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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帝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98

分卷閱讀298

    言甚是?!?/br>
    從章華宮出來,我扶著芳馨的手向北穿過益園回漱玉齋,忽而駐足,凝目向東。芳馨道:“姑娘在瞧什么?”

    我指著半云亭邊的山石,道:“那一天也是這樣的大雪,陛下和我在半云亭中賞雪,忽聞慎妃娘娘和惠仙姑姑在山石后說話。那些話救了我?!?/br>
    芳馨道:“救了姑娘?”

    我頷首道:“當(dāng)時陛下正要冊封于我,若不是慎妃娘娘橫插一語,我這會兒說不定早就死了。”

    芳馨道:“怎會?上一次在漱玉齋,姑娘不愿意嫁,陛下也并沒有降罪。”

    我緩緩走向那方山石,握起一團雪,嘆息道:“姑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慎妃之事后,陛下對我心中有愧,又有升平長公主事先勸說過,方才沒有降罪。而當(dāng)時在半云亭,情勢與如今全然不同。當(dāng)時我若抗旨,說不定會被強逼為妃,或是被治罪,或是我一頭碰死。慎妃娘娘的話,可說來得甚是及時?!?/br>
    芳馨道:“不錯,慎妃娘娘即使立志自盡,臨死前也還是為姑娘著想的。慎妃娘娘和姑娘,才稱得上善始善終?!?/br>
    我拋下雪團,用冰冷的指尖拭去面頰上的淚滴:“我對不住慎妃,對不住錦素。在這宮里一日日待下去,我只覺自己越來越像個鬼魅。”

    芳馨輕斥道:“姑娘并沒有哪里對不住慎妃娘娘和于錦素,萬不可胡言亂語。”

    我惘然一笑:“姑姑,你不懂?!?/br>
    芳馨微笑道:“奴婢不懂的地方很多,但盼姑娘能一一指教。雪下得大,姑娘還請快些回漱玉齋吧。”說著扶過我,依舊往益園西門而去。她行了兩步,又笑道,“其實奴婢現(xiàn)在就有一事不甚明白,請姑娘教導(dǎo)。奴婢記得從前昱嬪娘娘有孕,想請母妹進宮陪伴,還有那個喜歡紫藤花的張女御病死,這樣兩件小事,穎嬪娘娘都要問過皇后娘娘才敢行事,如今對一個正經(jīng)的朝廷命官,卻獨斷起來,不知是何緣故?”

    我知道芳馨只是想引開我的愁緒,遂淡淡一笑道:“穎嬪是代皇后掌權(quán),皇后所轄,可不止小小一個后宮。一個人手握權(quán)柄,縱使一開始小心翼翼,日子久了也不免作威作福。慎終如始,很難。”

    芳馨抿嘴笑道:“穎嬪出身低微,就更是如此了?!?/br>
    我微笑道:“姑姑清楚得很,又何必來問我?!?/br>
    回到漱玉齋,只見小錢已經(jīng)在門口迎接。我問道:“于錦素昨晚被賜死,你究竟是從何得知?”

    小錢道:“奴婢就知道瞞不過大人。今日午后掖庭屬李大人派人來送禮,奴婢這才知道的。那人還說,這些日子人人都奉承李大人,李大人高興得很?!?/br>
    我笑道:“施大人高升,掖庭令之位非他莫屬,他自是高興。代我備好禮,新年一過就要送的?!毙″X笑嘻嘻地應(yīng)了。

    深夜,我的夢中亦在下雪。我撐著一把明黃色的龍紋油紙傘,茫然呆立在半尺厚的積雪中。只見一個青衣人冒雪蹣跚而來,來人面目模糊,卻又似曾相識。我不假思索地問道:“你是我爹爹么?你姓卞么?我夢見過你,你從哪里來?”

    那人不答,與我擦身而過。我瞧著他清瘦的背影,這才驚覺,原來此人是我的繼父朱鳴。我正要高聲喚他,卻覺嗓子一緊。那人漸行漸遠,終于杳然不見。我轉(zhuǎn)頭,只見雪地上他行過之處,瀝瀝血滴如紅梅綻放。再望向他遠去的方向,卻見白茫茫一片甚是干凈,三位公主青白色的面孔緩緩浮現(xiàn)在幾丈遠的地面上。我頓時驚醒,雙目所及,不見一點兒光亮。

    我心中一慌,不覺厲聲喚起芳馨。今夜卻是小蓮兒帶著一個小丫頭值夜,聽到聲響,忙掌燈進來,見我一頭冷汗,關(guān)切道:“姑娘是做噩夢了么?”說著將燈放在桌上,斟了一杯溫水給我。

    我被自己尖厲而慌亂的聲音嚇了一跳,待見到光亮,方才寧定少許。我飲一口水,顫聲道:“把燈留下,出去吧?!?/br>
    小蓮兒甚是知趣,道:“姑娘是要尋姑姑么?奴婢去叫。”

    我心頭隱痛,撫胸喘息道:“深更半夜,何必驚醒她?;厝ニ?。”小蓮兒服侍我重新躺下,輕手輕腳地掩門而出。

    我平靜下來,卻再也不能安睡。這是我第一次同時夢見了生父卞經(jīng)與繼父朱鳴,他們的腳步踏過油紙傘明黃色的陰影,踏亂了傘上游龍優(yōu)美的姿態(tài),留下濃云一樣深的腳印。連日來我心中的疑惑終于明朗起來,就像燭光下的陰影一樣清晰而凝重。

    她是皇后,有一位戰(zhàn)功顯赫的兄長。祖父陸謙乃是帝太傅,擁戴有功,家中叔伯封侯者三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受此重創(chuàng),絕不會坐以待斃。當(dāng)年她遇刺之后,鍥而不舍地查了數(shù)年,竟在茫茫人海中查到當(dāng)年為文瀾閣執(zhí)事韓復(fù)贖罪的王姓一家,進而追查到熙平長公主府。只是苦于沒有實證,才不能對熙平長公主發(fā)難。

    那姓王的商人縱然可以與父親對質(zhì),但時隔十年,倘若父親矢口否認——就像他在掖庭屬否認認識死去的韓復(fù)一樣——皇后便無可奈何。說起來,若不是她請旨將我父親從熙平長公主府帶到掖庭屬詢問韓復(fù)之事,我也不會囑咐母親和玉樞,請父親務(wù)必在家休養(yǎng),無事不要出門。

    皇后此舉,已是打草驚蛇了。然而,她也并不憚于打草驚蛇。因為,她是皇后,我是反賊。她是猛虎,我是蜂蠆。她是雄鷹,我是毒蛇。

    這樣想著,就更加難以入眠。直到窗紙微青,我才睡了一會兒。坐在妝臺前,仍覺困倦。芳馨綰著我的長發(fā),自鏡中道:“奴婢聽小蓮兒說,姑娘昨晚又做噩夢了?!?/br>
    我微微一笑道:“無妨。只是又夢見了三位公主,并不可怕?!?/br>
    芳馨遲疑道:“姑娘似乎常夢見三位公主?!?/br>
    我拿起一朵水緗色宮花在鬢邊比了比,斜睨著鏡中蒼白冷峻的面孔,哼了一聲道:“大約是怨念未散,所以常入我夢中。”

    芳馨面色一變,責(zé)備道:“殺害三位公主的元兇首惡,不是已然尋到了么?什么鬼魅怨念,姑娘說話真是越來越不著邊際了。子曰:子不語怪力亂神……”

    我忍不住掩口而笑:“姑姑說得很是,我再也不說了。傳早膳吧,我餓了?!?/br>
    用過早膳,我歪在榻上看書,因夜間多夢,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大雪正密,卻無風(fēng)聲,我一覺好睡,直到午初才醒。睜開雙眼,但見西廂房中一個人也沒有。我也不喚人,只細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