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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0章 女帝師三(52) 芳馨掩口笑道:“這是什么怪話,奴婢從未聽過?!?/br> 我又道:“對穎妃便是所謂的‘浸潤之譖’,水滴石穿。穎妃日理萬機,難免出錯。本來呢,‘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疾’,臣子爭訟互彈,女子爭寵相害,也是平常事。從前我還覺得她恭順安靜、進退有度,現(xiàn)在既然盤算到我身上,就別怪我容不得她?!?/br> 芳馨嘆道:“姑娘寬容,甚少容不下誰。” 我又拈了一枚蝦仁在筍湯里浸著:“走到這一步,不能有一絲錯處。性命攸關(guān),更不容一絲猶豫?!?/br> 芳馨道:“是。姑娘既然已識破了慧媛的用意,自然好防著。只是穎妃那里……” 我笑道:“上一次穎妃跟我抱怨,章華宮的碧螺春茶都是宮里人挑了剩下的。姑姑便將這里的好茶送些去,聽聽穎妃怎么說?!?/br> 芳馨會意:“奴婢這就去。這會兒正用午膳,想必得空見奴婢?!庇谑敲G萼來服侍我用膳,自尋了好茶送去章華宮。 說話太久,菜都涼了,于是胡亂喝了兩口湯便命人撤膳。正漱口時,芳馨回來了。我笑問:“漱玉齋的茶,穎妃還喜歡么?” 芳馨笑道:“穎妃娘娘說,多日前的戲語,想不到姑娘還記著?!贝龑m人們都退了下來,方才沉聲道,“奴婢將慧媛的話學(xué)給娘娘聽,娘娘說,她從沒說過當(dāng)選宗室之女這樣的話。只說,華陽公主的顧慮喜好不可不顧,但侍讀女巡的容貌才華也不能不顧,想來想去,若此女是皇室眷屬,便兩全其美了?!?/br> 我笑道:“皇室眷屬?除了長公主的女兒和宗室女,哪一位眷屬的女兒陛下不能納為妃子?宗室中睿平郡王的長女松陽縣主才只有十歲,昌平郡王還沒有女兒呢。熙平長公主的獨女柔桑縣主年齡倒是合宜,但她既然貴為縣主,如何會進宮當(dāng)一個小小的女巡?剩下的唯有信王那些庶出的、沒得冊封的女兒了。穎妃這話雖是暗示,卻與明示毫無分別。” 芳馨道:“如此說來,竟還是慧媛勝了一籌?!?/br> 我有些困倦,遂合目嘆道:“穎妃掌管著少府放鈔之事,大臣們是最不喜歡女人干政的,如今整個前朝的眼睛都盯著她和她家,后宮又有個慧媛。到底是穎妃輕敵了?!?/br> 芳馨道:“穎妃娘娘聽說此事,倒沒說什么,也看不出如何生氣?!?/br> 我起身道:“罷了。此事到此為止,再不可向外說一句。我乏了,扶我上樓歇息?!?/br> 【第三十六節(jié) 不事所非】 因早晨在定乾宮飲茶太多走了困,用過午膳便決定放棄午歇,去粲英宮看望玉樞。 芳馨在我肩頭比上一件嶄新的松葉色嫩黃團花斗篷,道:“雖說不大想睡,可姑娘是午歇慣的,哪怕睡不著,也還是歇息片刻為好。這會兒逞強去看婉妃娘娘,下午難免要頭疼?!?/br> 我笑道:“好些日子沒去看jiejie了,怕她怨我?!?/br> 芳馨笑道:“今天二月十六,姑娘可不是有十來天沒去看娘娘了?”說罷又換了一件柑色暗流云紋絲緞斗篷掛在我肩頭,“姑娘去小書房也有七八日了,有好幾天都忙得快亥時才回來,也著實沒空去粲英宮。依奴婢看,姑娘身子才好些,總還是當(dāng)以保重身子為先。” 我指著榻上最后一件墨色斗篷道:“還是穿那件吧,皇后的喪事剛過,這件橘色的看著扎眼。” 芳馨道:“姑娘回宮,今年內(nèi)阜院就只裁了這三件給漱玉齋,連個挑選的余地都沒有。” 我笑道:“這也平常。又是戰(zhàn)事又是喪事,本就當(dāng)節(jié)儉。” 芳馨為我系著衣帶,微笑道:“不是說穎妃娘娘掌管著少府,少府的銀子多得用不了么?怎么添兩件新衣裳就這樣吝嗇?” 我笑道:“少府的銀子也是百姓的血汗錢,不過是暫放在少府存著。真到了國家沒錢使的時候,還得拿出來。所以穎妃不敢亂用。” 芳馨一怔:“奴婢記得,因潁川趙雩的案子,姑娘曾說,天下的都是皇帝的,只不過是暫時寄放在趙家。如何又反過來說?” 我笑道:“所謂‘家國天下’,家的便是國的,國的也是家的。可終究是國的。沒有國,哪有家?皇室節(jié)儉自律,百官才會勤政清廉;百官清廉,百姓才能安居樂業(yè);百姓安居樂業(yè),帝祚方能延綿長久?!?/br> 芳馨展眉笑道:“奴婢知道了,說來說去,便是‘節(jié)儉自律’才能‘延綿長久’?!?/br> 我笑道:“‘帝祚長久’,對皇室、對百姓都是好的?!驈恼撸员用褚?。民多曠者,而我取富焉,是勤民以自封也,死無日矣。我逃死,非逃富也?!痆154]陛下和穎妃便是這個意思?!?/br> 芳馨聽不懂,有些泄氣:“姑娘的道理,多到說不完?!?/br> 我忙道:“這是老祖宗流傳了千百年的道理,不是我的道理?!?/br> 芳馨笑道:“也是——漱玉齋節(jié)儉些是好的,姑娘在定乾宮,前朝后宮的眼珠子都要瞪到姑娘的鼻尖上了。自然是小心謹慎為上?!?/br> 我笑道:“姑姑此言得之?!?/br> 自從進了小書房,午后的小憩是為了讓我下午看奏疏的時候有精神。雖是休息,也是每日差事的一部分。就像自古帝王的“四時之徵令有?!盵155],秋狝冬狩的圍獵,既是農(nóng)閑時的玩樂,更是示武于天下的職責(zé)。難得有這樣閑適和輕松的午后,像是不知從哪里偷來的愜意時光。 一路賞著益園的春景,從東南角門出來,路過長寧宮時,但見正門緊閉,只留了后角門供人出入。望進去,只見右手邊開了一扇小窗,糊窗的紙薄脆而黃。左手邊是空曠的后殿,正午的陽光照在階上,一片虛涼的白。綠萼笑道:“王爺一出宮,白姑姑她們可自在了。” 我繼續(xù)向前走:“前些日子你送王爺出宮,王爺可有什么話么?” 綠萼道:“奴婢和小錢就只能站在最后,連王爺?shù)哪樁伎床灰姡睦镞€能說話?”頓了一頓,又笑道,“王爺都走了好些天了,姑娘怎么才問?” 我低頭瞧著身上墨色的斗篷,在陽光下顯出一抹明亮的灰色,不覺加快腳步,頭也不回道:“知道你沒說上話,所以也懶得問你?!?/br> 綠萼一怔,趕上來嗔道:“原來姑娘捉弄奴婢?!?/br> 來到粲英宮,只見守門的小內(nèi)監(jiān)靠著門扇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