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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她的用意,本以為淡淡聽過,略略問過也就罷了,誰知她一提起,我仍是酸鼻。章華宮多高旸的耳目,我不敢十分表露,于是順勢跪下,感泣道:“朱云弒君,十惡不赦,微臣感宗族之罪,焦首痛心,五臟煎沸。賴皇太后仁圣明斷,微臣方能暫延殘息,微臣伏仰天顏——” 不待我說完,蕓兒便笑著打斷:“玉機(jī)jiejie不怪我就好。”說著扶我起身,輕紗遮住笑顏似纖云蔽月,兩彎笑眼澄若秋水,“是呢,若玉機(jī)jiejie怪我,大約也不會進(jìn)宮了。虧他們還說玉機(jī)jiejie也是弒君的同謀,我是萬萬不信的。” 我含淚道:“微臣惶愧,直至今日才進(jìn)宮向皇太后請安,實(shí)是罪該萬死?!?/br> 蕓兒拉起我的手,雙手緊一緊,再緊一緊,guntang的手心鼓動著急促的脈搏。她緩緩道:“何必萬死,只要玉機(jī)jiejie答應(yīng)我一件事就好?!?/br> “微臣候旨。” “如今我得罪信王,被困在宮中寸步難行,只怕命不久長。”蕓兒不過二十二三歲,正當(dāng)妙齡,說起生死卻有歷經(jīng)滄桑的淡然無畏。我正要阻止她作此不祥之語,忽而想起她曾經(jīng)在御史臺南獄歷經(jīng)過煉獄般的折磨,生死之事早已在她的腦海中百轉(zhuǎn)千回,她既肯說實(shí)話,我又何必籍詞虛慰?只聽她又道:“若我不在了,jiejie能代我好生照看皇兒么?不怕jiejie惱,我知道jiejie身子不好,那就把皇兒當(dāng)作自己的孩子來教養(yǎng),好不好?” 蕓兒望著高朏的眼神,不但有慈愛與流連,更有望不盡的貪婪。她已有必死的決心。 我嘆道:“皇太后何必作此悲音——” 蕓兒急切道:“jiejie肯答應(yīng)我么?” 我凝眸屏息,鄭重道:“微臣謹(jǐn)遵皇太后旨意?!?/br> 蕓兒的手稍稍一松,淚水奪眶而出:“如此,我便放心了?!闭f罷抬袖拭了淚,又道,“自我做了這勞什子皇太后,便一直稱疾不見人,唯有今日,才見玉機(jī)jiejie進(jìn)宮來。jiejie不是回青州去了么?如何又能進(jìn)宮?” 我如實(shí)道:“是信王準(zhǔn)微臣進(jìn)宮的?!?/br> 蕓兒一面賜座,一面嘆道:“果然……外間的傳聞是真的,信王待jiejie格外不同?!彼恼Z氣含一絲欣慰之意,目光拋向庭院中團(tuán)團(tuán)簇簇的丁香花,出神良久。紫云金芒,箕張如蓋。那是十六年前,高曜、蕓兒和我同住在長寧宮時(shí),庭院中最常見的花樹。 初入宮的那個(gè)春天,長寧宮的小丫頭將毽子踢落在院中的丁香花樹下,我急急忙忙去撿,五歲的高曜捧著一只小皮鞠跑到我面前,仰頭道:“玉機(jī)jiejie,我們踢鞠吧。” 只這樣呆了一呆,忽覺雙眼一熱。于是忙問道:“微臣一回京,便聽說冊封大典的事。實(shí)情究竟如何,還望皇太后賜教?!?/br> 蕓兒亦收回神思,從容道:“實(shí)情便是我寫了那封告密信,弒君之案是薛景珍查清的。先帝駕崩那一夜,他不在宮中,正是被我遣去畋園了。” 我一怔,這才發(fā)覺蕓兒的心腹內(nèi)監(jiān)薛景珍竟一直沒有現(xiàn)身,不覺心中一沉:“薛公公去了何處?” 蕓兒搖了搖頭,目光中看不出悲喜:“薛景珍已然失蹤好些天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恐怕兇多吉少。”想來薛景珍是被高旸拘了去細(xì)問,一番酷刑只怕是免不了了。然而蕓兒甚是鎮(zhèn)定,從她的眼中甚至看不見一絲惋惜。 我嘆道:“太后為何要將此事公之于眾?” 蕓兒傲然道:“我是先帝的遺孀,當(dāng)今圣上的生母,只要能查出弒君的真兇,下了黃泉,總算交代得過了?!焙鋈黄鹆舜箫L(fēng),飄落幾點(diǎn)丁香雨,落在階前,被來往的宮人碾入塵埃。蕓兒起身,憐惜地伸出手,丁香花卻打一個(gè)旋,飄飄揚(yáng)揚(yáng)地去了。蕓兒目送落花飛遠(yuǎn),這才轉(zhuǎn)眸淡然,“我既然做了,便不怕說出來?!?/br> 若蕓兒不參與此事,高旸登基后,寡母弱子,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然而她竟是這樣奮不顧身,不論高旸信或不信,她都逃不脫這條死路了。但見她白衣勝雪,隱沒在滾滾天光之中,我的心中竟生出一絲訣別的壯烈。我起身拜下:“微臣卑懦慚懼,有負(fù)先帝圣恩。” 陽光透過蕓兒覆面的薄紗,照亮唇角平靜的笑意:“我知道玉機(jī)jiejie那一日受了很重的傷,jiejie不必自責(zé)?!闭f罷扶我起身,“還記得小時(shí)候,我和姑母被王氏壓著一頭,當(dāng)時(shí)真以為這樣的日子永遠(yuǎn)也沒有盡頭。那一日玉機(jī)jiejie進(jìn)宮了,姑母便對我說,咱們終于能出頭了。我問為什么?姑母說,讀書人畢竟不同,命我好生跟著玉機(jī)jiejie學(xué)。還有那一年在獄中,我與姑母被關(guān)在兩處,死生不通信息。若不是玉機(jī)jiejie教了我那么多道理,只怕我支撐不住。jiejie的恩德,我是不能報(bào)了?!?/br> “恩德”二字,她說得沉緩。我知道,這“恩德”絕不是我當(dāng)年善待她與教她讀書的恩德?!疤笱灾兀⒊祭⒉桓耶?dāng)。” 蕓兒道:“反倒是我的皇兒還要煩jiejie照料,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先帝一脈,能留一線?!?/br> 我答道:“微臣遵旨?!?/br> 辭出正殿,蕓兒立在柱下望著我走出十?dāng)?shù)步,這才轉(zhuǎn)身進(jìn)殿。值房中的兩個(gè)老宮女早早迎候在宮門邊,見我走近,兩人一道上前行禮:“奴婢恭送君侯?!边@兩個(gè)老宮女甚是眼生,并不是章華宮慣常服侍的。其中一個(gè)長臉三角眼的宮女最是沉不住氣,目光不斷在我和綠萼之間瞄來瞄去。綠萼不明其意,被她看得久了,心頭生出恚怒,雙頰微紅。 我笑道:“二位姑姑放心,皇太后并沒有賞賜給我什么。你們?nèi)舨幌嘈?,也可以解了我的衣裳查?!蔽疑碇y灰色的交領(lǐng)長衣,里面是白色中單,脫去中單,便只剩貼身小衣了。腰系素帶,褶無環(huán)珮,兩袖清風(fēng),裙不曳地。綠萼也衣著單薄,一望便知難以貼身藏匿物事。 那長臉老宮女正要答話,另一個(gè)一扯她的袖子,當(dāng)先道:“奴婢不敢。奴婢恭送君侯。” 我笑道:“那就好。回頭信王查問起來,可別說沒有瞧過?!眱扇诉B說不敢,我漠然一笑,拂袖而去。 一徑出了修德門,綠萼終于忍不住問道:“奴婢不明白,這兩人究竟要做什么?” 我笑道:“也沒什么,不過是怕咱們帶了些東西出章華宮罷了。” 綠萼蹙眉道:“這倒怪了,皇太后賞賜姑娘東西,也甚是平常。難道皇太后被信王軟禁,竟連章華宮的物事也不準(zhǔn)帶出宮?” 我嘆道:“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