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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比利時租界的地址在心里暗暗記下來,一個普通的早上,他車也沒開,喬裝打扮了一番從保安團(tuán)側(cè)門出來,乍一看是個送菜的小販,確定沒人盯梢之后,他直奔火車站去了。宋書棟把課本收進(jìn)布包里,送走最后一個學(xué)生,他抬腿出了門檻。他在小山村里已經(jīng)很有段時日了,自從金小滿得了杜云峰的令,就把他藏了起來,藏得非常嚴(yán)實(shí),就在這人不管鬼不問的村子里扎了根。想起金小滿,宋書棟眼圈紅了一下。那天他看見保安團(tuán)的汽車浩浩蕩蕩開過去,捆著的金小滿就跪在車上。懸崖下,槍一響,他就嚇跑了,他想救金小滿,但他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膽量,后面的幾聲槍響跟催命似的,把他攆得一路連滾帶爬,幾乎哭出聲來。他想,小滿對不住了,我救不了你。他沒什么本事,手工的活計(jì)什么都不會,倒是能識文讀字,就在這小村子里當(dāng)了小教書匠。鎖上祠堂的木門,他今天的課就上完了,他得趕緊回家,家里還一個大活人呢。杜云峰是從鬼門關(guān)上熬過去了,身上七七八八的傷無數(shù),虧得年輕身體底子棒,那rou皮子也合,傷疤留了不少,倒是沒落下殘疾。如果腦子壞了不算殘疾的話。他一時清醒一時糊涂,清醒的時候能幫忙劈柴做飯,迷糊的時候捂著腦袋撞墻,撞得墻皮噗噗下落,灰頭土臉的也肯不停下。宋書棟無數(shù)次在他耳邊說:“杜哥你醒醒,我是宋書棟?。 ?/br>瞪著眼睛灌了好幾天的苞米糊糊,他終于眼珠一轉(zhuǎn),看著宋書棟說:“書棟!”接下來的幾天他又一言不發(fā)了。他雖然叫出了他的名字,卻記不清了過往。直到有天夜里,他被夢魘住了,鬼壓床似的醒不過來,扭來扭去十分痛苦,宋書棟睡在旁邊被他弄醒了,就見他氣都要上不來的樣子,就使勁的推他。杜云峰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大喊了一聲:“慕安?!?/br>宋書棟也坐起來了,問他到底怎么了,只見杜云峰紅著眼睛,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問他:“慕安是誰?我這里好疼。”他緊緊捂著心口,連呼吸都哽咽了。話說賀駟到了天津城,這是人生當(dāng)中他第一次出關(guān)。之前二十年的浪蕩歲月里,他過得歡歡喜喜,渾渾噩噩——因?yàn)榭偸菤g歡喜喜而顯得渾渾噩噩,也因?yàn)橐宦返臏啘嗀拍芤恢钡臍g歡喜喜。奉天是他呆過的最大城市,剛從黑鷹山下來的時候,他簡直眼花繚亂,覺得奉天城里人多車多,搞得他總是想躲閃,活得很慌亂。不過他這人是個靈活的性子,慌亂就慌亂了,卻不自慚形穢,很快就能變著法兒的把自己融入新生活。剛有汽車的時候,他就自告奮勇的學(xué)習(xí)駕駛,叫幾個要好的伙伴把那程家的大汽車推出大門,他就敢在外邊寬敞的場院里前前后后,走走停停的練習(xí)。他心里有譜,只要不撞塌了房子,撞倒了人,大哥和軍師不會難為他,所以當(dāng)別人進(jìn)駐程家大院還忙著爭地盤,搶好吃的好玩的的時候,他就開始掌握一門技術(shù)了。還是一門能更接近大哥和軍師的技術(shù)。當(dāng)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開車是個好差事,能跟大哥和軍師出去見世面,吃香的喝辣的的時候,賀駟的車已經(jīng)開得又穩(wěn)又好,那乘客早已經(jīng)習(xí)慣由他掌舵了。這種不鋒利的努力,默默的精明,是與生俱來的性格,也是一路求生經(jīng)歷的造化。他是個遺腹子,他爹娘是從小的娃娃親,他爹當(dāng)年從村里出去前,就和他娘成了親,青梅竹馬的一對戀人,還沒熱乎夠就分開了。很小的時候,他隱約記得他娘講過,他爹是要出去北平念書,本打算著學(xué)成了就在北平安家,到時候把她娘接過去,沒成想北平鬧□□,一陣一陣的不太平,一次□□時,他爹被軍警敲了后腦勺一棍,就再也沒醒過來。她娘突然成了寡婦,受了莫大的刺激,生完娃娃沒幾年就死了。賀駟從小缺少精心的照料,營養(yǎng)也不好,黑黑瘦瘦的,很不起眼,又跟奶奶過了幾年,就徹底沒了親人。他有自己的家,有房子,還有一條小土狗,就是沒親人了。鄉(xiāng)里的人有心善的,看他可憐,隔三差五的施舍點(diǎn)吃的。當(dāng)然也有那心里冒壞水的,就欺負(fù)他無依無靠。靠人施舍總是饑一頓飽一頓,他七八歲的時候就上樹掏鳥窩打牙祭,夏天螞蚱蜻蜓,還有洋槐樹上的洋辣子,他火苗子撩一把就吃,他最喜歡春天,榆樹錢漫山遍野,淘洗干凈蒸餅子吃,又香又甜。一年四季總有他能找到的吃的,哪里產(chǎn)什么野果,他一清二楚,連最難熬的冬天,他也活下來了,別人在河面上打出洞,他上去幫忙收網(wǎng),總能得點(diǎn)好處,或者干脆等人家走了,他再撒出自己縫縫補(bǔ)補(bǔ)的破網(wǎng),大群的魚過去了,總還有零星的落網(wǎng),吃不飽,也餓不死他。他再窮再餓的時候也沒偷雞摸狗過,他總記得這村里有人對他好過,餓的時候給過他一口吃的。他也隱隱約約記得他娘說過,他爹是知書達(dá)理的人,不能偷,更不能去搶。直到有一天,他到處找自己的那條小土狗,他東奔西跑了一下午,扯著嗓子的呼喚,直到他聞到一股奇異的烤rou香氣,才生出了很不好的預(yù)感,他一路奔到村西頭河邊的一個大沙坑。那大沙坑是村里人挖泥蓋房子的遺址,坑挺大,不算深,幾個村里的野孩子正圍著石頭胡亂搭起的爐子,上面架著縱橫的楊樹杈。楊樹杈上,他的小土狗已經(jīng)熟透了。他大喊了一聲沖了下去,發(fā)瘋似的跑過去,還一腳踩到了丟棄的狗腸子。他大喊著你們偷我的狗,你們?yōu)槭裁赐滴业墓?,一邊和那一群孩子扭打到一起,他太瘦了,不一會兒就被一群人按在了最底下,分不清來的拳腳都是誰的,反正都招呼到了他身上。臨走那幫孩子還在他身上愉快地撒了泡尿,然后一路歡笑的各回各家吃飯去了。……他瑟縮成一團(tuán),不知是秋風(fēng)涼,還是心里太冷,他不停的發(fā)抖,等到眼淚流干了,他終于不抖了,仰躺在一身的尿sao味中,望著一望無際的夜空,星光閃耀,銀河縱貫天際,他竟然不著邊際的想:天大地也大,大得只有我一個躺在這!他爬到石碓邊,拾起火鐮,攏起一小堆火,rou香再一次彌漫起來。他面無表情撕啃那小小的尸體,只是將吐出的骨頭一塊一塊的揣進(jìn)破爛的衣兜里。他如同嚼蠟的吃著考得冒油的狗rou,邊吃邊無聲地問自己,為什么偏偏我沒有爹娘?為什么我連只狗夠保護(hù)不了?為什么好人不偷不搶還會被人打死?想著想著,他的眼神就長大了十歲。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