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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當(dāng)是打聽好了消息專候在此。只要沒有特別吩咐要保密,宮外的人只要有心,打聽到天子后妃幾時出宮并不難。穎妃娘娘命內(nèi)阜院和掖庭屬安排大人出宮,中間不知道有多少人經(jīng)手,泄露個一言半語,實(shí)屬平常?!?/br> 施哲道:“此人倒也有心。關(guān)于其身份,不知大人可有端倪么?” 我嘆道:“玉機(jī)宮外所識,除卻周貴妃,并沒有這等武藝高超的人。而那人分明是個男子,或者是貴妃在宮外所收的弟子,或是好友?!?/br> 正說著,芳馨已將三才梭拿了下來。施哲一瞧便道:“不錯,就是此物。李九兒身上的三才梭與這一枚分毫不差,其鑄造功夫十分精細(xì)?!?/br> 我笑道:“周貴妃的父親定王周明禮,是豪族出身,從前躲在深山里研制火器,冶煉鑄造的功夫了得。小小一枚暗器,量難不倒貴妃。” 李瑞道:“可惜汴城府閉城大索數(shù)日,一無所獲?!?/br> 我笑道:“這人輕功這樣好,若不特別留心,自是難以察覺?!?/br> 施哲道:“既然此人能從宮中取得大人出宮的消息,不妨從宮中查起,也是一條路?!?/br> 李瑞道:“該如何去查?” 施哲道:“這卻好說。這消息嘛,要么是自然而然流出去的,這說明他留心已久,才有人主動通風(fēng)報信。如果是此人臨時來問,這便有跡可循了。李大人只要說朱大人心急尋到救命恩人,在宮人侍衛(wèi)中懸賞,相信不難問到。就怕此人不以真名示人,問到了也未必能尋到?!?/br> 李瑞一攤手道:“如此……問和不問有什么分別?” 施哲微笑道:“大人只管去查便是,只要有跡可尋,便總有露出真面目的一天。況且此人雖然神秘,卻與貴妃大有淵源,又對朱大人全是一番好意,即使今日不見,來日也一定會見到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尋到刺殺大人的主使之人。” 李瑞道:“要查到主使之人,只怕更難?!?/br> 施哲道:“在下和鄭大人、劉大人商議過了,物證確鑿,柴氏形跡可疑,須得請旨審問陸府?!?/br> 我一怔,不覺低了頭,目光在繡鞋的梨花枝上蜿蜒打轉(zhuǎn),微笑不語。施哲與李瑞相看一眼,道:“大人以為有何不妥?” 我淡淡道:“椒房外戚,軍功鼎盛。審問陸府,談何容易。單單幾張紙鈔,便是承認(rèn)了如何?如何證明這二百兩紙鈔就是賞格暗花?是何人策劃?何人接頭?是何動機(jī)起了殺心?若陸府不答,難道大人要動刑么?” 施哲道:“正是。想來要查清此案,必得曠日持久。只要大人等得,在下絕不放棄?!?/br> 我寧和一笑:“我有什么等不得的?便等十年也等得。如此,一切仰仗列位大人了?!?/br> 送別之時,已是晚霞漫天。施哲與李瑞追著自己修長的影子向益園走去,就像追尋一個近在咫尺卻永難驗證的真相。天那么遠(yuǎn)那么高,那影子飛扯起來像是輕佻的嘲笑。施哲經(jīng)過慎妃曾經(jīng)居住的歷星樓時,轉(zhuǎn)頭向樓前的桃花林望了一眼,夕陽下的桃花殷紅如血。他的眼睛似被灼了一下,轉(zhuǎn)身疾步而去。 慎妃的自盡是她與熙平長公主的一個約定,這約定在錦素告訴她廢后的真相和她毅然投繯的兩個冬天之間,有整整一年的時間籌劃與等待。而熙平長公主素來小心,如何會留下真憑實(shí)據(jù)?三年過去,施哲和皇帝再不甘,也只得不了了之。 掩埋真相的不僅是謊言,還有時間。 芳馨在我身后擔(dān)憂道:“奴婢聽施大人的意思,仿佛此案要不了了之了。” 我轉(zhuǎn)身,落日霞光染紅了我蒼涼如葭的笑容:“這兩年不了了之的事還少么?也不多我這一件?!?/br> 芳馨道:“查不出元兇,姑娘就不怕么?” 我笑道:“查出元兇,我就能安心了么?豈不聞豫讓、聶政之事?” 芳馨一知半解,只憂心不已:“那該如何是好?” 我冷笑道:“既先立言,何懼有征?箕簸揚(yáng)糠,帚囊收之。怕他何來!” 晚膳后,我隨手翻著一冊詩集,一面和芳馨、綠萼說笑。待翻到某處,我笑對綠萼道:“你隨我這么多年,也念了些詩在腹中了,還記得李太白的么?” 綠萼本在穿珠花,聞言手一松,兩顆米粒大的珠子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滾出老遠(yuǎn),在光潔如鏡的金磚上劃出兩道纖細(xì)而柔和的流波。綠萼扁扁嘴道:“才遇上那樣的事情,奴婢歇了好幾日才緩過神來。奴婢不記得了,姑娘也不要讀那詩,多忌諱!”說著俯身拾起珍珠。 芳馨笑道:“姑娘就饒了綠萼吧,她如今是益發(fā)膽小了?!?/br> 綠萼一怔,忽然漲紅了臉,竟有些激動起來:“誰說我膽小了?!我只是慌亂之中絆著了!不然……哪里輪得到一個不相干的銀杏出風(fēng)頭!”說到最后,眼中隱有淚光。 我看了芳馨一眼,忙拉了綠萼的手,柔聲安慰道:“別哭了。我都瞧見了,你非但不膽怯,還很勇敢。不過你絆一跤倒是好事,我可不忍心看到你受銀杏那樣的罪?!?/br> 綠萼拭了淚道:“姑娘果真不怪我么?” 我拉了她坐在我身邊,微微一笑道:“你舍身救我,難道我看不出么?” 綠萼道:“姑娘不忍心奴婢受傷,難道姑娘自己就不怕么?” 憶起那一線向我胸口直貫而下的銀光,我至今后怕:“我很怕。不過她要?dú)⒌氖俏遥也幌M愦沂軅?、代我死?!?/br> 綠萼忙用帕子掩住我的唇,認(rèn)真道:“姑娘別說那個字,奴婢怕得很。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姑娘一定長命百歲。” 我笑道:“既然是長命百歲,還忌諱一闋么?” 綠萼破涕為笑,緩緩吟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深藏身與名……后面,奴婢不記得了?!?/br> 忽聽有人在外面拍了拍手,嬌聲道:“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眼花耳熱后,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煊赫大梁城??v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jīng)?!狈架懊ο破鹆撕裰氐牟己?,卻見華陽公主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jìn)來。 我和綠萼連忙下榻行禮。華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