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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帝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69

分卷閱讀769

    口。

    忽覺耳垂輕輕一墜,高旸的聲音笑道:“你又坐在風(fēng)口發(fā)呆了。燈也不點(diǎn)?!?/br>
    我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行禮,將臨窗的小榻讓與他坐。高旸身著牙白色龍袍,胸口與臂膀繡著墨青流云與赤金飛龍。廊下燈光溶溶泄泄,拂過他的肩頭,只余暗弱的尾音,卻恰到好處地照亮了他的眉眼。我笑道:“陛下怎么來了?”

    高旸拉我與他并肩而坐:“今日廷議與回鶻和親之事,聽他們吵了一日,頭疼。想著你這里清靜,就來看看你?!?/br>
    我蜷起雙腿,斜倚在他的肩頭。疏疏幾綹龍須,繡得細(xì)密,點(diǎn)在額角,又硬又涼。我柔婉一笑:“無非就是選個(gè)宗室女嫁過去,有什么可吵的?”

    高旸道:“高思誼逃去了回鶻,回鶻封他一個(gè)歸義王。說是和親,其實(shí)是用一個(gè)公主與金銀粟帛將他換回來。下午議了兩個(gè)時(shí)辰,就是在議要不要和親?!?/br>
    高思誼兵敗北逃,一直不知所蹤,原來是逃去了回鶻。他守邊多年,素與敵將有私交。雖然兵敗,總算是得了一條生路。這恐怕是我近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盎佞X既已封他做王,不是看中他驍勇善戰(zhàn),便是奇貨可居。他又不是囚徒,遣一公主和親,也未必?fù)Q得回來。”

    高旸道:“這樣說來,你是不贊成遣公主去和親的?”

    我淡淡道:“何必將和親與換高思誼回朝等同起來?不妨分開單想一想?!?/br>
    高旸緊一緊左臂,拖長了音調(diào)嗯了一聲:“有理?!?/br>
    我順勢抱住他的腰身,伏在他的懷中:“邊境的情形我也不知道。隨口一說,陛下不必當(dāng)真?!?/br>
    高旸笑道:“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么?我不召你去儀元殿,你也不去了?!?/br>
    我愀然不樂:“不過就是看書與作畫罷了。”

    高旸低頭在我額上一吻:“今天你不高興了?”

    我嘆道:“想必陛下也知道越國夫人的婚事,越國夫人素與我交好,她才剛剛添了封邑與俸祿,便要嫁給一個(gè)戲子……”

    高旸道:“這事我聽說了?;屎蟮闹家猓也缓脭r著。不過,我可以賜梁艷生一個(gè)官做,這樣他就不是一個(gè)戲子了。”

    我被逗樂了:“那又何必?皇后知道了恐怕會(huì)不高興。況且以優(yōu)伶為官,是昏君所為。我不想你為難,更不想你做一個(gè)昏君?!?/br>
    高旸笑道:“當(dāng)年分明是你jiejie揀到了那張‘卻輦之德’,原來你也是賢妃?!?/br>
    想起“梨花忘典”的往事,心中泛起一陣悵惘的柔情。轉(zhuǎn)念一想,高旸與啟春沒有殺了易珠,反而添了封邑爵祿,已是開恩。賜婚雖然屈辱,總好過丟了性命與爵位?!傲浩G生本就是讀書人,一直有志于科考,只是礙于生計(jì),不得不入梨園學(xué)藝,養(yǎng)活弟妹。他若肯發(fā)奮,來日榜上有名,陛下再封官不遲?!p當(dāng)大益,初貧后富,必然理也’[140],越國夫人心思澄明,怎能不知?”

    高旸十分意外:“他竟是個(gè)讀書人?這樣也好,以越國夫人的財(cái)力,不愁請(qǐng)不起名師。”說著語氣轉(zhuǎn)而憐愛,“其實(shí)你何必這樣倔強(qiáng),你若肯軟言相求,皇后未必不肯收回成命?!?/br>
    我不禁冷笑。啟春何曾容我說話?我又怎會(huì)向一個(gè)蓄意加害我的人低頭?然而我不愿多言,只以沉默相抗。高旸亦心知肚明,撫著我的鬢發(fā),款款嘆息呵落我鬢邊的宮花。良久,我低低道:“其實(shí)我心里,怕得很。”

    高旸柔聲道:“我絕不讓你再受苦?!?/br>
    “從今以后,你永遠(yuǎn)在朕的身邊,朕絕不讓你再受苦。”是誰曾在我耳邊說過這樣一句話?我想了又想,腦中一片模糊。淚水落在龍袍上,將云紋洇成泫然欲泣的墨色。終究已冷。

    高旸guntang的指尖忽然撫上我的臉:“你怎么哭了?”

    我不假思索道:“因?yàn)楸菹拢液芎?。?/br>
    臘月廿三日,下雪了。高旸與啟春祫祭宗廟,宮中祭灶掃塵。清晨送過帝后,我便坐在榻上,看綠萼剪窗花。擠擠挨挨十四朵梅花,簇?fù)碇鴥蓪?duì)喜鵲,以極細(xì)的枝條曲折相連。團(tuán)團(tuán)錦繡之中,留一白地,疏密其鋒,片刻而就。采衣帶著兩個(gè)小宮女在旁觀摩,都拍掌叫起好來。然而小丫頭手粗,往窗紙上黏時(shí),卻弄斷了枝條。綠萼微微一笑:“不怕,這喜鵲登梅的花樣,我閉著眼睛也剪它一百張?!闭f罷取過紅紙,折了兩下,指尖開合,又是半朵梅花。

    正文 第344章 女帝師五(69)

    記得少年時(shí)在長寧宮,我親手貼過一枚雙魚窗花,許了來生愿為魚鳥的心愿。不到來生,已魚棲涸澤,鳥宿寒檐。綠萼自聞施哲貶官,便終日心事重重,此刻只顧埋首剪窗花,仿佛專等著丫頭貼壞了似的。

    眾人正笑著,忽見小錢走了進(jìn)來行了一禮。采衣見狀,忙帶領(lǐng)丫頭們退了下去。綠萼頭也不抬,室中靜得只聞銀剪的汩汩之聲。我笑道:“何事?”

    小錢上前一步,輕聲道:“奴婢剛才去定乾宮送畫兒,看見姜敏珍沒有跟去服侍,卻在雪地里跪著。奴婢一問,原來昨晚圣上發(fā)怒了?!?/br>
    高旸剛剛登基,本當(dāng)春風(fēng)得意。然而宗廟中尊奉太宗高思諺與仁宗高曜的牌位,卻無他的生父高思謙,加之高曜是他主謀弒殺,卻又不得不拜,想必心中有些不痛快。小事觸怒,倒也尋常。我笑道:“因何發(fā)怒?”

    小錢道:“聽說是因?yàn)榛书L子?!?/br>
    皇長子高朠出生于咸平十七年秋,生母乃是智妃,卻一直養(yǎng)在啟春膝下。屈指算來,高朠過了新年便整整十歲,只比高晅小一歲而已。高朠目下隨林太后起居,只待新年一過,便出閣開府,封一郡王。這孩子我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次,卻不曾看清楚過他的面容,更不知才學(xué)性情。聽小錢這樣一說,我不禁好奇起來:“高朠?他怎么了?”

    小錢道:“聽聞皇長子昨日去問安,不知怎的,問起生母之事。圣上龍顏大怒,責(zé)怪姜敏珍沒有管好宮人的嘴?!?/br>
    我輕哧一聲:“那孩子大了,又早知自己不是皇后的親生兒子,自然會(huì)問起生母之事。這本也不算什么,何至于生這樣大的氣?”

    小錢微微一笑:“依奴婢猜測,皇長子大約是問了些不該問的。”

    智妃身懷六甲,從西南跋涉進(jìn)京,生下高朠,卻為高旸所棄,凄凄慘慘死于館舍之中,連愛子最后一面也不曾見到。她臨終詛咒高旸:“我死之后,必為厲鬼,使君妻妾,日夜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