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8
? ********** 飛霜殿里,兩盞青瓷百鳥花卉燭臺(tái)上,燭火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在靜謐的殿內(nèi)顯得尤為明顯。 梁淮帝看著站在下面神色泰然的言玄亦,嘴邊勾起一抹冷笑。 “言相,瞞朕這么多年,朕是不得不佩服?!?/br> “陛下,微臣不過是貪圖權(quán)勢名利,想活下去而已?!?/br> “南朝相國蘇家,也會(huì)有貪生怕死的人么,當(dāng)年滿門自盡,朕可是到現(xiàn)在還沒忘呢?!?/br> 言玄亦輕笑了一聲,“可惜,我怕死啊?!?/br> 言玄亦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讓梁淮帝怒氣直升。 “言玄亦,這朝中,還有多少是南朝人!你若是能說出來,朕便既往不咎,你就還能做你的大梁言相!” “陛下,南朝早已不復(fù)存在,微臣已是大梁人,絕無其他心思?!毖孕嘁琅f神色淡淡,絲毫不松口。 可是這種話,梁淮帝怎么可能再信,他突然想起褚流阮說的另一件事。 “蘇璃是你的女兒,朕當(dāng)初就想,她一個(gè)平凡的醫(yī)女,褚彧怎么會(huì)求娶,這也是你的算計(jì)么。” 言玄亦抱拳,“微臣年輕時(shí)犯了一些錯(cuò),蘇璃是我的女兒,我也是近日才知,又何來的算計(jì)呢。” 幾番來回之后,梁淮帝心下一沉,這是什么都不肯說了。既然如此,也再?zèng)]有什么留的必要了。 “張福全?!?/br> “在?!?/br> “言相趕來,一路甚是辛苦,賜他兩杯酒吧。” 張福全掀眼看了看梁淮帝的神情,“是,陛下?!?/br> “念你在朕的大梁輔助朕十多年,朕便賜你兩杯,你選一杯,若能活著,朕便放了你?!?/br> 不多時(shí),張福全下面的小太監(jiān)小連子捧著木盤進(jìn)來,木盤上是兩杯滿滿盛著酒液的玉杯。 言玄亦看著眼前的兩杯酒,心里突然一陣輕松。他背脊愈加挺直了一些,清峻的面孔沒變,表情卻比以往都要疏朗了許多。他絲毫不懼地直視著梁淮帝,用從未曾有過的淡漠口吻。 “我在大梁做丞相十多年,卻始終比不上我在南朝時(shí),那些爬樹掏鳥窩的混賬日子?!?/br> 誰不曾,肆意年輕少年過,他的少年埋葬在南朝的廢墟荒蕪,他的青年埋葬在與褚流阮成婚的那漫天紅色,從此以后,他再不是他。 言玄亦伸手隨意選了一杯,一飲而盡。 “褚流璟,臨了了又何必做什么戲呢,兩杯皆有毒,不是么?!?/br> 言玄亦語氣輕蔑,隨即又拿起另一杯,依舊是仰頭一飲。 “你!”梁淮帝一拍案桌起身。 言玄亦袖袍一揮,冷笑了一聲轉(zhuǎn)身便走,徒留下一個(gè)決然的背影。 已是落日時(shí)分,朱色高墻下的石板路上,黃昏余暉將言玄亦的影子拉扯的很長。他走了無數(shù)遍的這條出宮的路,只有今天走的最是輕松。 眼前仿佛緩緩覆上了一層黑影,又是一層,呵,時(shí)辰差不多了吧。 至少這一生,他也難得可以選擇一次,只是可惜,他還沒去綰兒墓前看上一眼,真的,他好想看一眼啊。 【綰兒,若我們以后生了女兒,便請(qǐng)璃字,只愿她這一世如琉璃,純凈安康,無病無災(zāi),可好?】 【嗯。】 第86章 褚流阮回到言府,在走到門口時(shí),回頭看了一眼西苑。 她知道那里以后都不會(huì)再亮起來了,她了解自己的胞弟,言玄亦不會(huì)再回來了。 想想她這么多年,最后得到了什么,是言府一分為二,而他們之間,好似楚河漢界。 “長公主。”褚流阮的一個(gè)最得寵的面首施施然貼上來,若是仔細(xì)看,竟是有五分模樣肖似言玄亦。 褚流阮抬頭望向眼前的男子,手撫過男子的臉,“你喊我一聲阿阮吧。” “阿,阿阮。?!蹦凶忧忧拥亻_了口。 終歸是不一樣的,褚流阮的聲音不似平日張揚(yáng),甚至有些無力,“你下去吧?!?/br> “是。。?!?/br> 良久,當(dāng)褚流阮拿著金簪,一把刺進(jìn)心口的時(shí)候,她是笑著的。 回來還未來得及換下的月色宮服上,胸口處像是開了一朵極艷麗的花,層層暈開,像極了她當(dāng)年與言玄亦大婚那日,她喜袍上的牡丹。 花開荼蘼花事了,葉落彼岸葉方休。 言玄亦,我們是喝過了合巹酒的,便是到死,你還是擺脫不了我。 ********** 璃王府的門口,蘇璃聽了玲兒的話,愈加心緒不寧。她腳步一頓,便換了個(gè)方向往書房走去。 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看到書房門半開著,似乎有人走的匆忙。蘇璃皺眉推開門,屋內(nèi)不見褚彧,只有一個(gè)青灰色布衣的老人。他斜著頭,似乎是硬撐著力氣扶坐在四方椅上,那毫無神采的眼神,在看到站在門口的蘇璃,才突然現(xiàn)出一絲生氣。 “小姐。?!崩瞎⒃G訥喊道。 蘇璃認(rèn)識(shí)他,言府的老管家,她不知道為何他這么喊她,就好像自己真的是言玄亦寵愛的女兒一般。 可是。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或許連蘇璃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她說這句話的時(shí)候,在顫抖。 ... 書房里,蘇璃靠窗坐著,靜靜地回憶著老管家走之前告訴她的一切。 她手臂交疊,伏在桌案上,眼前展開著的,是言玄亦給褚彧的信,上面只有一句。 【愿王爺念吾之身死,護(hù)愛女蘇璃,一世安康。】 言玄亦死了,她是該高興的??v然有再多苦衷,她還是不能原諒他,可是。。。 蘇璃低下頭,袖口便濕了一片。她不想讓他死的,她其實(shí),是不想讓他死的。 “璃兒。?!币痪錅厝岬慕袉緜鞯剿亩?。 蘇璃抬起頭,淚眼朦朧,看到褚彧站在門口,額角有些汗,似乎是一路奔波過來。 “褚彧,是我害了他?!碧K璃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在看到褚彧的時(shí)候,再也止不住。 褚彧看她這般模樣心里一緊,快步走近,立刻將她裹進(jìn)了自己的懷里。 “別怕?!瘪覐p輕拍著她抽噎的后背,“別怕,我趕上了?!?/br> 蘇璃探出頭,臉上還掛著淚痕,她方才聽到什么了? 褚彧心疼地用指腹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痕,“若不是為了趕去救言相,這種時(shí)候,我怎么會(huì)不陪在你的身邊?!?/br> ************* 天氣陰沉,已經(jīng)有些毛毛細(xì)雨飄下,街上行人容色匆匆,卻都帶著哀傷的顏色。 大梁以賢德稱世的言相因突染重疾離世,長公主亦跟著殉情而亡,梁淮帝心思沉痛,布下了皇榜,舉國哀念三日。 今日便是那第三日,但百姓們的心情卻依舊如這天氣一般陰郁。 而此時(shí)錦城南城門處,兩輛馬車遠(yuǎn)遠(yuǎn)相對(duì)著,其中一輛馬車的車簾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