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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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ui329 27/9/22 字數(shù):11385 [第六十四章 暗流] 洞房空空,伊人渺渺。 丁壽仰頭看著房梁上墜下的半幅紅綾,陰沉不語。 杜云娘、錢寧等人則在屋內(nèi)院外細細排查,尋找蛛絲馬跡。 苗逵幾個有資格跟到后院的大人物面面相覷,共同作了鋸嘴葫蘆,不發(fā)一言。 「大人……」杜星野湊上前來,一臉愧色地搖了搖頭。 丁壽冷哼一聲,看向了杜云娘,九尾妖狐縱橫黑道多年,江湖經(jīng)驗閱歷非他 人可及。 哪知杜云娘也是滿面難色,「爺,來人武功高明,挾人而去并未留下一絲蹤 跡?!苟读硕妒种袣垟嗉t綾道:「這綾子柔韌有力,斷口雖如刀割,卻無鐵腥味, 應是掌刀所切?!?/br> 接過斷綾看了看,丁壽作色道:「美蓮!」 「婢子在?!挂恢睉?zhàn)戰(zhàn)兢兢躲在后面的美蓮撲通跪倒。 「讓你好好照顧新姨娘,你怎生照看的,人都要上吊了?」 「婢子不……不知啊?!姑郎彾叨哙锣驴薜?,事情變故大出她的意料,她真 是不敢把和李鳳說的話原本道出。 「老爺,饒了我娘吧,求您開恩,她是無心的……」一旁的蕊兒跟著跪倒磕 頭求情,只幾下子白皙腦門上便青紫一片。 寒著臉來回踱了幾步,丁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中發(fā)堵:李鳳一個弱女子, 自不會得罪如此高手,來人必是沖著自己來的,若是要挾勒索還則罷了,萬一見 色起意,鳳兒才遭了狼吻,如何再能忍受他人糟蹋,嘿,二爺自打來了大明,一 直給人做綠帽,沒想到會有朝一日落到自己頭上…… 看他臉色陰晴不定,杜云娘隱隱猜到一些這小子擔憂之處,上前扶住丁壽肩 膀,輕聲開解:「爺請寬心,有如此功夫的人江湖上都是有頭有臉,應不會下作 到行采花之事?!?/br> 丁壽猛地站起,開口嚷道:「采花一定是江湖人么?你信不信爺們現(xiàn)在出去 把宣府的女人采個遍,你們這幫廢物一樣發(fā)現(xiàn)不了蛛絲馬跡。」 說著二爺便拿手指轉圈點著錢寧、杜星野等一干在他心中已是廢物點心的錦 衣衛(wèi),直到戳到了苗逵幾位的時候,這位才省起剛才的話有點肆無忌憚,訕訕收 起手指。 苗逵干笑一聲,「老弟也別太擔心,掠走新娘子這么一個大活人,諒也跑不 了多遠,咱家這就調(diào)集騎兵追索,二位以為呢?」 最后一句話是對著在門旁充當門神的神、劉二人說的,這兩個老人精仿佛突 然活了過來。 「自當如此,私掠官眷,目無王法,老夫這便用印調(diào)兵?!?/br> 「事不宜遲,老朽即刻遣犬子帶領親兵緝拿人犯,宣府轄地兩千里,斷無放 縱之理?!?/br> 丁壽對著幾人作了個揖:「幾位大人這份人情丁某承下了,來日自有報答?!?/br> 三只老狐貍一番「客氣了」,「大人言重了」的說辭后,就各自下令,還好 外院喝喜酒的賓客就是宣府將佐,也不用費力擊鼓聚將。 這邊手忙腳亂忙成一團,在大門口張羅的王六一頭大汗地跑了進來,臉上喜 氣未退,「二爺可找著您了,外邊過來道喜的人又來了一幫子,銅錢不夠用了, 煩您和賬房知會一聲……」 瞧見屋中人一個個臉色不善,王六聲音漸小,暗道莫不是觸了霉頭,果然, 就聽自家二爺一聲怒喝:「一幫刁民,當丁家飯都白吃的,統(tǒng)統(tǒng)攆走?。?!」 王六抱著腦袋溜了出去,險些與迎面一個小太監(jiān)撞個滿懷,那小太監(jiān)急匆匆 走到苗逵身前,遞上一封密信。 苗逵打開一看,臉色一變,將丁壽悄悄拉到一邊,「京師出了變故,劉大夏 致仕了……」 *** ?。 。 。?/br> 京師,東廠內(nèi)堂。 谷大用、馬永成等一干貂寺滿面憂色,焦慮不安地坐在堂下,高居上首的劉 瑾卻是老神在在地看著一封信。 「老谷,壽哥兒娶媳婦兒了,也不曉得請我們?nèi)ズ缺簿疲媸腔熨~?!箘?/br> 瑾抖了抖信,半真半假地笑罵。 「是納妾,」堂下的白少川小心更正,「許是丁兄覺得這小事不值當勞煩督 公?!?/br> 「屁話,他后宅那些女人哪個給名分了,這么大張旗鼓地納妾,想必是真心 喜歡,呵呵,咱家真是好奇什么樣的女人入了這小子的眼?!箘㈣笨吭谝巫由?, 說不出地開心愜意。 「督公,那小子雙眼帶水,命犯桃花,將來娶親的日子多著呢,您崩為他cao 心了,咱們還是論論正事吧。」旁邊的谷大用真是耐不住了,出言打斷。 「沒錯,這日子多著呢?!箘㈣獡嵴拼笮?,又微微一怔:「咱們有什么事要 論?」 谷大用好懸沒一口老血噴出來,哎呦我的爺,大晚上哥幾個不睡覺聚在一起, 您當是為了丁壽褲腰帶下面那點破事,「劉大夏啊,公公,劉老兒去職,必然朝 堂動蕩,咱們要趕快拿出一個章程應對?!?/br> 「這事啊,」劉瑾這才仿佛回過神來,一挑拇指連連稱妙,面上滿是欣慰之 色,「萬歲爺真是長大了,這手順水推舟用得漂亮,借著劉時雍上表請辭,援引 馬負圖之例,體恤舊臣,悉從其愿,堵住了朝堂上那些大頭巾的嘴,哈哈……」 「劉大夏四朝老臣,朝野久負盛名,如今六科與六部陸續(xù)有人上本,請皇上 慰留,不如就坡下驢,請萬歲爺收回成命……」才養(yǎng)好了傷的魏彬壯著膽子提議 道。 「君無戲言。」劉瑾冷冷掃了魏彬一眼,將他后邊的話全堵在了肚子里,「 圣上加封劉大夏太子太保,恩賜車馬榮歸,一應仆役供應俱按舊制,恩寵無以復 加,難道還要為了那幫酸子的幾道奏本,自食其言,朝令夕改么?」 「劉大夏去位已定,多說無益,只是內(nèi)閣眾人必不會善罷甘休,而今討論如 何應對才是正經(jīng)?!骨鹁勖鏌o表情冷冷說道。 魏彬聞言訕訕,和他同病相憐的馬永成陰陽怪氣道:「如何應對?平日里蝦 兵蟹將互有損傷,雙方都未曾動了筋骨,現(xiàn)而今可是卸了人家一條膀子,怕是內(nèi) 閣活吞了咱們的心都有?!?/br> 四下打量了下堂中眾人,馬永成冷笑道:「咱比不得您幾位在東廠位高權重, 也不如張公公在乾清宮伺候萬歲爺?shù)那榉?,更沒有羅公公那讓皇上離不開的甜食 手藝,嘖嘖,怕是要不了幾日哥幾個就成了朝臣的箭靶子了?!?/br> 躺槍的羅祥咧嘴一笑,沒有說話;丘聚兩眼一瞇,寒光閃動。 「老馬,言重了,言重了……」谷大用連忙出言安撫,笑著打圓場。 「什么言重,咱家命賤骨頭輕,可撐不起幾次廷杖?!柜R永成憤憤道。 「若非咱家念著舊情,你這幾兩骨頭早就該涼了?!箘㈣[著雙目,似乎看 都懶得看一眼,「既然曉得命賤,就不要說這些賤話?!?/br> 「你……」馬永成作勢欲起,還是狠狠倒在了椅子上,呼呼喘著粗氣。 看這位總算安生了,谷大用才對著劉瑾堆起笑臉:「既然這事也非我們本意, 不如請您老去和內(nèi)閣諸公解釋一番,消弭誤會也就罷了?!?/br> 「推給圣上?」劉瑾一手指天,搖了搖頭,「這不是做奴婢的該干的事,咱 家也沒對他們解釋的必要。」 劉瑾緩緩站起,看了眼眾人,「今兒個叫你們來,是告訴你們今后的日子收 斂點,少做些授人以柄的蠢事,都散了吧?!?/br> 眾人無奈散去,單單留下了三鐺頭白少川。 「小川,交待你的事怎么樣了?」劉瑾懶洋洋地問道。 「人已找到了,江夏人,姓曹。」白少川神色淡淡,霽月清風。 「這混小子真不讓人省心。」嘆了口氣,劉瑾揉了揉眉頭,「讓你費心了?!?/br> 「為督公分憂,份內(nèi)之事?!谷允钦Z調(diào)平靜,不喜不悲。 「去趟宣府,給我辦一件事?!箘㈣酒?,走向后堂,「順便把那小子帶回 來,別他娘在外邊給我惹禍了……」 *** ?。 。 。?/br> 東廠內(nèi)諸大珰鳥獸四散時,文淵閣大學士李東陽府上卻是高朋滿座,朝野名 士齊聚,為剛剛到京的吏部侍郎王鏊接風洗塵。 李東陽以文章領袖縉紳,每日朝罷,門生弟子登門談文論藝,已成慣例,所 謂君子群而不黨,自不慮小人詆毀。 「子容迎接老師北上,一路辛苦。」一個三角眼的丑陋文士笑對徐縉道。 「昌國兄言重,后輩本分之事,何敢言苦。」徐縉恭敬回道,眼前人雖貌丑, 才名卻遠在他之上,正是和唐伯虎等人并列為「吳中四才子」的徐禎卿。 「不是言重,是謬言了,借迎泰山之便,與佳人小聚,這是大大的美差啊?!?/br> 另一個身著白色直裰的年輕人爽朗笑道。 聞言徐縉面色漲紅,連連道:「何出此言?何出此言?」 「好了惟賢,子容是老實人,經(jīng)不得你此般玩笑。」徐禎卿對著年輕人輕喝 道。 年輕人名叫顧應祥,也是弘治十八年進士,家住浙江湖州府,聽了徐禎卿之 言,故作怏怏道:「你們兩個吳中才子,合起來欺負我一個浙江人,不公啊不公?!?/br> 「惟賢這話有失偏頗,府上從令尊才開始客居長興,祖居卻是長洲,與二位 徐兄仙鄉(xiāng)毗鄰,說起來倒是我這個無錫人更像外人?!沽硪粋€唇上蓄著短須的年 輕文士插進話來。 「輿成,你也要湊上一句不成,來來來,顧某今日便舌戰(zhàn)南直隸諸才子,不 亦快哉?!诡檻橄群瓤诓铦櫫藵櫳ぷ?,拉起架勢,準備開撕。 文士搖了搖頭,不理這位無理攪三分的同年,笑對徐縉道:「子容南下北上, 怎沒帶些方物小吃回來?京師萬般皆好,可這飲食卻是不慣?!?/br> 那邊正擼袖子的顧應祥猛地湊了過來,「輿成兄所言極是,哈哈,原來你也 是一老饕,真不愧也姓顧。」 瞬間被顧應祥歸為同類的名叫顧可學,二人四只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徐縉,大 有對方不拿出南方特產(chǎn)小吃決不罷休的架勢。 只要不拿自家娘子打趣,徐縉霎時靈臺清明,輕笑道:「禮物自是備下了, 不過幾位年兄都是文壇才子,科場風流,若是些口腹之物,豈不落了下乘?!?/br> 不理撇嘴失望的二顧,徐縉取出一方書匣,對徐禎卿道:「昌國兄,征明兄 托我將此物帶來,小弟借花獻佛,分贈諸年兄。」 未等徐禎卿接過,手快的顧應祥一把搶過匣子,「我來看看?!谷〕鲆槐居?/br> 刷精良的書籍,疑惑地念著上面書名:「太湖新錄?」 徐縉得意點頭:「不錯,正是,乃征明兄與昌國兄合刻之詩集, 二位年兄,可還滿意?」 吳中四才子其中兩人詩文合輯,二顧只是年輕跳脫,卻不是蠻橫無理之人, 當即點頭稱善。 顧應祥剛喝的那口茶總算沒白費,當即翻開一篇,朗朗誦起:「洞庭兩山, 為吳中勝絕處。有具區(qū)映帶,而無城闉之接,足以遙矚高寄。而靈棲桀構,又多 古仙逸民奇跡,信人區(qū)別境也。余友徐子昌國近登西山,示余八詩,余 讀而和之……」 徐禎卿頷首微笑:「這是征明兄弘治十六年所作序文,雖 過兩年有余,舊景宛在眼前?!?/br> 徐縉點頭稱是:「二位兄長以洞庭兩山詩文相合,為吳中一段佳話,小弟未 逢其會,人生憾事矣?!?/br> 二人傷春悲秋,顧應祥誦讀之聲未絕:「昔皮襲美游洞庭,作古詩二十篇, 而陸魯望和之。其風流文雅至于今,千載猶使人讀而興艷。然考之鹿門所題,多 西山之跡;而東山之勝,固未聞天隨有倡也。得微陸公猶有負乎?予于陸公不能 為役,而庶幾東山之行,無負于徐子?!?/br> 顧可學擊掌贊嘆:「衡山居士與昌國兄欲效皮、陸二賢之遺風,令人欣羨。」 「何事欣羨?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諸君可說與我聽,莫要自珍?!?jié)M面笑意 的嚴嵩陪著李夢陽來到眾人身前。 「見過獻吉兄,分宜兄?!箮兹藬狂攀┒Y,嚴嵩與他們年歲相近,又是同榜 同年,私下可以隨便些,李夢陽卻是弘治六年的進士,科場前輩,不容失禮。 李夢陽還了半禮,笑道:「不知諸君方才議論何事,可否說與某聽?」 又非見不得人的事,幾人也不隱瞞,將方才之事當作雅趣說了出來。 李夢陽聽后變色,「皮陸二賢?可是皮日休與陸龜蒙?」 徐縉猶自不覺,笑道:「正是,唐時皮陸二公隱居吳中,彼此酬贈唱和,詩 文傳世,真乃文壇之幸,我吳中之幸?!?/br> 李夢陽冷哼一聲,「元白、皮陸之徒為詩,始連聯(lián)斗押,累累數(shù)千百言不相 下,此何異于入市攫金、登場角戲,此等人也可稱賢?」 徐縉等人聞言不豫,皮、陸二人對江南文壇影響很大,吳中詩作風流靡麗很 多承自二人,卻被一個陜西人貶得一文不值,由不得這幾位心中不滿。 徐禎卿進京后與李夢陽結為詩友,關系匪淺,勸解道:「獻吉兄過激了,皮、 陸等人生同其時,各相為偶,固其人才之敵,亦惟心之合耳。其文章風流文雅, 亦多有可取之處,何必一言概之。」 李夢陽不領其情,反倒痛心疾首道:「昌國前番與我說深悔前時之作,今后 崇文復古,改趨漢唐,倡中原之風,未想還是守而未化,可嘆。」 這孫子怎么一點人情世故都不通,幾位同科進士面面相覷,不發(fā)一言,場面 一時僵住了。 「歷代文章皆有可取之處,又何必拘泥漢魏盛唐?!挂粋€爽朗的笑聲打破僵 局,王鏊手持竹杖緩緩走來。 「見過守溪先生。」李夢陽等人躬身行禮,此次相聚名為文會,他們也不以 官職稱呼,徐縉、徐禎卿二人則持弟子晚輩禮。 王鏊笑著與眾人點頭,單對李夢陽道:「老夫以為古今詩作,唐以格高,宋 以學勝,至元乃出入二者之間,其實似宋,其韻似唐,而世變之,不可強分高下, 李子以為然否?」 李夢陽不為王鏊客氣稱呼所動,梗著脖子道:「晚生以為,所謂詩作,自中 唐以下,皆不足取?!?/br> 王鏊老頭被這小子一句話頂?shù)靡汇叮S即展顏:「也好,做學問確需一絲執(zhí) 念,老夫也未有將己心強加之意,但有一言相贈:所謂師古者,師其意,不師其 詞,方為文之妙訣?!?/br> 幾位新科進士連同李夢陽躬身道:「晚生受教,謝過先生?!?/br> 「王守溪,來得何其遲也?!勾碎g主人李東陽上前挽住王鏊道:「高朋滿座, 只差你一人了,快隨老夫來?!?/br> 王鏊與李東陽繞過喧鬧前院,穿過花園,直趨后堂,一路李東陽話不多說, 引得王老頭心中暗奇。 「守溪,候你多時了?!购筇弥芯葡褌?,在座的人物可不是前面那幫毛頭 小子,除了內(nèi)閣三老,部堂都堂等朝中大員亦是俱在。 王鏊與眾人相見施禮,環(huán)顧一圈道:「東山可在?老夫途中聽聞他致仕消息, 星夜兼程,難道還是失之交臂?」 首輔劉健寬慰道:「守溪多心了,東山只是致仕,又非強迫離京,不過是去 接一位朋友,隨后便來?!?/br> 什么人還需要劉大夏去接,帶著疑問的王鏊與眾人分別入席,主人李東陽道: 「今日借著為守溪接風,順便議議朝堂之事?!?/br> 「還有何可議,如今陛下身邊小人環(huán)繞,近身俱是佞幸,看看東山之事,怎 不叫人心寒?!褂刹坏弥x閣老不惱火,無緣無故折了個門生進去,為免沾上臟水, 連拉一把都不敢。 李東陽一臉不自在,捻須強笑道:「吾等俱是先帝托孤重臣,有匡扶朝政之 責,焉能坐視?!雇瑫r心中暗把劉瑾埋怨個遍,宣府都給你讓出來了,還搞這么 一出,要是嫌當初要價低了,可以開價啊,什么不好談,非要把哥們弄得里外不 是人,這官場沒法混了,連點規(guī)矩都不講。 「西涯所言極是,圣上年幼,若不善加引導,上負先帝隆恩,下愧輔政之責。」 劉健老大人侃侃而談:「幸的守溪入京,我輩又得強援,過得幾日熟悉部務后, 吾等便薦你執(zhí)掌吏部,有昔日東宮舊情,想必萬歲也會應允。西涯,你那位同年 那里還需關照一聲?!?/br> 李東陽自然曉得劉健說的是誰,點頭道:「晦庵放心,焦泌陽定會盡心輔佐 守溪?!?/br> 劉健又轉身對戶部尚書韓文道:「貫道,戶部掌天下戶口財富,至關重要, 凡事要量入為出,不可輕忽啊?!?/br> 這位北宋名相韓琦的后人立即會意,點頭道:「這是戶部應有之責?!?/br> 「如今本兵出缺,我等要盡快推出一個人物來,兵部萬不能落在jian佞之手?!?/br> 劉健輕敲桌面,皺眉道。 「東山久掌兵部,不妨聽聽他的意思?!怪x遷提議道。 「也好?!箘⒔?,「怎地人還沒到?」 人便是不經(jīng)念叨,劉健話音剛落,就聞聽劉大夏豪爽笑聲,「劉某來遲,害 諸公久等了?!?/br> 眾人起身,王鏊的目光卻越過劉大夏,看向他身后那個裹著黑色兜帽披風的 人物。 「勞諸位大人久候,咱家先行賠罪。」伴著公鴨嗓音,來人緩緩揭開了頭上 兜帽…… *** *** ?。 。?/br> 本司胡同,宜春院。 院內(nèi)一如往常,燈火掩映,釵光鬢影交錯,鶯鶯燕燕穿梭。 「喲,二位爺走好,改日再來玩啊?!瓜嫒构w的一秤金花枝亂顫地送走一 撥客人,輕扭蛇腰回到了自己房里。 一秤金的房間遠離堂子內(nèi)的眾姑娘,屋內(nèi)布置也是綺麗,房門兩側高幾上茗 碗瓶花具備,一旁雕花香案上還設著三足熏香爐,黃花梨的圓桌配著四把搭著銀 紅撒花椅搭的高背椅,內(nèi)間瑪瑙紅的紗幔下立著蘇繡扇屏,隱約可見桃紅幔帳的 雕花繡床。 房門剛剛合上,一秤金雙目便閃過一絲厲色,屋內(nèi)混雜著一股香味,確不是 自己房中原有的。 倏然轉身,一秤金手中已經(jīng)扣住了一只金步搖,「什么人?出來?!?/br> 「你倒是警醒得很?!孤曇魪膬?nèi)間繡屏后傳出,不帶一絲慌亂,隨后一物飛 出,穩(wěn)穩(wěn)插入房內(nèi)圓桌上。 若是丁壽在此,定會驚訝,圓桌上之物是一塊令牌,制式圖案與他的天魔令 如出一轍,只是質(zhì)地不同,此物是用赤金打造,比起他那塊玄鐵令牌,賣相要好 上許多。 一見令牌,一秤金撩裙跪倒,雙手胸前結印,面容肅穆,恭敬道:「屬下參 見魔尊,魔焰滔天,千秋不滅。」 「起來吧?!蛊溜L后轉出一名女子,比著一秤金還要年輕幾歲,桃花粉面, 艷光照人。 「原來是搖魂使者駕臨,屬下失禮。」起身后的一秤金還是恭恭敬敬,不敢 逾矩。 「搖魂使者」緩步走到窗前,看著后院建了一半的兩座小樓,輕聲道:「你 這里大了許多。」 「有個南京來的小子迷上了院子里的姑娘,非要為她起樓蓋花園,恰巧旁邊 院子的人搬走了,就將那塊地賣了下來。」一秤金回道。 「好大的手筆?!埂笓u魂使者」嗤笑道,忽然道:「南京來的?叫什么名字?」 「南京戶部侍郎的三公子,叫作王朝儒的。」嘴上說著公子,一秤金語氣中 卻不帶半分敬意。 「果然是他,在秦淮河上便花言巧語的勾搭一仙,要不是我看的緊,怕那妮 子都被騙了身子?!埂笓u魂使者」不屑地搖了搖頭。 一秤金恍然道:「難怪了,蘇三平日眼高于頂,會對那王三另眼相看,記得 她們幾個丫頭曾結過盟誓,嫁則同夫……」 「她與雪里梅資質(zhì)都不適合練武,只要能為魔門帶來銀子,就由她去吧。」 「搖魂使者」對玉堂春等人漠不關心,直接出言打斷。 「屬下遵命?!闺S后一秤金又疑惑道:「尊使此番帶天魔令而來,可是有何 要事吩咐?」 玉手一伸,桌上那只金色天魔令倒飛而回,「魔尊圣諭……」「搖魂使者」 持令在手,一雙漂亮杏眼直視一秤金。 一秤金再度跪倒:「屬下聽命?!?/br> 「兩京十三省魔門弟子全力查探一人消息,一舉一動皆需上報?!?/br> 「請問何人?」動用天下魔門弟子打探消息,一秤金入門以來從未經(jīng)歷,不 由心中好奇。 「搖魂使者」一字一頓道:「現(xiàn)任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丁——壽?!?/br> *** ?。 。 。?/br> 密室,燭火搖曳,映得墻上兩個身影不斷晃動。 「劉大夏去位,朝堂恐要生變?!挂粋€聲音打破沉寂。 「不錯?!挂粋€蒼老的聲音回道。 「該做些什么?」年輕的聲音發(fā)問。 「隔岸觀火?!?/br> 「什么也不做?」年輕聲音帶著好奇。 「朱佑樘的皇帝做的顢頇昏庸,卻對朝臣言聽計從,那些文臣們也樂得將他 捧為一代圣君,有這個情分在,什么也做不成,不如等著他們內(nèi)部生亂,亂則生 變,明公大業(yè)可期?!股n老聲音一口氣說了許多,再不出聲。 沉思半刻,年輕聲音帶著笑意:「那便靜觀其變?!?/br> *** ?。 。 。?/br> 巍巍太行,綿延近千里,雄奇險峻,靈秀壯美。 已是深夜,山中梟鳴猿啼,一片黑暗,卻無人曉得此時山腹內(nèi)的一個地下宮 殿內(nèi),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近千丈闊的地宮內(nèi)聚集了高矮胖瘦各色人等,俱是身著白袍,排成數(shù)列,神 色肅穆地仰望祭壇上的空置石椅。 一名干練精悍的男子立在椅旁,高聲喝道:「教主到——」 數(shù)千教徒跪地行禮,齊聲呼喝:「彌勒降生,明王出世;白蓮肇始,應劫救 世?!孤曇粼诳諘绲貙m內(nèi)來回飄蕩,久久不散。 空置石椅上憑空安坐一個戴著彌勒面具的白袍人,右手虛抬,「請起?!乖?/br> 音不大,卻仿佛有人貼耳叮嚀,數(shù)千教徒卻無一不聽得清清楚楚。 「謝教主?!菇瘫娺凳灼鹕?。 面具人向身邊男子點了點頭,輕聲道:「開始吧?!?/br> 男子躬身領命,隨后朗聲道:「一入白蓮圣教,俱為手足兄弟,相親相愛, 守望相助,唯每年比武大校,即分勝負,也決生死。」 大殿中教眾鴉雀無聲,顯然早已習慣此事。 男子掃視全場,「輪大校開始?!?/br> 立時便有百人出列,聚在殿中演武場上,這些人早已選好對手,上場后向面 具人行了一禮,便捉對廝殺,一時間地宮內(nèi)金鐵交鳴,呼喝聲四起。 高坐上方的面具人對場中凄厲殺斗漠不關心,輕托下頜,低聲道:「羅堂主, 你對偽明朝中最近變故怎么看?」 羅堂主躬身道:「據(jù)京中傳來的消息,這變故似乎是個意外,起因是一個名 叫丁壽的錦衣衛(wèi)一時意氣?!?/br> 「丁壽?這名字有些耳熟……」面具人似乎在思索回憶,「去歲大行分堂的 事是他攪亂的?」 「是,原本想把鄭旺的事鋪陳天下,沒想被他快刀亂麻,迅速平息了,張?zhí)?/br> 主還為此請罪?!?/br> 面具人輕笑一聲,「雖沒達到預想結果,可種子已經(jīng)撒下,那些偽明宗室的 心里能長多少野草,本就是聽天由命,張?zhí)弥骱巫镏小!?/br> 「教主寬宏,下屬之福?!沽_堂主恭維道。 「不對。」面具人突然想起什么,又道:「記得年前線報,洛陽那件事似乎 也有那個小子攪和,為何不說?」 「屬下一時疏忽,請教主降罪。」羅堂主面色惶恐,跪倒請罪。 「起來吧,讓下面人看見不成體統(tǒng)?!姑婢呷艘皇痔撏?,羅堂主便被一股無 形之力托起,再跪不下去。 「教主神功無敵,屬下佩服?!沽_堂主由衷贊道。 「曉得你是因為那線報涉及到羅左使行蹤,不想本座提及?!姑婢呷伺ゎ^掃 視了羅堂主一眼,「為人晚輩,這點心思無可厚非?!?/br> 羅堂主神色尷尬,「敝叔祖身為圣教左使,卻行為怪悖,不遵教諭,隱匿多 年無蹤,屬實大罪,屬下不敢開脫?!?/br> 面具人打了個哈哈,「誰家中沒有個脾氣古怪的長輩,本座那位右使叔父又 好到哪里,哼,真是家丑??!」 羅堂主知曉右使之事是教主逆鱗,他可以自嘲,別人可不敢附和,連忙扯開 話題,「教主,那名叫丁壽的朝廷鷹犬屢屢壞我大事,是否……」舉掌做了個下 切的手勢。 面具人搖了搖頭,「圣教舉事在即,不要因小失大,引來禍水,且讓他再快 活幾天。」 二人說話的功夫,演武場中勝負已分,數(shù)十具教徒尸體倒在地上,余者躬身 向上施禮。 在羅堂主陪同下,面具人緩緩走下高臺,來到場中,既不勉勵勝者,也不寬 慰傷患,只是細細打量著一具具逐漸冰冷的尸體,嘆息道:「小兄弟,這三腳貓 的功夫,在江湖中差得遠啊……」 *** *** ?。 。?/br>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 一條羊腸小道沿著峻拔山峰蜿蜒曲折,攀援而上,隱入山中繚繞云霧,恍若 直通仙境天宮。 兩名女子沿著小道從蒼茫云霧中走出,亦真亦幻,細語輕聲,仿佛瑤池仙子 降臨凡塵。 高挽道髻的白袍女子輕聲道:「為師收到消息,自黑木崖一戰(zhàn)后,沉寂多年 的魔教余孽不知何故又蠢蠢欲動,你此次下山探望父母之余,也要打探一番,若 那幾個老魔頭當真靜極思動,為師也不吝重出江湖?!?/br> 「師父放心,魔教幾個小丑跳梁,弟子隨手便將他們打發(fā)了。」黛青衣裙的 少女笑意盈盈,一揮手中翠玉長笛,「您與師公便安老終南,繼續(xù)做神仙眷侶吧?!?/br> 白袍女子大袖一翻,一只玉簫握在白玉般的掌中,輕敲徒弟額頭,「亂嚼舌 根,編排長輩,該打?!?/br> 「哎呦?!骨嘁律倥敉?,氣鼓鼓道:「你若打傷了弟子,可沒人下山打探 消息了?!?/br> 「你呀……」白袍女子搖頭苦笑,三分無奈,七分寵溺,「下山也該想想自 己的事了,修行已至瓶頸,若不尋一稱心道侶……」 青衣少女早已不耐,不待女子說完,一揮衣袖,「老生常談,不聽不聽?!?/br> 展開身形,曼妙身姿化成一道青煙,沿著山道漸行漸遠,轉眼便已不見。 山峰秀麗如錦屏入畫,陽光普照下,林木光影陸離,翠鳥輕啼,山風拂面, 少女回身見師父與山路早已蹤影全無,閉目輕吸林間花香,胸懷大暢,「江湖, 本姑娘來了……」 *** ?。 。 。?/br> 日本,相模,小田原城。 自十年前伊勢新九郎盛時將居城遷移此處,便開始盡力營建,欲將此城作為 家族制霸關東的根基起點,高聳的城墻與墻頭密布的箭樓無不向世人證明這一家 族的雄心壯志。 城主府院內(nèi),一座曲折小橋穿過清澈池塘,幾處水蓮與四周屋舍倒影相映成 趣,平添幾分禪意。 在洋溢濃郁和風的庭院中,跪伏著數(shù)十名黑衣人,為首人將頭深深埋在地上, 懇切道:「風魔眾護主無功,懇請以死謝罪?!?/br> 正屋房門突然拉開,一個身穿大紋武士服的少年冷冷看著院中眾人,「你們 一死能換回長兄與菊壽丸性命么?」 眾黑衣人再度深深拜伏不語。 少年武士胸口起伏,強按怒火與悲痛,冷冷道:「父親大人有令:爾等選出 下一任風魔小太郎,繼續(xù)為吾家大業(yè)效力。」 風魔眾人聞言又驚又喜,齊聲道:「風魔一族必竭力報效,以酬主公?!?/br> 少年轉身進屋,穿過深深回廊,直到府內(nèi)天守閣頂層。 拉開障子門,少年跪坐門前,向著屋內(nèi)盤膝而坐低首誦經(jīng)的一個老僧道:「 父親,為何不殺了他們?」 老僧抬起頭,露出一張飽經(jīng)風霜的滄桑面孔,這便是小田原城的主人——伊 勢新九郎盛時,入釋后法號早云庵宗瑞,如果不是某個幺蛾子的翅膀,他會在日 本戰(zhàn)國史上留下一個更加顯赫的名字——北條早云。 新九郎疲憊地搖了搖頭,「氏親主公發(fā)來信函,要求我們出兵,隨他一同援 助上杉朝良,攻打關東管領上杉顯定,正是用人之際,不能自斷臂膀?!?/br> 少年是新九郎次子伊勢氏時,聞聽自家父親的話后,暗自皺眉,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新九郎問道。 「父親,如今吾家已經(jīng)掌握伊豆、相模二國,正是厲兵秣馬,開疆拓土之時, 何必還要聽命表兄,幫扶必將成為敵人的扇谷上杉呢?!?/br> 伊勢盛時心中一嘆,自己半生戎馬,不近女色,直到五十歲后方娶妻生子, 長男胸有溝壑,頗具乃父之風,三男自幼送入箱根權現(xiàn)別當坊金剛王院出家修行, 次男驍勇善戰(zhàn),可以輔佐兄長建立功業(yè),可如今二子皆死,他只有從頭調(diào)教這個 莽撞沖動的二兒子。 「氏親不僅是為父的外甥,也是伊勢家的主公,為父如今還是今川家臣,尊 卑不可廢?!刮⑽@息一聲,伊勢盛時又道:「吾等根基不如關東豪強,為了收 取領民之心,為父將原本課稅的」五公五民「改為」四公六民「,已犯了關東諸 侯眾怒,若無強援,獨木難支?!?/br> 也虧新九郎說的出口,五公五民的稅率也就是攤上日本老百姓抗cao,換大海 對岸不知得逼出多少李自成,明朝這低到發(fā)指的稅率不談,上下五千年也只有大 秦才有「泰半」這稅率能有一比,可秦國靠著高速運轉的國家機器一統(tǒng)六國,卻 因為本國那套做法又逼反了沒挨過這日子的六國百姓,可謂「成也蕭何,敗也蕭 何」。 可惜伊勢氏時還是不解,繼續(xù)問道:「父親曾言上杉二氏是吾家大業(yè)道路上 的絆腳石,如何還要幫助他們?」 「兩上杉氏根深蒂固,只要他們聯(lián)合一起,吾家永無出頭之日,莫不如借此 機分化瓦解,坐收漁利?!?/br> 「父親高見,孩兒受教?!挂羷菔蠒r俯首。 新九郎滿意地點了點頭,「收拾一番,準備出征吧?!?/br> 「孩兒請辭。」伊勢氏時堅決道,「兄長與菊壽丸大仇未報,孩兒無心領兵, 請父親允許孩兒往大唐復仇。」 「混賬!」新九郎怒斥道:「風魔小太郎為日本有數(shù)上忍,尚且命喪異國, 你還敢不自量力,難道你要讓吾家大業(yè)后繼無人、老夫孤老而終嗎?!」 伊勢氏時惶恐跪伏在地:「孩兒不敢。」 「退下?!?/br> 在伊勢新九郎盛時呵斥聲中,伊勢氏時倉皇退出。 見兒子沒了蹤影,新九郎暴怒面容也轉趨平靜。 「老大人愛子心切,用心良苦啊?!箍~緲魅惑的聲音響起,側室的障子門后 突然顯現(xiàn)出一個窈窕身姿。 新九郎捻動手中佛珠,恨聲道:「唐人讓老夫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此仇不報, 死不瞑目。」 佛珠置地,新九郎離開蒲團,向門后人影恭敬地行了一個座下禮,「拜托了?!?/br> 頷首不語,倩影一陣扭曲,消失不見。 獨自登上天守閣了望臺,伊勢新九郎盛時遠眺石恒山和伊豆半島,一片山海 風光,慨嘆道:「好想知道呀,大海那邊是什么樣子……」 *** *** ?。 。?/br> 海浪拍擊礁石,礁石巋然不動,散化成的點點碎玉,卻喚醒了愁腸百結的少 女。 「這是哪里?」李鳳昏昏沉沉的睜開俏目。 「東海?!挂粋€背影玉立海濱,衣袂獵獵,長發(fā)飛揚。 水汽濡濕了襖裙,貼附在玲瓏有致的玉體上,李鳳感到絲絲寒意,緊了緊衣 襟,「你救了我?」 「順手而為。本意是來見一位新朋友,結果——不想見了?!菇甘系谋秤?/br> 搖了搖頭,「不過也算此行不虛?!?/br> 左手微張,一個褐色的酒壺從礁石下破水而出,纖指挑開木塞,暢飲一口, 愜意道:「酒烈水寒,痛快。」 酒壺晃動,清冽的酒水漣漪陣陣,酒香絲絲散散,涌向佳人粉面。 「劉伶醉!」熟悉的酒香喚起心中痛事,一滴珠淚滑落晶瑩面頰,「你何必 救我?」 「你又何必求死?」 「女人命苦,不死又能如何?」李鳳心中凄苦,想在死前痛快宣泄,原原本 本道了出來。 「為一個男人,值么?」沒有同情,亦非冷漠,只是好奇。 螓首低垂,李鳳幽幽道:「女人心里裝不下太多東西,男人眼中可以有天下, 女人眼中卻只有男人。」 「那就把眼中的男人拿開,姑娘,男人有的一切,財富,權力,美女,你一 樣唾手可得?!拱淹嬷茐厣系慕z帶,遠眺浩渺煙波,「只要想拿,甚至天下?!?/br> 驚訝地睜大雙眼,次聽到如此離經(jīng)叛道的言語,李鳳心中驚恐中又帶著 一絲希冀:「女人……真的可以……?」 「跟著我,可以?!够卮饒远?,孤傲自衿。 眼前人的話語似有無盡誘惑,原本一心求死的李鳳心火復燃,「你究竟是誰?」 烈酒再度入喉,背影扭過身來,面瑩如玉,不可逼視,「數(shù)十年前,江湖人 稱我邪隱——秦九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