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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屏幕角落小小的自己摳挖眼屎。桃太郎最是聰明,聽到爸爸的指示立刻避遠(yuǎn),只把手上的一幅畫舉起來懟到鏡頭前頭,嬌里嬌氣地問:“爸爸,對焦了嗎?”說完把腦袋從畫紙的側(cè)邊探一點(diǎn)出來,只露出兩只眼睛希冀地看著蔣十安。“我看看?!笔Y十安總算把兩只眼睛里的眼屎都整理殆盡,彈著指甲打量孩子的畫作。他兒子畫了這么一幅畫,占地面積最大的是一個大蛋糕,蛋糕整個是粉色的上頭還有蝴蝶結(jié),讓他不由得懷疑兒子是gay;蛋糕上站了幾個人,中間是桃太郎自己,左手牽著他,右手牽著張茂,爺爺奶奶擠在最邊上,爺爺兩個腳懸空,隨時能墜落滑翔。他怎么分出張茂和他?張茂是個光頭,就這么分的。“你怎么把你爸畫成光頭呢,這孩子。”蔣十安說著就把手機(jī)從架子上取下來,抓著往張茂躺的角落伸,一邊伸一邊說:“你看看,你爹這頭發(fā)。”他說著在仍熟睡的張茂腦瓜子上胡嚕了一把,張茂悠悠轉(zhuǎn)醒,瞇著細(xì)長的眼睛看他們。蔣十安頓時露出笑容,伸著嘴唇趴下去湊到張茂的臉頰上親,桃太郎在屏幕對面嘻嘻地笑,一根小指頭刮著臉說:“羞羞!爸爸羞羞!”蔣十安的臉被張茂推開,他笑嘻嘻看著張茂在沾了口水的面頰上抹,剛醒沒有擦對地方,他賤兮兮地伸手上去自己幫忙抹掉:“好了,干凈了。”張茂從被子里鉆出來,桃太郎便清脆地叫了一聲:“爸爸!”張茂也沒應(yīng),倒也沒有皺眉不悅。他挪動身體要走,卻聽到蔣十安問:“兒子,你在幼兒園畫這個,老師有沒有問你呢?”桃太郎的臉很是困惑,歪著頭問:“問什么?”“傻兒子。”蔣十安的臉上充滿憐愛,指尖按在屏幕上遙遠(yuǎn)地?fù)崦鹤臃勰鄣哪橆a,想是因?yàn)閯偝赃^早飯,他的額頭上有一點(diǎn)汗,細(xì)細(xì)的透明水珠仿佛是一顆顆珍珠。他的兒子,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只是他總覺得有些心痛,蔣十安盡量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畫了兩個爸爸啊,老師沒問你?”孩子今年十一月就滿五歲了,他聰慧超群,蔣母帶他去國外測智力,竟然比蔣十安還要高上許多,可以算神童。美國的教授勸蔣母將孩子送來美國特殊的教育機(jī)構(gòu)上學(xué),可以最大程度地開發(fā)桃太郎的智力。蔣十安想了許久還是拒絕,他的孩子自出生就已足夠特殊,何必再給他一個更為特殊的人生呢。甚至連張茂都驚訝于他的決定,蔣十安想在張茂的心里,他很大可能是個極度虛榮的人,為了擁有一個神童兒子,就能放棄他的童年之類的。聰明有很多好處,但其實(shí)壞處更多。桃太郎三四歲便能自主,從書上他學(xué)到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家庭,是有“mama”這個職位存在的。然而他的家庭沒有,他的家庭只有爸爸,和爸爸。一個爸爸從不打電話給他,另一個會給他打電話,但也總不在家,兩個他們有些時候都會回家來。他的印象中,真實(shí)的父親只存在于夏季和冬季。他看了一些童話故事,認(rèn)為自己的兩位父親應(yīng)該是“雪女”或者是“河童”之類的妖怪。唯在夏季同冬季出現(xiàn)。然而孩子很自信地?fù)P起眉毛回答:“我就說我有兩個爸爸,管他們呢!”他說這話的時候,蔣十安感到懷中的張茂身體僵硬,他側(cè)頭悄悄瞟他,他垂下細(xì)短的睫毛,不清楚想些什么。蔣十安感到一陣窒息的沉默,他抬頭又看畫,忽然大笑:“你這個蛋糕上,插的什么東西?”“30呀。”桃太郎以為父親沒有看清楚,把畫面那一角對著鏡頭,讓蔣十安看清楚上頭的數(shù)字。蔣十安氣極反笑:“這真是送給我的蛋糕?”兒子被他弄的反而迷惑了,歪著頭瞇著眼問:“奶奶和我說,爸爸要過生日了呀。桃子就畫這個蛋糕送給爸爸?!?/br>兒子用第三人稱叫自己讓蔣十安汗毛亂豎,他擰了擰脖子糾正兒子的稱呼:“是‘桃太郎’,不是‘桃子’。還有,你爸我,幾歲?”他終于想起來沒有教過兒子自己的歲數(shù),即便他是個神童,也不可能猜出自己親爹的不合法歲數(shù)。桃太郎徹底懵了,困惑糾結(jié)的表情鮮少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然而這么簡單的一個問題他竟然覺得無解。他捏著拳頭按在自己的腦袋上做出思考的樣子:“Andy跟我說,他的爸爸33歲,我覺得爸爸看起來比他爸爸年輕3歲,所以我畫的30歲。”“什么?我哪里看起來只比他年輕3歲?”蔣十安捂著胸口倒在床上,咕噥著“不孝子”,終于體會到了當(dāng)?shù)奶弁础L姨晌孛芍蹨I說:“爸爸,對不起……”蔣十安這才知道逗過頭了,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搖頭晃腦地要去哄孩子。誰知道張茂先出聲了:“你沒錯,是你爸爸記錯了?!?/br>蔣十安驚訝地說不出話,側(cè)頭瞪著他跟桃太郎慢吞吞說話。“是30歲,”張茂拿過床頭的水瓶喝了一口,繼續(xù)說,“畫的很好。”他簡短的夸獎卻讓桃太郎瞬間收住眼淚,他抽抽著問:“真的嗎,爸爸?”“真的,”張茂點(diǎn)頭,“很像。你拿近點(diǎn),我看看?!?/br>桃太郎大喜過望地把畫著人物的部分扯到中間來,指著他畫的張茂說:“這是爸爸呢,我給爸爸畫了爸爸喜歡的衣服。”他畫的是一件灰色的T恤,確實(shí)是張茂在家最常穿的衣服。張茂沒怎么移動,他只是定定地看著,眼神閃爍,蔣十安緊張地?fù)ё∷募绨颍淮_定他要說些什么。過了許久,其實(shí)不過是幾秒,張茂的聲音有一點(diǎn)哽咽,蔣十安震驚地腦袋發(fā)木,一動不敢動。只聽張茂說:“挺好的,謝謝。”“太好啦!”桃太郎并沒有看到父親的失態(tài),而是把畫搖來搖去,得意地對蔣十安說:“爸爸笨蛋,自己幾歲都不知道?”懷里的張茂從蔣十安的臂彎中一位魚似的游走,埋著頭走向浴室。蔣十安不知道他怎么了,他意識到有什么波瀾在這短短幾十秒中在張茂的心中拍打,但他無論如何抓不住。他想自己總還是不夠了解他。他只好眼角瞟著浴室的方向,聽著那邊隱約傳來的水聲微微放心,一邊哄著孩子:“是啊,爸爸記錯了,我是30歲呢。”桃太郎得意地說:“我當(dāng)然不會算錯,奶奶說我是最聰明的!”他的得意和驕傲,蔣十安知道全數(shù)繼承于自己。他便覺得心情松快了一點(diǎn),和兒子敷衍了幾句,掛掉電話。蔣十安連鞋都來不及穿,飛奔進(jìn)浴室,一下子從背后摟住張茂,把耳朵靠在他的脊背上聽心跳。沉悶卻平穩(wěn)的心跳聲,咚咚地令他終于平靜下來,蔣十安悶悶地問:“你怎么了?”“沒什么?!睆埫逼鹕眢w,拽過毛巾擦臉。蔣十安順著他的脊背爬上去,看到他的眼角水色,心痛地在他的耳朵上親吻:“怎么了,你告訴我。你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