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園菜畦本就半荒著，沒人專心侍弄，自從被她一時(shí)好玩撒了菜籽，無形中就歸了她。

    地里先時(shí)冒了疏密不勻的一堆菜秧，許霜降瞅著瞅著，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上，這段時(shí)間她經(jīng)常到苗圃來，中午時(shí)分，帶來的隔夜炒菜攤盒飯放進(jìn)微波爐熱過吃后，她就會在林子邊散散步，順便瞧瞧青菜的長勢，看見野草會上心地徒手拔去。

    這是她平生頭一回種出的菜，不忍它們爛在泥地里。她已經(jīng)摘了一些送給同事品嘗，同事們下班大多擠地鐵，剛看著這些無公害的青菜非常稀罕，真正接的時(shí)候卻是滿臉為難，地鐵里擁擠不堪，青菜葉面大而綠，蓬松著要占老大地方，底部還喜人地掛著新鮮泥土，即便隔著袋子也遭人猛盯，不太合適啊。

    許霜降送過方瑩瑩、施媛媛，連顧二勤都被塞了一袋，據(jù)說是顧一惟炒的，總體評價(jià)都不錯。

    她爸爸mama自然也有，宣春花雖然不種菜，幾十年買菜和小販搭話交流，也有了十分經(jīng)驗(yàn)：“霜凍后的青菜更好吃?！?/br>
    許霜降就把大青菜留在地里，等她的生日過了，正好給陳池回來嘗鮮。

    這事好像不用特意想，自然而然就得這么辦。

    許霜降學(xué)著阿姨摘菜的樣子，揪著菜幫子，往地上輕敲，青菜根部沾的泥土就撲簌簌地掉落。

    她裝滿一袋時(shí)，陳池來了電話。

    “霜霜，今天我爭取早點(diǎn)回家?！?/br>
    “要加班？”許霜降反問道。

    “不加，稍微要拖一下，”陳池解釋道，“剛回來，事情多如牛毛。”

    “那你回家吃飯嗎？”

    “吃?！标惓匦χ隙ǖ卣f。

    打完電話后，許霜降提了塑料袋站起來?？赡芏椎锰?，她有點(diǎn)暈眩，不由微瞇起眼。

    冬天的陽光是多么的燦爛，溫度卻不高。

    陳池出差到意大利，通常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打來電話。他回來后，恰也是中午飯后給她電話。

    一切都似乎沒有變化，一日如一日。

    沒有變化，以至于他們分別了這么多天，他回來就像沒有離開過，他們之間連早安吻都用不著了。

    但其實(shí)還是有變化的，至少許霜降自己有一點(diǎn)。上一次陳池出差到意大利，他回來頭幾天，她費(fèi)勁心思給他安排晚上的菜譜，這一次，她也在想菜譜，決斷的速度卻快得多。

    從菜畦到水泥干道的十來米小土埂路，許霜降走出三五步就定下了晚上的菜式，一份炒青菜，一份超市買來的蒸蛋餃，再加一份還是超市買來的茭白炒rou絲。

    這樣的菜，一個(gè)人吃，會稍微多一點(diǎn)，兩個(gè)人吃，堪堪也夠。算起來兩頭差一點(diǎn)，卻也兩頭都可，正合適人數(shù)不定的情況。

    剩余的小土埂路，許霜降走得不快，提了一袋菜，拎了一把鐮刀，遠(yuǎn)看十分閑適。

    她只是神思恍惚。昨天夜里八點(diǎn)半，還不見陳池回家門，這是他下了飛機(jī)剛到的第一天，她心里終究盼著他。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沒有打他的手機(jī)，而是打去他的辦公室。

    她很少打這個(gè)座機(jī)號碼，因?yàn)榭偸遣缓靡馑颊加藐惓氐墓ぷ麟娫捑€來煲私人電話粥。

    電話鈴聲一遍遍響，沒有人接起，一直沒有人接起。

    公司有事，不用在公司辦的公事有哪幾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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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9章 一處兩處

    組培中心事情多，走過這段田埂路，許霜降換了工作服，一頭扎進(jìn)去，便啥心事都先拋一拋。下午四點(diǎn)多，她才匆匆忙忙趕回公司。下一周公司就要進(jìn)行體系認(rèn)證，公司里頭也有一堆書面工作等著她。

    “顧總，”她抱著一個(gè)大文件夾，走進(jìn)顧一惟辦公室，“這里有一些表單，簽得不夠規(guī)范，我都注明了，你能補(bǔ)一下嗎？”

    顧一惟翻開一瞧，許霜降做得確實(shí)到位，在紙上需要他補(bǔ)簽的下方貼了一條小便簽，用筆寫下了內(nèi)容，他只要照抄就行。

    再一翻，不得了，每張紙上都貼了花花綠綠的便簽。他挑眉道：“都是？”

    “都是?！痹S霜降解釋道，“有些表單少了日期，有些表單的格式變動了，我們要重新補(bǔ)一份?！?/br>
    顧一惟無語一陣，點(diǎn)點(diǎn)一旁的茶幾：“放那邊?！?/br>
    許霜降瞅著顧一惟現(xiàn)在似乎閑著，硬著頭皮催問道：“今天能弄好還給我嗎？還要?dú)w檔呢?！?/br>
    “能?！?/br>
    顧一惟跟到茶幾邊，許霜降喜上心頭，以為顧一惟這么積極要開工，卻不料他攤開手掌遞過來：“我的印章，需要我簽字的地方，你就自己敲吧，這些單子沒什么要緊，簽字日期你幫我寫上?！?/br>
    許霜降噎住。

    “坐?！鳖櫼晃┲钢嘲l(fā)道。

    許霜降沒奈何，她總不能摁著顧一惟讓他自己動手，只好任勞任怨地代勞，暗地使勁腹誹，早知道這樣，她就不準(zhǔn)備提示的小便簽了，白白浪費(fèi)了她好一番工夫。

    顧一惟回到辦公桌后坐著，側(cè)目望過去，許霜降正按下印章，這動作使得她腰微微前傾，頰邊頭發(fā)順勢輕晃。

    他的臉上又浮起那絲若有所思的神情。

    許霜降弄好，抬起頭來，見顧一惟靠在椅背上，啥事都沒有，不由嫉妒恨，老板咋就這么招人煩，她都忙得恨不能手腳并用，他卻閑得養(yǎng)神。

    “印章用好了?！彼延≌逻€到顧一惟辦公桌上，抱著文件夾轉(zhuǎn)頭就走。

    顧一惟盯著她的背影，沒出聲。

    許霜降回到辦公室，呼了一口氣，一轉(zhuǎn)頭瞅見墻角的那袋大青菜，葉子似乎沒有中午剛割下那么鮮嫩了，她捏了捏后頸，走到外頭問前臺施媛媛要一個(gè)灑花桶，卻沒有，說是方瑩瑩攬去了給辦公室的花草盆栽澆水的活后，灑花桶就交給方瑩瑩保管了。

    方瑩瑩沒在座位上，想來是去洗手間了。

    許霜降懶得等，她用水杯接了冷水，滴了兩滴在手指端，朝著青菜葉彈。

    顧一惟經(jīng)過，隨意瞥一眼，竟然沒有在許霜降辦公室看見人，他腳步一折，走進(jìn)去兩步探看，卻瞧見許霜降蹲在辦公桌后方的墻角，端著卡通杯，費(fèi)力吧唧地倒水彈灑，倒像小孩子玩水一樣。

    “在做什么？”

    許霜降聞聲扭頭，眼神卻飄到顧一惟身后去了。

    方瑩瑩站在門口，朝顧一惟瞟一眼，嘴角抿起甜美的半弧，聲音都柔婉幾分：“許姐，媛媛說你找我，你在做什么呀？”

    果然是夫妻檔，連問的話都差不多，許霜降一笑，自然不好說自己想借澆水岔一岔悶氣，活動活動筋骨?！翱照{(diào)開著，我的菜要干了，本來想找個(gè)灑花桶，現(xiàn)在不用了?！?/br>
    “這樣灑不行的，我去拿?！狈浆摤摕崆榈溃暰€再次掃過顧一惟，轉(zhuǎn)頭出去了。

    顧一惟面上一貫淡淡地，對方瑩瑩避人處的眸光沒什么反應(yīng)，倒是許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