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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峰的聲音穿過電流,帶著試探:“以前的事情我不太記得了,我認識你很久?”“大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賀駟沉著聲音說,“你要是尋仇,盡管來,軍師沒怕過,他等著你來,我也等著你,你們不了結(jié),我也等不了了。”然后不等杜云峰插嘴,他又說:“你要是還惦著他,就跪下來認錯,你把他害慘了?”杜云峰很糊涂:“我把誰害慘了?”賀駟:“你裝糊涂有意思嗎?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了,黑鷹山就剩下我了?!?/br>杜云峰完全不知道電話那邊發(fā)什么神經(jīng),他決定快刀斬亂麻:“我沒裝糊涂,你也別繞圈子,我要見你們團長,兩萬發(fā)子彈你還要不要?”賀駟:“你要是永遠不見他,我可以什么都不要?!?/br>對面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就掛線了。在一片盲音中,賀駟才覺得杜云峰可能是真的哪里出了問題。放下話筒,他抬眼看了看自鳴鐘,也該午飯的時間了,他抬腿就走,去馬營接團座回來。穿過訓練場和一道道營房,他七拐八拐的到了馬營,馬營長的房前發(fā)了水災,磚地全都是濕的,“老馬,玩水晚上尿炕??!”賀駟打趣著進了營房。“扯淡,玩火才尿炕!”老馬看見他進來,一邊嘴上打架,一邊往屋里讓,“坐坐坐,我這有雪茄,正好給你嘗嘗。”賀駟進屋轉(zhuǎn)了一圈,他也不客氣,看門見山說道:“團座呢?”“四哥,我親自給你點上哈,”老馬不接茬,單是拿了雪茄在火上烤,“味真不錯,古巴的,回頭給你帶點回去,我已經(jīng)給團座拿走了一包?!?/br>“走了?”賀駟一挑眉毛,“我來的路上怎么沒遇見?”“唉,四哥,你急著找團長有事?”馬雨霖繼續(xù)烤煙,“你等一會兒,團座忙著呢?”賀駟感覺哪里不對,他坐在馬雨霖旁邊,對方把雪茄遞給他,他沒接,繼續(xù)問:“老馬,你別跟我神神秘秘的,團座到底去哪了?”馬雨霖一笑。賀駟沒再問,不過盯著他看。“唉唉,行了,別這么看著我,一起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你還真能把我怎么著?”馬雨霖沉不住氣,賀駟的眼神沒有威脅的含義,但是光那么看著他,他也挺不舒服的,“不告訴你,是為你好?!?/br>賀駟看著他,心里盤算了一會兒,早上勤務兵說團座去了馬營,他這一路上也沒遇見周瀾回去,大熱天的,他跑來都一身汗,想必周瀾也沒有繞遠路的必要。那也就是說周瀾應該還在馬營,只是不在這間房里。收回目光,他霍的站起,說:“老馬,熟歸熟,我從來不拿團座的事情開玩笑?!?/br>說完就往外走。馬雨霖見他翻臉了,有點意外,馬上追出去,不得了,賀駟竟然不是回去,直截了當?shù)赝笤喝チ恕?/br>后院的衛(wèi)兵不知道當不當攔,賀駟級別不高,但卻是團座身邊的人,他們營長也得一聲聲的哥叫著。更何況,劫后余生的小兵都記得,大荒原里,賀駟親手宰了叛亂的趙長江,血流干了,尸體抽搐,賀駟從尸體上抬起頭來,說了一句“誰還想試試?”幸好這時馬雨霖轉(zhuǎn)角追過來:“四哥,你站住!”賀駟回頭,見他追來,更確定前方“不應該”去,他才不管,扭頭就走。離馬雨霖的臥室越來越近了,是幾間有年頭青磚大瓦房,賀駟記得平日里,這周圍至少得有十來個衛(wèi)兵,今天除了剛才老遠遇見那倆,就再無他人。蹊蹺!他快步走到大門前,回頭看馬雨霖也停住了腳步,正朝他招手打啞語,回來回來。賀駟有點猶豫,這時里面有動靜了。是皮帶扣搭上的聲音,腳步聲靠近。門開了,周瀾一拉門,迎頭撞上了賀駟。“團座!”賀駟先開口,有些探尋的看著。周瀾沒動,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他一腳邁出門,然后回身關上門,頭也不回的問:“你怎么在這?”“有點小事跟你匯報,”賀駟說著,直覺告訴他,門里有貓膩。但是門已經(jīng)被周瀾關嚴了。“什么事?”周瀾回過頭,看著他。周瀾也在觀察他。賀駟的目光看看門,又轉(zhuǎn)移到周瀾,欲言又止,忽然想通了似的,不再兜圈子,他直白的問:“誰在里面?”說罷便要伸手推門。然而被抓住了手腕,周瀾說“別開門。”賀駟手掌撐在門上,周瀾力氣很大,顯然是不想讓他看。他盯著周瀾看,眼中有難以置信,有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眼神在說話,一句句的問周瀾。僵持了一會兒,周瀾扭頭,放棄地松開手。錯身走開,走了沒幾步,他回頭問:“賀駟,跟不跟我走?”賀駟沒回頭,沒說話。周瀾便自己走了。一如往常,周瀾回了團部正常飲食起居,心平氣和,也不發(fā)火了,也不焦躁了,連煙都很少抽了。他把攢的火氣都發(fā)泄出去了。老馬那個兵,他走時掃了一眼,下面血rou模糊,狼藉一片。他毫無可憐心腸的想,不耐用。自己當初也這么骯臟狼狽吧?不,一定比這更慘,因為他被困頓在暗無天日里,一次不夠,還有下一次,再一次,不知道多少次,反正捱完一次,還有下一次。一次次昏死,一次次疼醒過來。人啊,還是得靠自己,要不是他留著一口氣爬出小黑屋,雪地里跑了三天三夜,哪還有命活到現(xiàn)在。那小子一聲聲的團座求他,呵呵,他當初也一聲聲的求過把頭,有用嗎?他那么怕這件事,后來還是把自己給了杜云峰。可見,人就是賤。不愛就什么事都沒有,一愛就要犯蠢,明明跟一個人做起來痛苦的事,換成另一個人就好像有了快樂。明明是同一件事。看,他把那個高個子按在身下的時候,他就只有快感,沒有痛苦,那個高個子都快死了,他也只有快感,沒有痛苦。可見愛是個可怕的東西。不要愛上一個人,那會讓你變脆弱,患得患失,負擔加重。而你明明可以做到只要快樂,不要痛苦。周瀾躺在床上想入非非,為自己的邏輯的完美感到滿意,抬手關掉燈,躺在黑暗里,安靜襲來,他想好好睡個覺。躺了好一會兒,他翻來覆去的不踏實,怎么都不對。最后坐起來,哪不對呢?叼著煙,點上靜靜抽了一口,他按了電鈴。小兵馬上推門進來問安,周瀾說:“把賀駟叫來!”小兵應聲下樓了。周瀾叼著煙等著,他想,賀駟看到那樣的景象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