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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儀元殿中定然站滿了人,若被發(fā)覺了,不免要去向圣上和公主請(qǐng)安。想來華陽公主一會(huì)兒便回去了,jiejie再出去不遲。”我只得又坐了下來。 御書房靜了片刻,華陽道:“父皇吃一顆青梅,沖一沖口中的苦味。” 皇帝嗯了一聲,含混道:“皇兒連學(xué)也不上,是有什么話要和朕說么?” 華陽道:“兒臣的確有很要緊的事面諫父皇?!?/br> 皇帝失笑:“是何要緊事,竟逃學(xué),拼著夫子打手心板子來說?” 華陽的口吻是說不出的認(rèn)真和恭敬,仿佛一下子長大了十歲:“兒臣說了,父皇可不能怪罪兒臣?!?/br> 皇帝佯裝肅然:“咳……皇兒直說便是,朕絕不怪罪?!?/br> 華陽道:“兒臣要說的事情,閑雜人等不能與聞?!?/br> 皇帝又忍不住笑了:“御書房哪里有閑雜人等?”靜了好一會(huì)兒又道,“小簡,你帶人在外面站著,一只蒼蠅也別放它飛過?!毙『喨套⌒?,應(yīng)了一聲,帶眾人退了出來。 皇帝笑道:“皇兒想要什么直說便是。珍寶?典藏?名劍?還是又看上哪宮的丫頭了?” 華陽的聲音沉緩:“回父皇,都不是,這一次是關(guān)于國事,父皇一定要聽兒臣的?!?/br> 皇帝奇道:“你才十歲,懂得什么是國事?” 華陽徑直道:“父皇,兒臣聽聞父皇已經(jīng)命中書省擬冊(cè)封曜哥哥為太子的詔書了?!?/br> 皇帝笑道:“不錯(cuò)?;蕛合矚g曜哥哥做太子么?” 華陽道:“父皇既問兒臣,兒臣不敢不據(jù)實(shí)以答。兒臣不喜歡曜哥哥做太子。父皇也不應(yīng)該立他為太子?!?/br> 皇帝一怔,笑意有些干澀:“那依皇兒看,該立誰呢?” 華陽道:“父皇當(dāng)立三弟曄為太子。”不待皇帝相問,便侃侃而談,“一來,三弟俊朗有風(fēng)儀,聰敏識(shí)大體,夫子曾不止一次在兒臣面前夸贊過三弟,父皇不是也一直很偏愛三弟的么?二來,昱貴妃娘娘出身清貴,德高望重,待兒臣和祁陽meimei無微不至,有如親母。且昱貴妃娘娘為人淡薄,不慕名利,約束外戚,從無過犯,正堪母儀天下?!?/br> 皇帝也不免認(rèn)真起來:“這樣說起來,你四弟晅也是可以立的。他‘俊朗有風(fēng)儀,聰敏識(shí)大體’,幾個(gè)夫子不止一次在朕面前夸贊過你四弟了,朕也很喜歡他。還有,婉妃娘娘待皇兒和祁陽也甚好,且溫順善良,為人淡薄,不慕名利,約束外戚,從無過犯,正堪母儀天下?!?/br> 華陽毫不猶豫道:“父皇錯(cuò)了。若單說婉妃娘娘自己,正如父皇所言,沒有什么不好的。但婉妃娘娘有親meimei朱女錄,現(xiàn)在御書房中校核文書往來,兒臣聽聞,她已經(jīng)大權(quán)獨(dú)攬了。待少君登基,新太后必然倚重自己的親meimei,朝政必然把持在這位朱女錄的手中。我大昭甫一統(tǒng)六合,新得的西北六州和河北路還不安寧,母壯子弱也就罷了,可是舉國托于外婦,父皇就不怕社稷土崩、國土分裂么?!” 皇帝微微吸了一口涼氣:“既怕母壯子弱,正該立你曜哥哥才是,畢竟他最年長——” 華陽斬釘截鐵道:“曜哥哥不能立!”我在門后聽著,不覺周身一顫,一顆心幾乎蹦到了口邊,沉悶得想大喊一聲。封若水的呼吸似乎也急促起來。我一味盯著腳下,不敢轉(zhuǎn)頭望向別處。 皇帝的口吻終于有了幾分狐疑和威嚴(yán):“為何?” 華陽朗聲道:“曜哥哥自幼長于婦人之手,心性陰忍。昔日父皇廢他母妃,抄檢長寧宮,數(shù)度冷遇,曜哥哥都應(yīng)對(duì)不失,其心性野心可見一斑。兒臣聽聞,父皇親征時(shí)因龍?bào)w不適,意欲班師,曜哥哥跪在帳外,苦諫不能退兵?!?/br> 我?guī)缀跻巡璞K捏碎。茶湯全然冷了下來,由碧轉(zhuǎn)褐,像一攤腐水。華陽停一停,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時(shí),隱恨和緊張激得她的語調(diào)微微發(fā)顫:“其實(shí)我朝在西北苦心經(jīng)營數(shù)十年,而西夏兵弱國亂,遲早是我圣朝囊中之物。就算父皇退兵,說不定西夏支撐不下去,過幾年也就歸順了。曜哥哥藐視圣體安康,死不肯退兵,分明是想像唐肅宗的廣平王和唐代宗的雍王一樣[234],皇子領(lǐng)兵,為奪取太子之位積聚軍功。否則何以父皇有意令他監(jiān)國,他卻執(zhí)意隨軍出征?再者……” 華陽沉默了,似乎在打量皇帝的面色。小書房中也靜得怕人,我似乎聽見誰的牙關(guān)顫了一下,白露舉手掩口,腕間的兩枚細(xì)銀鐲相碰,嚶的一聲,細(xì)弱而綿長。皇帝的聲音不急不緩:“如何不說了?” 華陽道:“父皇不怪罪兒臣,兒臣才敢繼續(xù)說。” 皇帝道:“父女之間閑談而已,只管說。” 華陽續(xù)道:“再者,兒臣以為,曜哥哥未必沒有覬覦圣躬,軍前即位的心思。” 又是好長一陣默然?;实蹎柕溃骸斑€有么?” 華陽續(xù)道:“再有,兒臣知道,曜哥哥最信任的人是朱女錄。如此看來,她日后未必沒有漢野王君、魏保太后[235]之分,弄權(quán)威福,禍亂朝政,近在眼前。以上三點(diǎn),父皇不可不查?!?/br> 我這才明白,華陽并非真心反對(duì)高曜和高晅做太子,她只是在恨我。想到此處,我竟釋然。她畢竟還小,雖然長篇大論、條分縷析,雖然每一句話都切中要害、令人生畏,終究不善隱藏自己真實(shí)的目的。 即便如此,就算這些話都是旁人教給她說給皇帝聽的,她今日的勇敢無懼,也足以令我心生敬畏。倘若高曜和高晅都不能做太子,以華陽公主“勢位之足恃”[236],只怕我日后將死無葬身之地。 【第四十四節(jié) 赦事誅意】 接下來的沉默是彼此漫長地等待。華陽和我,隔著薄薄的板壁,一起等待皇帝的回答。我的聽覺忽然變得異常靈敏,良久,他細(xì)弱悠長的嘆息像重錘擊落在我激跳的心上:“皇兒上來?!?/br> 衣衫窸窣,華陽也許是坐在了皇帝的膝上。她的聲音近了些,柔聲喚道:“父皇……” 皇帝問道:“朕問你,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是舅父么?” 華陽道:“無人教授兒臣,是兒臣近來常思國家社稷之事,既想到了,自然不吐不快。還請(qǐng)父皇不要怪罪兒臣,更不要怪罪舅父?!?/br> 皇帝笑嘆:“朕竟不知道朕的華陽竟如此……嗯……”他想了好一會(huì)兒,竟只說了兩個(gè)平平無奇的字,“聰慧。你若是男兒,朕一定早早就立你為太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