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好歹是心甘情愿跟隨他的。堂堂一個(gè)親王世子，竟然貪圖同僚小妾的美貌，意圖jian污，委實(shí)不可思議。眉心一蹙，背后一冷，目光有一瞬的渙散。

    朱云喚道：“二姐……”

    心底深處未嘗不隱隱而痛，我嘆道：“‘意圖jian污’，也就是說，沒有成功。”

    朱云道：“幸而李大人及時(shí)趕到軍中，沖入帳中救了這女子。世子穿好衣裳，竟還開口讓李大人將這名小妾送給他?！?/br>
    我笑道：“這也不算什么，一個(gè)女人罷了。若是識(shí)趣，何不將這名妾侍送世子？”

    朱云笑道：“李元忠不理會(huì)西夏戰(zhàn)俘的死活，卻很愛自己的小妾，不然也不會(huì)特將她帶在身邊。聽說這女子羞憤不已，回去便自縊了?！?/br>
    我嘆道：“可惜了，竟還是個(gè)貞烈女子，世子真是害人不淺?！?/br>
    朱云道：“李大人震怒不已，連夜上表。又寫信給昌平郡王，痛訴世子虐殺俘虜，意圖jian污自己的妾侍。昌平郡王聞聽大怒，連著私入西夏劫掠的罪名，當(dāng)即軍法處置。”

    我失笑：“他是朝廷命官，又不是軍人，如何軍法處置？”

    朱云道：“所以昌平郡王和李大人連夜命人用檻車送入京中，現(xiàn)在人已在黃門獄待審了。”

    我緩緩轉(zhuǎn)著酒盅，沉吟道：“無論在朝上，還是在軍中，都講究賞罰從速。既然最初不罰，事后又何必拿著這件事做口實(shí)？”

    朱云譏諷道：“小弟一早說過，昌平郡王是‘性情中人’。何況世子是真的有罪。二姐難道不記得婦孺桑蠶之爭(zhēng)引發(fā)了吳楚之戰(zhàn)么[39]？何況世子無視大局，私自擄掠甚多，按軍法，斬首也不為過，現(xiàn)在才送入京中受審，已是遲了?！?/br>
    我緩緩道：“只怕不是這么簡(jiǎn)單?！?/br>
    朱云道：“二姐有何高見？”

    我搖頭道：“這……我一時(shí)也說不清楚。世子所犯的這些罪，除卻私自出兵前往敵境，其余的都可問可不問，只看圣意如何?！?/br>
    朱云冷笑道：“既然沒有引致戰(zhàn)局形勢(shì)的變化，這一條罪也是可問可不問的。不然昌平郡王為何當(dāng)時(shí)不問？”

    我問道：“王府里知道了么？”

    朱云道：“世子一回京，王府就知道了。但二姐是知道的，信王沉迷酒色，即便知道了也于事無補(bǔ)，倒是王妃，聽說手足無措，著實(shí)急壞了。”

    信王高思謙昏庸無能，王府中姬妾庶子眾多，而林妃又只有高旸一個(gè)獨(dú)子，偏偏這般不成器。我嘆道：“可惜啟jiejie不在家，王妃她……”

    朱云似笑非笑：“二姐是心疼王妃，還是心疼世子？”我瞪了他一眼。朱云又道，“二姐會(huì)救世子么？”

    我搖頭道：“不會(huì)?！?/br>
    朱云猛的拉住我的手腕，杯中酒一晃，濺了幾滴在他的虎口上：“就算二姐對(duì)世子已然無情，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在獄中受苦？”

    我淡淡道：“再怎樣他也是親王世子，即便入了黃門獄也不會(huì)受苦的。”

    朱云微微發(fā)急：“二姐當(dāng)真不救？”

    我輕輕掙脫他的手，毋庸置疑道：“他咎由自取，我為何要救他？”

    朱云道：“但是世子對(duì)二姐一直……”

    我的口吻和他的指尖一樣冷：“似他這樣好色之徒，能有幾分真情？就算是真情，我也未必非要領(lǐng)情。我知道他待你有恩，你若要報(bào)恩，不如自己想法子救他?！?/br>
    朱云甚是失望：“二姐說笑，我何德何能，能救世子？倒是二姐在陛下身邊……”

    我嘆道：“涉及朝政，我不好開口?！?/br>
    朱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那么讓長(zhǎng)姐去說情呢？”

    我瞪了他一眼，斬釘截鐵道：“那更不行！玉樞能有今日甚是不易，何況她什么都不懂。”朱云還要再說，我冷冷道，“怎么？你要對(duì)我說的要緊事情就是這個(gè)？”

    朱云的語(yǔ)氣中隱含怒意，他身子一動(dòng)，幾乎跳起身來，終究還是忍耐下去：“這還不夠要緊么？！”

    忽見綠萼領(lǐng)了一個(gè)十七八歲的青衣少女進(jìn)來，正要說話，見朱云臉上的怒氣，便不敢說。朱云坐穩(wěn)了，扭頭冷哼一聲。我揮一揮手，綠萼只得將那少女領(lǐng)了出去，只聽她在門外道：“這些錢是我們姑娘給你的，不必唱了，去吧?！?/br>
    朱云滿臉通紅，賭氣道：“那我自己上書陳情。”

    我忙道：“萬(wàn)萬(wàn)不可！這些罪名最多讓他丟官，又要不了他的性命。他既敢胡作非為，難道就不敢承擔(dān)后果么？”不待朱云分辯，我又道，“我知道他待你很好，你一心想報(bào)答他。但即便你不搭救他，他也不會(huì)怪你的?！?/br>
    朱云目光堅(jiān)毅而冷峻：“我并不是想報(bào)答世子，而是將他視作知己。”

    我哧的一笑：“知己？你連他的用意都不知道，談何知己？”

    朱云一怔，遲疑道：“用意？世子有何用意？”

    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他處心積慮地為非作歹，應(yīng)當(dāng)是有用意的吧。”

    朱云更是不解：“處心積慮？”

    我攪著酒盅里的碎冰渣子，不動(dòng)聲色道：“旁的不說，只說那小妾之事。蘭州城那么多人，要找一兩個(gè)美人想必不難，世子也并非喜好音律之人，如何就偏偏看中了李元忠的家眷？就算看中了，直接討要或旁敲側(cè)擊都好，為何不聲不響地將那女子擄到軍中，還意圖強(qiáng)jian？不是太不合常理了么？我瞧，他是有意激怒李元忠?！?/br>
    朱云道：“二姐是說……世子自污？”

    我微微一笑道：“前些年你在城外查探父親被河盜擄掠之事，還有幾分聰明。怎么越大越糊涂了？”

    朱云合目思忖片刻，搖頭道：“二姐此言差矣。這和故意鬧出些風(fēng)流債惹人恥笑不同，這些罪名若落實(shí)了，就得免官，甚或流放。世子好端端的，為什么要讓自己獲罪？要知道信王是廢驍王的同母弟弟，身份尷尬。倘若陛下有意斬草除根，世子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我舉杯敬他，淡漠一笑：“好云弟，你若不意氣用事，倒也頗有所得。不錯(cuò)，這便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也許這背后還有些不為人知的事情?！?/br>
    朱云飲了一口悶酒，道：“我要去問一問他。”

    我熏熏然一笑：“你只管去問他，看看他肯不肯告訴你?！?/br>
    朱云一怔：“二姐如何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