢們念書識字。雖然奴婢蠢笨,讀的這些書都還給姑娘了,但唯有那些日子,奴婢才覺得自己懂了很多道理,像個人一樣活著?!彼龜鄶嗬m(xù)續(xù)說了許久,喘息不已。 我泣不成聲:“你快些好起來,我還教你念書。” 紫菡道:“姑娘待奴婢好,陛下待奴婢也好,都是奴婢自己無福?!毙∩弮汉蛯m人站在一旁早已哭成了淚人。只聽紫菡又道:“奴婢冷得很,姑娘抱我一會兒,好不好?” 我忙轉身坐在床頭,扶起她的身子抱在懷中。紫菡在我懷中低低道:“奴婢自小便沒有爹媽,被姨母送入宮中之后,便再也沒有親人了。” 我泣道:“你若肯,只管認我做jiejie。你是我的meimei,不是我的丫頭?!?/br> 紫菡輕輕嗯了一聲,再也沒有說話,緩緩靠在我的肩頭睡了過去。良久良久,我只覺得她的臉和手已經涼透了,這才慢慢放下她。我不忍回頭,只扶著小蓮兒的手,慢慢走出廂房。 忽聽屋里迸發(fā)出悲切而凄厲的哭聲,兩個太醫(yī)忙進屋查看。穎嬪愕然望著我,我泣道:“靜姝娘娘……歿了。” 穎嬪掩口而泣:“靜姝meimei還只有十六歲……” 我的身子幾乎完全靠在小蓮兒身上,穎嬪見狀忙上來扶著我:“扶朱大人去我那里歇一會兒?!闭f罷三人合力將我扶入穎嬪的南廂,讓我靠在榻上歇息。 穎嬪道:“jiejie節(jié)哀。”我不說話,只顧呆呆地抹淚。只聽穎嬪嘆道:“想不到陛下這樣狠心,只因為靜姝meimei曾經服侍過jiejie,便連她也送進了掖庭屬?!?/br> 南廂是穎嬪的書房,堆滿了各樣的簿冊,書架上還放著一架檀木珠子的算盤。淡淡的墨香和檀香沖淡了鼻端的血腥氣,也沖走了因悲切而生的所有昏昧。我亦嘆:“太醫(yī)說靜姝素日血氣不足,方才胎不歸宮。掖庭屬并沒有動刑威嚇,這事全是天意,怨不到陛下。” 穎嬪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她的悲戚中更有兔死狐悲的無奈和哀涼:“jiejie不是妃嬪,自可淡然處之。可憐靜姝meimei年紀輕輕便——還受了這樣大的罪。當真教人心涼又心驚?!?/br> 我淡淡一笑:“陛下一向善待妃嬪,meimei大可不必作此無謂之嘆。孟子曰,‘清斯濯纓,濁斯濯足,自取之’。meimei若好好的,自然不會獲罪?!?/br> 穎嬪微微冷笑:“靜姝meimei一向安分守己,更身懷帝裔,她又有何不好,要受此無妄之災?” 我苦笑道:“她的不好,便是曾經貼身服侍過我。倘若必有一人要為靜姝的死背上罪責,這個人應該是我?!?/br> 穎嬪冷冷道:“jiejie傷心之下,說話竟還如此滴水不漏?!?/br> 我掙扎著下榻,扶著小蓮兒的手道:“我該走了。靜姝新喪,娘娘一定甚為忙碌?!闭f著,握一握穎嬪冰涼的指尖,“meimei不要太傷心了,也不要多想,更不必怕?!?/br> 穎嬪目光一軟,含淚喚道:“jiejie……jiejie只管安心養(yǎng)病,我一會兒會派人去太醫(yī)院傳那位方太醫(yī)去給jiejie復診。jiejie病中,實在不該如此傷懷?!?/br> 魂不守舍地回到漱玉齋,猛然只見芳馨、綠萼和小錢三人笑盈盈地站在一棵低矮的翠柏旁迎接我,我大喜過望,心頭一松,人也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悲喜交加之間,在黑暗中猛然見到一束天光。細塵幽浮,清晰可見,似久旱之后的點點雨珠。我不顧太醫(yī)的囑咐,提氣奔了過去,只覺身子無比輕捷,腳步也不再虛浮無力。我欣喜地伸出手,就像幼時在檐下伸出雙臂迎接飄落的梨花一樣。 那光是一道門,紫菡就在門的那邊。她身著淡紫衣衫,盈盈而立,像樹梢上含苞待放的丁香。紫菡端莊寧靜,微微一笑道:“玉機jiejie,你來了?!?/br> 踏入那道門,紫菡卻不見了。光亮陡盛,刺得我睜不開眼。仿佛還是那個冬天,冰雪茫茫的金沙池邊,三位公主的遺體并排躺在湖邊。自喜而驚,我又退回了黑暗之中,卻見腳下的無底深坑中,仿佛有少女伴著凄厲的呼救聲在哀哀哭泣。是紅芯的聲音,她不就是跌在捕獸坑里摔死的么? 原來不論進退,不論明暗,我俱是如此惶恐,如此不堪?!八哪稻腴L路,君轡可以收”[66],我分明是收轡已無時,控韁無所藉。 緩緩睜開雙眼,卻只見小蓮兒帶著兩個宮人守在一旁。見我醒了,小蓮兒關切道:“姑娘總算醒了,還好并不太久?!?/br> 我側頭一望,見芳馨和綠萼都不在,不禁疑心我暈倒之前是不是看錯了人,忙問道:“芳馨姑姑還是在掖庭屬么?” 小蓮兒扶我靠在她身上,微笑道:“芳馨姑姑、綠萼jiejie和錢公公都回來了,姑娘剛才不是都瞧見了么?” 我欣然一笑:“姑姑在哪里?” 小蓮兒笑道:“才剛方太醫(yī)來瞧過,說姑娘要多臥床休息,姑娘還是再躺一會兒,過一時再見不遲?!闭f罷不由分說扶我躺下,又道,“芳馨姑姑和綠萼jiejie聽說靜姝娘娘歿了,就先趕去章華宮了。說是姝媛是不準停靈在內宮,若不趕緊去,天黑時靜姝娘娘就要被送出宮了?!?/br> 冰涼的淚水浸濕繡枕,將一朵宜喜宜嗔的桃花染得幽暗深沉。小蓮兒拿了帕子給我拭淚:“姑娘還病著,還是少些傷心吧?!?/br> 我在枕上別過頭去,淚如泉涌。青紗帳宛如陰沉的天空,牢牢迫在頭頂,教人透不過氣。小蓮兒本來強忍著,這會兒也終于痛哭起來:“奴婢從沒有見過人是怎么……過去的。” 我嘆道:“她認我做jiejie,臨去之前,卻連一聲jiejie也沒來得及喚出來。是我對不住她?!?/br> 小蓮兒聽了,哭得更加厲害,連她身后的兩個宮人都陪著哭起來。忽聽寢殿外面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小蓮兒,你糊涂了,姑娘身子不好,你怎能招她哭?!” 小蓮兒忙收淚,驚恐道:“是。奴婢錯了。” 芳馨冷冷道:“你們都出去,到外面跪半個時辰?!?/br> 我忙道:“那又何必——” 芳馨看我一眼,不容我反駁。向來我身邊的宮人都是芳馨在管束,我也不好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