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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綠萼jiejie說得有理,但奴婢可不這樣想?!闭f罷掀了簾子進來,也不行禮,就把榻上的手爐抱在懷中。 綠萼扁起嘴:“誰也沒問你是怎么想的,何必特地來表白表白?” 銀杏笑道:“jiejie不讓我說,我偏說!松陽郡主雖然柔弱,可柔弱自有柔弱的好處。這般動情,不是已經打動姑娘了么?我今日聽了一個故事,正好說與綠萼jiejie聽。” 綠萼道:“我不聽!你的心思越發(fā)壞了,凡事都有陰謀似的?!?/br> 銀杏笑道:“jiejie不聽,我偏說!后漢司空第五倫奉公職守,從不阿諛上意。有人問他,‘公有私乎’?第五倫道:‘昔人有與吾千里馬者,吾雖不受,每三公有所選舉,然心不能忘?!痆64]奴婢想,第五倫雖不受禮,但心中總念著,若居官再長一些,說不定便舉薦此人做官了。那些好聽而動情的話,便是‘不受之千里馬’,假以時日,焉知姑娘不會認同她的主張?” 綠萼瞪起眼道:“姑娘本來就認同郡主的主張!” 銀杏笑道:“姑娘認不認同,郡主如何知道?郡主臨走時最后一句話,正泄露了睿王府對姑娘的真實態(tài)度??ぶ鹘褚垢要氉郧皝?,想必是出自真心。誰說有意厚贈的千里馬,一定不是出自真情實意呢?” 【第十九節(jié) 千人所指】 第二日起身,照舊無事。在屋子里聽丫頭們打雪仗,只坐了一會兒,便又覺得困倦了。在一旁服侍的小丫頭見狀,笑嘻嘻道:“啟稟君侯,今天外面送來了十幾盆水仙,開得很是好看。奴婢拿進來,姑娘賞花好不好?” 我并不愛花草,然而也不忍掃她的興,于是笑道:“也好。整日睡覺也是無趣?!?/br> 小丫頭出門命人搬進五六盆盛開的水仙。一水的灑藍釉花盞,碧葉金蕊,銀根浸在清水中,疏朗而分明?;蛞恢?,或一簇,姿態(tài)飄逸清奇,一看便知是花匠精心調弄過的。我看了也不禁歡喜:“好香。我們家素來不蒔花弄草,這花是哪里來的?” 小丫頭笑道:“回君侯,這些水仙是信王府今天一早送來的,還有七八盆在外面呢?!?/br> 恰逢綠萼走了進來,聞言神色微變。我忙笑道:“果然是好。只是屋子里本來就暖,經香氣一熏,難免又要犯困。” 綠萼趁機道:“姑娘若累了,還是好好歇息?;m好,遲些賞不遲。奴婢扶姑娘上樓?!毙⊙绢^見綠萼面色不善,低了頭不知所措。 忽聽一陣腳步急響,小錢閃了進來,看也不看綠萼等人,只躬身道:“啟稟君侯,信王來了,說是來探病的。此刻正在門口下馬。” 綠萼蹙眉,掩不住憎惡的神色:“姑娘若不想見,大可推說身子不適——” 水仙的葉長而圓,姿態(tài)謙卑而柔軟,像少女的手指,指尖上開出潔白燦爛的花。我點著葉尖笑道:“信王府送了花過來,信王又親自來探病,避而不見太過無禮,道一句謝總歸是要的。請信王進來?!?/br> 小錢應聲去了。綠萼有些意外,卻也不便在此刻追問,只道:“姑娘要更衣么?” 我一身白衣,身披重練,長發(fā)半垂,不飾珠玉。我一拂衣裙,依舊坐下:“不必了。這會兒去換衣裳恐怕也來不及了?!闭f話間聽得高旸的腳步聲,連忙起身迎接。 高旸一身淡青長衣,外罩灰白的暗花氅衣,廣袖翩然,淡雅閑適。他一進屋,便看見一桌子的水仙花,目中露出喜色:“君侯很清閑。”看來這些水仙是高旸所贈,并非啟春。 我用青玉長簪撥弄水中舒展飄逸的根須,垂眸淡然:“閑居養(yǎng)病,無事可做,打發(fā)辰光罷了。這花還是啟jiejie送的呢,改日一定登門道謝?!?/br> 高旸也不辯解,只笑道:“君侯喜歡便好。聽聞君侯回府后舊傷復發(fā),病勢沉重。孤應當早些來看望才是,不想耽擱到今日。還請君侯恕罪?!闭f罷一揖。 我緩緩放下青玉簪,懶懶還了一禮:“新君初立,殿下政務繁忙,不敢煩勞。”高旸關切道:“君侯的身子可大好了?” 我嘆息道:“‘于時見疣贅,骨髓幸未枯?!痆65]” 高旸又問:“一日飲食如何?” 我眼也不抬:“‘飲啄愧殘生,食薇不敢馀’[66]?!?/br> 高旸一怔,見我通身雪白,如裹縞素,神色微有不悅:“先帝這一去,君侯便這般過不去么?” 弄花的右手一滯,我現(xiàn)出訝異之色:“如何過不去?玉機倒不覺得。”高旸面色發(fā)青,沉默不語。一時綠萼奉了茶點來,我連忙請高旸上座,又笑問:“啟jiejie的傷好了么?如今可握得寶劍了?” 高旸飲一口茶,面色稍霽:“她身子強健,傷也好得快,如今還是每日練劍?!?/br> 我展一展衣袖,花香似粼粼水波,徐徐蕩開:“那就好。啟jiejie是為了玉機才受傷的,若傷了筋骨,握不得劍,玉機才過不去呢。” 高旸重重哼了一聲:“有人敢在孤的家中殺人,實是膽大包天。她是王府主母,舍身搭救君侯,乃是理所當然。別說是君侯,哪怕是一個普通客人,也不當讓他死在信王府中?!?/br> 這話未免太重,且連啟春的名字也不愿提起,只以“她”代替,似有惱恨之意。或許啟春借華陽長公主的劍來殺我,他并未與謀。只聽他又道:“只恨孤當日不在府中,否則定不教君侯受這樣重的傷。” 我垂頭道:“殿下這樣說,玉機無地自容?!?/br> 高旸忙道:“君侯放心,孤一定為君侯報這一劍之仇。” 我口角微揚,搖了搖頭:“古語云,‘千人所指,無病而死’[67]。玉機做下的錯事太多,倒也不欠華陽長公主這一劍。報仇不報仇,玉機并不在意,也請殿下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 高旸先是意外,隨即起疑:“君侯竟為華陽說情?” 我失笑:“殿下謬矣。華陽長公主既然預謀刺駕,殿下只管將她明正典刑便是。至于為玉機報仇,這卻不必了。玉機怎敢為刺駕的逆犯說話?適才不過實言罷了。”高旸眸光一松,這才釋然。我又問道,“不知太后會如何處置華陽長公主的同母胞妹祁陽長公主?” 高旸道:“祁陽年紀還小,過些年讓她去回鶻和親也就罷了?!闭f罷又笑,“君侯很關心她們姐妹?!?/br> 我扭著頸后的散發(fā),淡淡道:“殿下又錯了。玉機什么都不關心,只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