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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著自己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淡淡血腥味,煩惱著夜里會不會不小心弄污床單,最大的煩惱是她沒法隨意翻騰。痛的時候,她想小聲地哼哼唧唧,她想肆意改變睡姿,緩解一下疼痛,可是如今都辦不到。 許霜降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面壁側(cè)臥,盡量和陳池隔開,又疼又煩躁。 “霜霜,你很痛嗎?”陳池極度擔憂,撐著手肘俯首問道。 “沒事,你不要說話,我到明天就好了?!痹S霜降強忍道,聲音細碎。 陳池焦急地望著她,只能把被子往她身上多移點,免得她貼到墻壁受涼。隔半晌,他輕輕地問道:“霜霜,你哪里難受?” “肚子。”許霜降把臉往床單蹭了蹭,無限苦惱地說道,“陳池,你別說話了。” 陳池默默躺下,許霜降松了口氣,過一會兒,她感覺到陳池在搓手,然后他輕輕地伸手過來,手掌悄悄地貼在她的腹部。 “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以前都這樣?!痹S霜降終于朝身后微微扭轉(zhuǎn)脖子,寬慰陳池。 “有沒有稍微好點?”陳池低聲問道。 他手掌下有一絲暖意,如一劑溫熱的膏藥,徐徐敷貼著她寒涼的腹部。許霜降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房間里靜得出奇,陳池也是一動不動,試圖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盯著許霜降后腦勺的發(fā)絲,仔細地分辨著她呼吸間的緩急節(jié)奏,希望她能平平順順地睡著。 許霜降的難受因為這種壓抑的靜默而更加放大,似乎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積極敏銳地感知那一撥撥的嘔心酸疼。 她終于忍不住翻身平躺?!瓣惓兀蚁氚涯阃葡氯??!彼г沟卣f道。 “那……”陳池沒笑,他瞅瞅許霜降,她仍閉著眼,即使光線昏暗,他也能看出她正皺緊眉頭。“我先去坐一會兒?”他什么都順著許霜降,自己給她出了個主意。 許霜降不知怎地,笑了一下。 只是很輕的一聲,卻讓陳池倏然放松?!罢梦铱梢韵胂朊魈旖o你煮什么吃?!彼麖澠鹱旖禽p聲說道。 “不要講吃的?!痹S霜降苦著臉嗔怪道,“就這樣躺著吧?!彼灶D,心忖睡不著覺說說話也好消磨一陣,遂道,“那醫(yī)院的事后來怎么啦,沒聽你再說過,那人出院了嗎?” 陳池微滯,揉了揉許霜降的腹部,轉(zhuǎn)移話題:“說起醫(yī)院,你是不是每次都這樣疼?以前看過醫(yī)生嗎?” 許霜降再也沒想到她和陳池會討論這等私密事。她雖然害羞,卻老實,一五一十地說道:“以前會疼得更厲害,還會嘔吐,曾經(jīng)有一次,我同學把我從教室扶回寢室,半路上我想耍賴躺到地上,同學一直跟我說堅持。” “那樣疼?”陳池心急道,“明天我陪你去醫(yī)院急診?!?/br> “以前才那樣疼,現(xiàn)在沒事,我自己知道,你別緊張?!痹S霜降輕聲道。 “明天跟我去醫(yī)院?!标惓貙@種女孩子的病不了解,看到許霜降閉目細聲細氣地說話,他怎么也安心不了。 許霜降不搭茬,忽地開口道:“陳池,你不是說你那邊看不到月光嗎?我這里能看到,要不要看?” “你想看嗎?”陳池輕輕問道。 “我想給你看。”許霜降牽起嘴角,“我這幢樓前面沒有遮擋,你把窗簾全部打開都沒事,晚上滿地是月光,白天起床,還能看見陽光?!?/br> 陳池低低地笑著,小心地撩開被子下床,他真地把整幅窗簾拉開。 清泉般幽靜的月光傾瀉一地,陳池偏轉(zhuǎn)頭,見許霜降睜著眼睛望向他,小聲嘀咕著:“今天河對岸居然沒人踢球?!?/br> 他的青灰軟殼蟹裹在被中,明顯虛弱,卻努力地不表露出來。 “霜霜?!标惓卦诖惭剡叾紫?,輕柔地凝視著她,探手撫摸著她的耳鬢,“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許霜降眨巴眨巴眼睛,誠懇地為自己辯解道:“我不是想支開你,不讓你睡床?!?/br> 陳池低笑出聲,許霜降的冷幽默總能成功地擊中他的笑點。他動作輕巧地躺回床上,依然搓了搓手,將手心按在許霜降的腹部。 樹影婆娑,投射在他們床邊雪白的墻壁上。滿室清亮,陳池靜悄悄地攏著許霜降,猶如在樹下交頸臥眠。 他想了想,開始絮絮低語。 “霜霜,我小的時候,我爸爸mama加夜班,我外婆睡得早,夏天晚上很熱,我會偷偷爬起床,和村里其他的孩子一起到外面乘涼。有時候會把家里的小涼席偷出去,放在壩子上,人坐在上面吹風?!?/br> “什么是壩子?” “平整一點的地方就叫壩子?!标惓剌p笑道。 許霜降聽故事的思路非常嚴謹,她對感興趣的事情一向鉆研得透徹,她奇道:“晚上坐外面,沒有蚊子咬嗎?” “有?!标惓厝炭〔蛔?,“不過我寧愿被蚊子咬,我家那時候的蚊帳是很厚的棉紗帳,即使開了窗,悶在里面還是一絲風都沒有。棉紗帳很細密,有時候我捉到了蜻蜓,會把蜻蜓放在蚊帳里,它們很乖,一動不動趴在帳上,翅膀都是透明的,非常漂亮,能看得見紋路?!?/br> 許霜降激靈靈忘了疼,她本來溫順地閉著眼睛聽睡前故事,這時睜開眼,側(cè)頭盯向陳池,不可思議道:“你讓蜻蜓和你一塊睡?” 陳池壓低著嗓子,笑聲悶在喉嚨里,鼻息拂過許霜降的臉頰:“蜻蜓,蜻蜓。” ------------ 第127章 同床共枕眠 許霜降縮了縮脖子,嫌棄似地偏過頭去,卻聽陳池在笑問:“霜霜,你想做紅兒螂還是白兒螂?” 許霜降不由自主轉(zhuǎn)回頭:“什么是紅兒螂,什么是白兒螂?” “身體紅色的蜻蜓我叫紅兒螂,白色的就叫白兒螂。 ” 許霜降想象著蜻蜓細細的節(jié)肢身體一長截紅或者一長截白,忍無可忍:“換一個,我不要聽蜻蜓?!?/br> “我還會抓螢火蟲放到蚊帳里,一閃一閃,像星星一樣漂亮。”陳池抿唇笑。 “不要螢火蟲,”許霜降簡直無法理解陳池的膽大,“別在講你的蚊帳,換別的。” “好。”陳池憋著笑,繼續(xù)聊,“有時候,我們幾個小孩都忘了拿涼席,就會偷偷跑到隔壁村的田里,瞧瞧有沒有捉黃鱔的人?!?/br> 許霜降滯了滯,按捺不住問道:“要是瞧到了呢?” “我們會跟一段,然后被人哄走?!?/br> 許霜降松口氣,她以為陳池也會去捉呢。 這里頭其實有很多有趣的小故事,一群小孩兒在田壟上披著夜色大呼小叫,捉黃鱔的人腰間別著竹簍子,氣得在后面喝罵:“哪家的淘兒野到這里來,還不歸家去?!?/br> 有時候,捉黃鱔的人會嚇唬小孩:“我捉到蛇了,你們再不走,我就扔過來?!?/br> “來呀,來呀?!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