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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人之子,白白閑著也不好,朕便給他一個官做好了?!?/br> 我笑道:“微臣謝陛下恩典。只恐劉鉅閑散慣了,不愿為官?!?/br> 華陽笑道:“‘男兒要當(dāng)死于邊野,以馬革裹尸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28]都說劉鉅一身好本領(lǐng),卻整日隨女子悠游度日,只怕盛名之下其實難副?!?/br> 柔桑的臉色愈加難看,正待開口。我忙笑道:“自古以來,山澤林藪,幽隱之間, 頗多名士,不愿為官的也多。人各有志,何必勉強?何況人生苦短,醉心于兒女子手中,那也算不得什么。馬援是千古名將,豈能常有?劉鉅隨微臣數(shù)年,也破過好些大案懸案,論起來也是于國有功之人。南梁名將馬仙琕曾言,‘丈夫為時所知,當(dāng)進不求名,退不逃罪’[29]。劉鉅為人坦蕩,盛名之下如何,不勞旁人論斷?!?/br> 柔桑這才松一口氣。高曜笑道:“既是于國有功,朕便不能不見。朱大人便揀一日,帶他進宮來,朕要親自褒獎他。” 我笑道:“啟稟陛下,劉鉅自隨微臣出了鳳凰山,便獨自向西去了。微臣也不知他去了何處,也不知何日回京。陛下的恩典,只怕他無福領(lǐng)受了?!?/br> 高曜甚以為憾:“這樣一個人才,竟不得見?!?/br> 如此一番說話,眾人都隱隱有感,因此不便多話,加之無歌舞美酒,坐了一會兒高曜便吩咐散席。于是眾人依次退下。 一出延秀宮,玉樞便不滿道:“這華陽也太沒規(guī)矩了,怨不得皇后生氣?!闭f著哼了一聲,“你也是,華陽年少,讓著她些又有何妨?何必與她針鋒相對?” 當(dāng)年我從壽光回京來,華陽避而不見。現(xiàn)在她長大了,膽子也大了起來。她是尊貴的長公主,自然想到什么便說什么。我笑道:“jiejie所言甚是,是我魯莽了?!?/br> 玉樞神色稍霽:“說起來,這劉鉅究竟是什么人?你整日帶著他在京城進進出出,也要避一避嫌才是?!?/br> 不想連自己的親jiejie都這樣說,我一怔,不知如何作答。忽聽幾點輕巧而急促的腳步聲,小簡趕了上來,在我身后道:“朱大人留步?!?/br> 我和玉樞齊齊轉(zhuǎn)身,小簡腳步雖急,氣息卻穩(wěn)。他才三十多歲,已是中官首領(lǐng),這些年深得高曜寵信。我笑道:“簡公公,許久不見。未知何事?” 小簡這才慢慢抬起頭,笑意端和,頗有李演當(dāng)年的風(fēng)度:“陛下召大人在延秀宮覲見?!?/br> 玉樞忙道:“既是圣上召見,那你快去吧。我先回濟寧宮了。若是天晚了不便出宮,便來聽雪樓和我一處歇息。若出宮去,也派個人來說一句。” 我笑道:“好。jiejie不必等我,若倦了,就先歇息。”于是目送她帶著孩子們向北走了十來步,這才轉(zhuǎn)身隨小簡向南行,一面問道:“天晚了,圣上怎的還不回寢宮歇息?” 小簡笑道:“恕奴婢多嘴,今日本是家宴,論理大人不該來??墒潜菹绿匾鈬诟琅疽欢ㄕ埓笕诉M宮。皇后娘娘與貞妃娘娘都回宮去了,延秀宮已備下美酒。大人快些請吧?!?/br> 回到延秀宮,但見廊下擺了小小一桌菜肴,桌上擺著一只青白釉粘花執(zhí)壺。卷葉交錯,騰起虛浮的月光,教人眼花。高曜淡墨色的背影似一抹凝輝,清澈而慵懶。他握著一只白瓷酒杯,似乎在發(fā)呆。小簡示意我一人上前,又?jǐn)[一擺手,于是環(huán)侍在高曜身邊的人都悄悄退了下去。 紫墨色的紗衣緩緩拂過玉階,似流水淌過這五年亦真亦幻的時光。我上前行了一禮:“微臣朱玉機參見陛下?!?/br> 高曜在另一只白瓷杯中親自斟酒,又將酒杯推到我面前,淡淡笑道:“平身,賜座?!庇谑俏腋媪俗铮谒麑γ媛渥?。 雖然長久不曾單獨交談,今夜相對,依稀還有幾分年少時的親切。隔數(shù)尺相看,這才發(fā)覺他的唇上已有淡淡的須。唇邊笑意似夜色沉寂,透著幾分疲憊。 我笑道:“不知陛下喚微臣來,有何見教?” 高曜舉杯道:“喚你來敘舊罷了。且久別經(jīng)年,正該盡情飲幾杯才是?!?/br> 周遭宮人忙著撤下宴席。月輝透過雪白的裙裾,似曇花無聲綻放。五年的時光,像一條越來越寬的河,消磨著到達彼岸的勇氣。一切都如此虛冷,唯有手中的酒是熱的。 與高曜默默飲過三杯,竟不知該說什么。待宮人都退盡了,高曜這才嘆道:“才這么幾年,朕與你便生疏了?!?/br> 我欠身道:“微臣離京數(shù)年,禮數(shù)都荒疏了。還請陛下恕罪?!?/br> 高曜微笑道:“無妨。朕當(dāng)你亦師亦友,今日只作久別重逢,不必理會君臣禮數(shù)?!?/br> 我恭敬道:“多謝陛下?!备哧纂m只弱冠,神色間已有為君的疲態(tài)。凝視片刻,不禁慨然,“當(dāng)年微臣離京之時,陛下剛剛即位,還沒有大婚。不想久別重逢,皇長子都滿月了。” 高曜笑道:“舊年蕓兒有孕,忽然得知朕就要做父皇,也甚是不慣??墒且幌?,朕最年長的皇妹華陽都已到了待嫁的年紀(jì)?!?/br> “微臣恭賀陛下,江山后繼有人。” “得知此事,最高興的是皇祖母。她老人家重病之下,還親自喚貞妃去濟慈宮,叮囑良多。又說待孩兒出生,不論男女,皇祖母都要親自賜名。言猶在耳,不過數(shù)月,她老人家便已仙逝?!闭f著微微嘆息,“父皇去了,周貴妃去了,含光劍也去了。朕知道,皇祖母是累了?!?/br> 因劉鉅劍術(shù)高超,又是周淵的弟子,我便將含光劍贈給他。太皇太后聽聞寶劍配俠士,也甚是欣慰?!皠⑩爺y含光劍游歷甚廣,微臣以為,劉鉅不負(fù)名劍,更不負(fù)太皇太后?!?/br> 高曜道:“劉鉅不但于國有功,更寬慰皇祖母的心。似這等人物,竟不能為朕所用,實是憾事?!?/br> 我笑道:“劉鉅在京中是一日也坐不住的,陛下便隨他去吧?!?/br> 高曜好奇道:“你說他是故人之子,卻不知他究竟是何來歷?” 因劉鉅不愿公開自己的出身,因此我從未向外人提及,更嚴(yán)令小錢等人不準(zhǔn)泄露一句?!拔⒊寂c劉鉅有言在先,絕不泄露他的出身來歷。陛下恕罪,微臣不能失信于人?!?/br> 高曜一怔,隨即釋然一笑:“罷了。‘相與信為任,同是非為俠’。你遵守承諾,雖不執(zhí)劍,卻也深諳‘任俠’一道了?!?/br> 我微笑道:“微臣不敢。劉鉅保護微臣數(shù)年,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