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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長公主不知如何,知道二姐出宮的事情,竟尋到家里來了。” 我大吃一驚:“長公主在何處?” 朱云向后一指:“就在二姐的房間里?!?/br> 我心念一閃,問道:“你可告訴——” 朱云忙道:“二姐放心,小弟只說二姐許久沒有出宮,一個人貪玩逛夜市去了。綠萼姑娘和錢公公也都三緘其口?!?/br> 這一趟出宮全是臨時起意,又在夜間,熙平長公主竟能這樣快得知,趕來侯府見我,實在可嘆可畏。我眉心一蹙:“母親知道長公主來了么?” 朱云道:“自然不知道,長公主殿下是悄悄來的,身邊也只帶了慧珠姑姑一個人?!闭f罷提高聲音笑道,“二姐回來了,家中有貴客?!闭f罷輕輕推開房門,便帶著綠萼和小錢退到對面的廊下。 但見桌邊端坐一位身著墨藍色折枝玉蘭對襟長襖的女子,一面飲茶一面看書,燭光下露出半張芙蓉秀臉。雙目明光流轉(zhuǎn),似春日清澈的泉眼,深邃而活潑。熙平緩緩翻過一頁書,目光稍稍抬起,復又落下,高貴而散漫。 我一怔,忙上前行了一大禮:“玉機拜見長公主殿下,殿下萬安?!?/br> 正文 第228章 女帝師四(22) 熙平這才揚起臉,佯裝欣喜,口吻不徐不疾:“孤與玉機許久未見,想不到玉機竟變得如此貪玩,真叫人有些捉摸不透……”說罷微微俯身,右手虛扶,“是不是?” 熙平潔白纖細的手指在我周身畫了一個圈,笑盈盈道:“這身衣裳穿在玉機身上,當真令人有‘往者不可諫’之感。” 這話分明有譏諷之意,提醒我不要忘記了昔日長公主府奴婢的身份。我莞爾一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痆81]君子‘剛當位而應,與時行也’[82]。殿下所言極是。” 這話卻是在提醒熙平,今日之朱玉機已非昔日之朱玉機,今日之時勢更非昔日之時勢。熙平大笑一聲,撫掌道:“說得好!” 我屈一屈膝,揚揚自得道:“殿下過獎?!?/br> 熙平笑道:“苗佳人難產(chǎn),你不在府里等消息,竟還有心思扮成小丫頭出去逛夜市。好不容易回家來,也不在家中陪一陪母親,實在不合你平素篤敬守善的本性?!?/br> 熙平開門見山,我也不好隱瞞:“實不相瞞,玉機剛才是出門去看望一位朋友?!?/br> 熙平已年近不惑,可是她好奇的眼神依舊如少女般明快生動,令人生恨:“玉機整日在宮里坐著,汴城之中,也有玉機的朋友么?” 我坦然一笑:“自然是有的?!闭f著斟了一杯茶,雙手奉上,“天黑風大,殿下夤夜駕臨,不知有何賜教?” 熙平淡淡笑著:“風夠大,才有消息被吹出來。孤聽聞苗氏難產(chǎn),睿王府里又沒人,你出宮瞧她來了。孤想,你也許會回侯府看望太夫人,所以特來撞一撞,誰知竟沒撞著。” 我微笑道:“這實是玉機的過錯,玉機當去給殿下請安才是?!?/br> 熙平道:“你的那位好朋友必定更要緊,否則怎么連母親也不見,卻巴巴地去見他?” 我沉靜一笑:“事情緊急,不得不見。請殿下恕罪?!?/br> 我雖不肯說去了黃門獄,卻也沒有砌詞掩飾。熙平不追問,反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罷了。孤今夜來,是有件要緊事和玉機商議?!?/br> 我將擋在我和她之間的燭臺移開少許。燭光黯淡的一瞬,她面孔的輪廓忽有累贅的線條,不知是因衰老還是憂慮,“殿下是為了信王世子而來么?” 熙平故作平靜的眼波被窗外的大風晃得粉碎,眼底沁出一抹焦痛的潮濕。她緊緊攥著竹紋芭蕉紈扇,淡淡的竹影在地上搖晃,枝葉臨風戰(zhàn)栗。她側(cè)過頭去:“不錯?!?/br> 在我面前,熙平素來冷靜得近乎冷酷,如此情態(tài)我還是第一次見。若不是真心疼愛高旸,也不會以長主之尊,來到昔日奴婢的家中問計。然而連王妃和高曈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自也不能隨意向旁人泄露。原本想將此事說與朱云知道,現(xiàn)下也不得不改變主意。我寬慰道:“世子殿下的罪其實不算什么,削爵免官,罰銀外放,究竟不失富貴。殿下不必太過擔憂?!?/br> 熙平眉心一蹙,搖了搖頭道:“孤知道罪不至死,只是十分奇怪,苦思多日,不得要領。” 我笑道:“殿下以為,世子是故意犯下那些罪行的么?” 熙平合目深深吸一口氣,睜眼時,眼底的霜白迅速消散,只余青白月光下的荒涼冷厲:“他是孤一手教養(yǎng)大的,自小就有分寸。就算再貪戀美色,也不會去逼害同僚女眷,何況他還帶了劉氏上任。加上之前的兩宗罪,如此一心一意地陷自己于大罪之中,究竟為何?” 我笑道:“想必殿下已去獄中瞧過世子,難道世子沒有告訴殿下么?” 熙平嘆道:“這孩子在獄中安靜得很。連他母親問他,他都不答,更別說孤這個姑母?!?/br> 就像我初聞高旸在西北胡作非為,也并不以為意。只要不是謀逆的大罪,對這樣一個不成器的親王世子,皇帝樂意寬宥。直至看了“劉靈助”的上書,這才有幾分深切的憂慮。對最親近的人而言,無知能減少許多煩惱,說不定還能免去殺身之禍。我搖頭道:“既如此,玉機也不能說?!?/br> 熙平牙關一顫:“這樣說,你知道?” “略知一二。” 熙平雖然焦急,卻默然而矜持。好一會兒,我輕輕搖了搖頭。熙平這才道:“也罷,你既不肯說,孤便不問。你……你們心中有計較,孤就放心了。” 心下驀然一軟,其實熙平待高旸,猶如母親待我,“殿下待世子,既是慈母,亦如知己。” 熙平苦笑:“他那不成器的父王、孤的糊涂兄長,只知道混賬胡鬧,也不做官,也不好生過日子??蓱z他母親為人軟弱,自己身子不好,還常被侍妾欺侮。他只好整日在孤這里混賴,都是無可奈何罷了?!闭f罷愈加好奇和擔憂,“想不到對他母親和孤都瞞下不說的事,倒肯與你商議?!?/br> 我坦然道:“是玉機自己猜出來的,并非世子告知?!彪m不說去掖庭獄的事情,這樣說倒也不算扯謊。 熙平一怔:“你如何能知——”隨即恍然,含一絲嘲諷的笑意,“是呢,你整日侍奉圣駕,自然知道些旁人無從知曉的隱秘之事?!?/br> 如此看來,熙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