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

他跟幾個阿姨嬸嬸打過招呼，拉了王mama往樓上去，在樓道兒上塞給她一個新手機。

王mama瞧著手機，臉上幾乎繃不住笑，但還是說道：“這是干嘛？我的手機還好好的，你的錢留著自己用！你還剩多少？”

“你上回不是說你手機壞了？我漲工資了，不給你用給誰用？”王瑋去的是大叔父的家，敲門前在門口停住了，掏出幾疊錢，問道：“大叔叔這兒有多少？”

王爸爸前些年酒駕出了車禍，欠了家里兄弟四十多萬，這些年陸陸續(xù)續(xù)還了一些，還欠著十多萬。

王mama看著這幾疊粉票子，眼睛一下就紅了，拉住王瑋的手說不出話來，直到他催了一句，才擦擦眼睛，啞著嗓子說道：“兩萬，算上利息?！?/br>
王瑋往袋子里裝了兩疊，從另一疊里頭抽出十張，連著兩個紅包塞進王mama手里，“待會兒我去還錢，這兩個紅包是給弟弟meimei的，你拿給他們?！?/br>
王mama性子要強，最怕欠別人的，每年還錢都能跟王爸爸吵一嘴，如今他回來了，就不會讓她擔(dān)著。

見王mama還紅著眼睛，他笑了笑，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淚花，說道：“大過年的，哭什么？兒子賺錢了，你該笑?！?/br>
第64章你在哪兒？

王mama的眼淚一下子就繃不住了,背過身抹了把眼睛,站了大約有半分鐘,再回過頭還真笑了，手里緊緊攥著手機，“我兒子真出息！”

王瑋咧嘴一笑,幫她把兩個紅包封好，抬手敲了敲門，進去瞧見大叔父還在陪客人,于是跟著聊了幾句。

小孩子都在書房玩電腦,王mama仍舊有些局促，坐在王瑋身邊聽他們說話,直到客人離開、王瑋和大叔父進書房把兩個孩子趕出來，才給了紅包。

“哇！謝謝大伯母！”小的女孩向來懂事,抱著王mama親了一口臉頰，大的那個男孩卻只是蚊子叫一樣說了聲謝謝。

還完這家的,王瑋和王mama又拜訪了其他幾家人，很快包里的現(xiàn)金見底，債務(wù)也都還清了。

從最后一家的門口出來,王mama身上像是卸下了萬斤重擔(dān),脊背都直了不少。

她拉著王瑋的手在拐角里又是哭又是笑，不住地問他：“你還剩多少？還夠不夠用？”

王瑋只好指著小賣部里頭正在播的電視劇，“這是我的藝人演的，今天花的錢還不夠他這一部戲的片酬?！?/br>
王mama不懂經(jīng)紀人的工資分成，只知道明星賺得多,見他這么說也放下心來，又拿著新手機讓他幫自己把電話都導(dǎo)過去。

這邊忙完，也到了年夜飯的時間，外頭爆竹鞭炮一家連著一家地響，王瑋拿了幾個小紅包，在飯桌上發(fā)給幾個弟弟meimei和侄子侄女。

瞧見王mama臉上止不住的笑容，王瑋的這頓年夜飯吃得痛快無比。

吃過飯，王瑋一家沒有久留，坐上車往鎮(zhèn)子另一頭的外公外婆家去。

王爸爸開車，一輛二手的五菱榮光，也是借錢買的。路上還是老生常談。

漲工資了嗎？漲了。

有對象了嗎？有了。

帶回來瞧瞧。嗯。

……

王銘平時在家找不到人說話，見到他興奮得很，不斷在他耳邊叨叨他那點兒游戲的設(shè)定，自己一個人能說上一路。王瑋對這個沒興趣，左耳進右耳出，王銘也不在意。

外公外婆家的年夜飯剛剛結(jié)束，也是一大家子人，數(shù)目絲毫不比另一邊少。

這屋里的人都曾經(jīng)給自己借過錢，王爸爸有些不自在，坐在客廳里光知道聽他們說話。王銘才初一，腦子里沒有大人那些煩惱，跑到樓上跟表哥玩電腦去了。

小姨夫是個當(dāng)官的，笑瞇瞇地朝王瑋打招呼：“回來了?！?/br>
聽說他去當(dāng)了經(jīng)紀人，小姨夫頗有些不贊同，“你當(dāng)初學(xué)習(xí)成績那么好，要是考個公務(wù)員……”

吧啦吧啦說了一堆，王瑋也就是笑笑，對方自討沒趣，帶著自己家的人告辭，去給領(lǐng)導(dǎo)拜年。

王瑋在樓下客氣過一圈，跟王mama上樓去看外婆。

外婆已經(jīng)不會動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睜眼，瞧見眼前的王瑋還愣了一下，問王mama：“這是誰??？”

王mama用娘家話回道：“是小瑋，他放假回來看您了?！?/br>
外婆似乎想起來了，又似乎沒想起，看著王瑋笑了笑，喊他的名字。

陪著外婆坐了一會兒，外公上來，也認不出王瑋的模樣，“這是誰啊？”

王瑋無奈，對著他那半聾了的耳朵大聲說道：“是王瑋?！?/br>
外公笑起來，大概也是覺得自己的記性太差，連外孫都忘了，說道：“你這要是走在街上，我都認不出來?！?/br>
王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小鎮(zhèn)子的作息早，王瑋一家待到九點就告辭，回到家里吃了夜宵、放了鞭炮，王瑋把給王爸爸和王銘的禮物送出去，瑣碎且無聊的大年夜匆匆忙忙結(jié)束，各自回屋睡覺。

樓下的小孩兒還沒睡，小煙花“嘭嘭嘭”的亂響，放煙花的間隙還能聽見隔壁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聲音。

王瑋忍不住開始想自己上一次放煙花是什么時候。

十四歲？還是十五歲？

那時候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還挺有趣，一家人圍在電視機前邊看，爸媽也不催他去睡覺，半夜還有好吃的。

他曾經(jīng)以為春節(jié)是一年中最開心的時候，直到王爸爸欠了債，王mama像是提前進入更年期一樣，越來越暴躁。

煙花失去了對他的吸引力，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也越來越無聊。

王瑋躺在床上東想西想，想到自己晚上面對十多年前的親人們，竟然一絲物是人非的感覺都沒有，非常輕易地融入了進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除夕夜的原因。

想著想著，他拿起手機給秦書發(fā)了條消息。

【王瑋：忙完了嗎？】

秦書沒回。

王瑋于是翻身起來，拿出剩下的現(xiàn)金開始數(shù)錢。

他帶回來二十萬的現(xiàn)金，加上爸媽和弟弟的禮物，全拿出來之后行李箱里就只剩下兩條換洗的內(nèi)褲。

一千兩千三千……還剩下一萬多，明天去再取幾萬出來給爸媽存著，讓老媽給外公外婆請個靠譜的護工。爺爺奶奶的腿腳也不行了，給他們買幾只小崽子，養(yǎng)養(yǎng)雞鴨種種菜，省得總往老家跑。

……

磨磨蹭蹭半個多小時過去，秦書還是沒回，王瑋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被哪個小妖精勾走了，想到一半自己先笑起來，搖搖頭關(guān)了燈、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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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五十，秦書給他打電話。

“你在哪兒？”秦書的聲音里有些煩躁。

王瑋還以為他會直接跟自己說新年快樂，然后隔著電話一起守歲，沒想到一開場卻是這么一句話，愣了一下才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