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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帝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92

分卷閱讀592

    我又教壽陽寫了一個“何”字,頭也不抬道:“我猜的,jiejie隨便一聽便好?!眽坳栕ブ菑垺昂巍弊?,念念有詞道:“何……何……為何?為何?”

    為何?皇帝特意將兩封災(zāi)異急報(bào)丟給封羽和蘇令處置,便是在暗示他們引咎辭職。因?yàn)樾蝿荼频没实鄄坏靡蚜⒘烁哧诪榛侍?,他心中很不痛快。兩位丞相也知趣,竟毫不留戀相位。其?shí)辭官并不要緊,只要性命還在,他們于新君有定策之功,一定會在高曜那里獲得豐厚的回報(bào)。

    自從皇帝下定決心立高曜為太子,便xiele氣一般,懶怠再處置奏章了,只在巳正到午正聽政一個時辰。中秋臨近,宮中飲宴顯著多了起來,他喜歡在宴席上看幾個孩子跑來跑去,甚至拖著病體氣喘吁吁地下去捉他們。自然,更少不了玉樞曼妙的歌舞和師廣日的琴聲助興。有兩次,我在宮宴上得知有急報(bào)送入宮中,不得不離宴處置?;实蹞]揮手命我自去,依舊沉浸在詩酒歌舞中樂此不疲。

    中秋前的一日,御史大夫施哲進(jìn)宮來奏事。因是東宮舊識,皇帝便在龍榻上歪著接見。施哲行過禮,方才抬眸看皇帝的臉色。他眉心一聳,眸中憂色如云霧彌漫。他側(cè)頭看了我一眼,我微微嘆息,搖了搖頭。

    皇帝雖合著眼睛,卻似乎聽到我和施哲無言的交談,撫一撫尖瘦的下頜,微笑道:“怎么?尋月未見,朕已經(jīng)病得你認(rèn)不出來了?”

    施哲躬身道:“陛下氣色不佳,還請保重龍?bào)w?!?/br>
    皇帝這才睜開眼:“百官之中,朕最怕你這個御使大夫來。你一來,說明朝中又哪里不好了,非要說給朕聽。罷了,你坐著說,朕歪著聽,彼此都省力。”

    小內(nèi)監(jiān)搬了繡墩進(jìn)來,施哲緩緩坐下,面色凝重,又似在思索:“陛下所言甚是。所以臣非到圣上召見或萬不得已,是不會入宮面圣的?!?/br>
    皇帝道:“究竟何事?”

    施哲道:“是關(guān)于穎妃娘娘的,事關(guān)宮闈,臣不敢擅自處置?!痹瓉矸f妃父兄的罪,是施哲在查。也是,自施哲入官場,凡與皇家密切相關(guān)的案件,哪一樁不是施哲奉命查處?

    皇帝道:“有罪證了么?”

    施哲道:“咸平十七年史家在朝廷放新幣一事上的非法獲利已不可考?!?/br>
    皇帝皺了皺眉頭:“不可考?不可考是何意?”

    施哲道:“回陛下,我朝禁止金銀礦坑,但不禁銅鐵。當(dāng)年史家與各礦主定下買賣合約,搜羅銅器,不過是在商言商罷了。臣查遍了史家每一個往來親朋和家中的仆從,他們都說,史家從未透露出一星半點(diǎn)關(guān)于朝廷鑄發(fā)新幣的機(jī)密,只是命家人買銅、買礦。臣沒有證據(jù),不能單憑街頭巷議就定史家這條罪?!?/br>
    皇帝微微冷笑:“朕便知道你沒有用刑,你不用刑,能問出什么實(shí)情?眾人自然都推說不知道?!?/br>
    施哲起身笑道:“臣的確沒有用刑。容臣斗膽請教圣上,圣上真的想讓臣用刑么?”

    皇帝凝視片刻,施哲也不回避。好一會兒,皇帝支起身子,哧的一笑:“整個朝中,也只有你敢和朕這樣說話——連你哥哥也不敢的?!笔┱苌钌钜灰尽;实劢又?,“既然你說史家無罪,那就無罪吧?!?/br>
    施哲笑道:“陛下不以財(cái)物治人之罪,實(shí)是仁圣之君。依微臣淺見,銅可鑄幣,哪怕嚴(yán)刑峻法禁止私鑄,只要準(zhǔn)許民間開礦,便與鑄幣無益。史家借此獲利,正因?yàn)榇??!?/br>
    皇帝道:“依你該如何呢?”

    施哲道:“臣以為,當(dāng)禁銅,由國家專榷。老子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痆228]朝廷法令不全而望民自律,臣竊以為不可。”

    皇帝笑道:“那就依你,此事可議?!闭f罷轉(zhuǎn)頭向小簡道,“傳旨三司,著與尚書省廷議銅鐵專榷之事?!?/br>
    施哲道:“啟稟陛下,廷議曠日持久,只怕龍?bào)w吃不消。臣以為,還是在政事堂議為好,只要寫個奏報(bào)上來,陛下慢慢斟酌便是。”

    皇帝微微沉吟,頷首道:“罷了。那就改為堂議好了,朱大人去代朕聽一聽?!蔽艺妻o,他又道,“你不必露面,就在后面坐著,好生記下來,回來一五一十告訴朕?!庇窒蛐『喌?,“讓他們把政事堂好好布置一下?!毙『喅鋈髅?,我只得領(lǐng)旨。

    施哲道:“史家還有一罪。史慕義在崇州造謠,說國家要改幣制,引得物價(jià)騰踴,史慕義獲利頗豐,這條罪證據(jù)確鑿,無可抵賴。參照舊年趙雩造謠抄賣紙鈔的罪,該抄家處死?!?/br>
    皇帝嗯了一聲:“依你說,該怎么辦?”

    施哲道:“若圣上將此事交給御史臺,自然是依法嚴(yán)辦?!?/br>
    皇帝道:“穎妃籌措軍餉,揭發(fā)國蠹有功,朕怎忍心將她的家人治罪?”

    施哲道:“可許以功折罪,亦算公允?!?/br>
    皇帝揉一揉雙頰,似把思緒也揉搓成了曲折緊致的一團(tuán)。他努力抽檢剝離,終是力不從心地長嘆:“免死,抄沒家資,流邊的流邊,官賣的官賣。至于穎妃,朕自有處置,且容朕想一想?!?/br>
    施哲忙道:“陛下圣明?!?/br>
    一時施哲退了出去,皇帝疲憊地倚在榻上,合目問我道:“你說,朕當(dāng)如何處置穎妃?”

    穎妃自入宮為妃以來,可說從無過犯。我緩緩放下筆,起身嘆息道:“陛下不該處置穎妃娘娘?!?/br>
    “為何?”

    “穎妃娘娘是我大昭的功臣,若非她想出來放鈔的法子,又助陛下整治土豪,如何能在數(shù)年之間就天下一統(tǒng)?娘娘入宮多年,家中的事恐無法全然知曉,尤其是作jian犯科之事。所謂‘王德圣政,不忘人之功,采其一美,不求備于眾’[229]。更何況……”忽然想起當(dāng)年我和史易珠談?wù)摲庥鸶概淖飦?,不禁感慨,“‘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史家男人的罪不?dāng)由穎妃娘娘來承受?!?/br>
    皇帝道:“朕已經(jīng)饒恕了她的家人,就是讓她將功折過的。若對她寵秩依舊,恐天下人不平。”

    他既然早有決斷,又何必來問我?也罷,最多不過是降位罰俸、禁足思過,還能將穎妃打入冷宮么?我微笑道:“一切但憑圣斷?!?/br>
    皇帝道:“傳旨,降穎妃史氏為嬪,降居側(cè)殿,俸秩降一等?!毙?nèi)監(jiān)趕忙去傳旨了。

    穎嬪。易珠初入宮時,便被封為穎嬪,七八年下來,竟又回到了原處。不,或許還不如當(dāng)初。至少那一夜,她是一枝獨(dú)秀的。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