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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也就轉(zhuǎn)開了視線,盯著不遠(yuǎn)處養(yǎng)著錦鯉的瓷缸,若有所思。若是他可以隨意走動的話,就能親自盯著父皇了。一尾錦鯉從水里躍出又落下,激起一朵水花,景姒眼睛下意識眨動,再次睜開時,看到的是一雙干凈的綠眼睛。“啊?!本版σ惑@,往后躲了一下。他是坐在石凳上的,背后都是空的,現(xiàn)在一后退,頓時便失去了重心,整個上身都朝后倒。斛律鋮臉上閃過一絲懊惱,好在他反應(yīng)快,一伸手,將景姒的手拉住,往前輕拽了一下。景姒這才坐穩(wěn)。嚇到景姒,斛律鋮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對不起?!?/br>因為是簡單的漢話,倒是說得很流利。看到他這樣,景姒當(dāng)然也不好再責(zé)怪他什么,只是語氣實在熱絡(luò)不起來,比往日愈加清冷,“你又來做什么?”斛律鋮聽不出他話里的疏離,聽到他問了,便認(rèn)真的回答,“送你,一個東西?!?/br>“什么?”景姒這才注意到,斛律鋮的一只手始終藏在背后。斛律鋮笑了笑,將手從身后伸出,那是一雙看起來便很有力量的手,指節(jié)粗手掌厚,但這雙手此刻,卻小心翼翼地握著一支淡粉色的花。野獸嗅薔薇,不過如此。“送給你。”卻不成想,看清是什么以后,景姒卻如臨大敵,小臉煞白,急急往后閃躲,退出一射之地。他這次沒有再重心失衡,而是直接站了起來,直退到墻角,抬起手臂,用衣袖遮掩住了口鼻,一雙眼睛因緊張而瞪大。斛律鋮急了,抓著花往前跨了幾步,景姒看他要追過來,急急叫到,“別過來。”斛律鋮定住了,目光里是純?nèi)坏囊苫螅矫虺梢粭l直線,“為什么?”第一次送他手鐲,他不要;現(xiàn)在送他花,他又是一副嫌棄的樣子。可能……景姒是真的不喜歡他,救他大概也只是順手。想到這里,斛律鋮原本帶笑的眼眸黯淡下去。景姒生來對花粉敏感,一聞到花香就會渾身起紅點,發(fā)燒。但奇怪的是,他對桂花的香氣卻沒有絲毫排斥,反而是睡覺的時候,如果殿內(nèi)沒有熏桂花香的話,他便很難入睡。別人若是想害他,連投毒都不需要,只要在身上沾滿花粉,再靠近他就行了。因為這個怪病,他不得不常年臉覆綃紗,蝸居在小小東宮之中。為了封鎖這個消息,景瑋派了重兵把守東宮,貼身伺候景姒的宮人也是越來越少。景姒對此簡直是深惡痛絕,平日里下意識地忽略,但這也改變不了他無法自由活動的事實。所以在整個東宮中,除了幾株挺拔的桂樹以外,再無其他任何能開花的草木。在春花爛漫的皇宮中,東宮顏色寡淡得可怕。大概也就是因為看到東宮沒有鮮艷的花,斛律鋮才會特意摘了花,給他送來。只可惜,弄巧成拙。景姒心里叫苦不迭,他見斛律鋮一雙劍眉緊皺著,唇也抿著,莫名,從這個高高大大的少年身上看出了委屈。對那個病,景姒雖然不大愿意提起,但他看著斛律鋮蠢蠢欲動的腳,怕他不管不顧地靠過來,便也只能主動開口解釋。捂住口鼻的衣袖依舊沒有放下,紅艷艷的織云紗上,一雙眼睛像是蒙了一層水霧,怯怯地看過來。斛律鋮心頭一悸,像被施了定身術(shù),欲抬起的腳步頓在原地,不動了。“我聞到花的香氣,會生病的?!笨歹射吽坪醴艞壛丝窟^來的想法,景姒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趕緊開口,“這就是我蒙著臉的原因?!?/br>染了水霧的桃花眸看了斛律鋮手里的花一眼,聲音透過捂在嘴上的布料傳出,悶悶的,莫名嬌憨,帶著幾分不自知的撒嬌意味,“你能把它丟掉嗎?我不想生病,很難受。”斛律鋮麥色的臉上肌膚,“——唰”一下,紅透了。第9章第一世(8)斛律鋮腦子里像是有一壺水,煮沸了,guntang起來,烘得他面皮發(fā)紅。更加奇怪的是,明明聽旁人說漢話,他若是想弄清楚的話總是要費些時間,但聽著景姒細(xì)細(xì)的聲音,無論多復(fù)雜,他似乎都能很快領(lǐng)會。他手上淡粉的花,因為一路小心呵護(hù),那花瓣還嬌嫩舒展著,在把它從花枝上擷下時,還覺得它分外可愛,但在意識到這花會讓景姒生病之后,斛律鋮看著它,頓時覺得面目可憎起來了。幾乎沒有猶豫地,斛律鋮將花丟開,雙手向景姒張了張,表明自己的無害,“丟掉了,你、你過來吧?!?/br>景姒這才放下手臂,靠了過來。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取出綃紗蒙在臉上。斛律鋮在一旁看他動作,當(dāng)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被遮掩住大半后,綠眸里滿是失落,“真可惜?!?/br>這話他是用胡語說的,景姒沒聽懂,便一邊把手伸到腦后綁固定綃紗的絲帶,一邊抬眸問他,“你說什么?”斛律鋮輕輕搖頭,說,“沒什么。我來幫你吧?!?/br>說完,不待景姒反應(yīng),斛律鋮便踱步到他身后,接過景姒綁了一半的絲帶,靈活地編織起來。那絲帶是五色宮絳,下端還墜著金色穗子,混雜在景姒烏黑的發(fā)絲里,煞是好看。斛律鋮偷偷摸了幾下那順滑的青絲,才慢吞吞道,“好了?!?/br>景姒回過頭來,微微一笑,“謝了?!?/br>沾了水的桃花眸,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斛律鋮一時看呆了。沒注意到斛律鋮神思不屬,景姒坐回石凳上,坐姿乖巧。他看著人高馬大的斛律鋮,有些疑惑,“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斛律鋮雖然能聽懂景姒的話,但想用漢話將自己的意思表達(dá)清楚可就不容易了,這次景姒也是聽了許久才明白。原來東宮西隅有一個隱蔽的狗洞,墻外又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提供隱蔽,斛律鋮是趁著衛(wèi)兵換班時,偷偷溜到樹上躲著,再通過狗洞爬進(jìn)來。進(jìn)來之后,東宮內(nèi)部幾乎是不設(shè)防的,更是來去自如。聽著聽著,景姒有些神往起來。其實就算他身有怪疾,但只要帶上綃紗,便也無妨。景姒今年已滿十歲,走出東宮的次數(shù)卻少得可憐,且每次都有大批護(hù)衛(wèi)、宮婢隨侍在側(cè),拘束之多不必贅述。漸漸地景姒也意識到,更深層的原因其實是在景瑋!景瑋把他看得比眼珠子還重要,而且總是下意識將他與危險的外界隔離開,這心態(tài),就像景姒是他偷來的珍寶,生怕有一天,珍寶的主人找上門來,要將景姒要回去,所以他將珍寶藏在深宮,不讓任何人有機(jī)會接近。景瑋很缺乏安全感,景姒感受到了,所以為避免景瑋擔(dān)憂,再加上一大群奴婢跟著也實在無趣,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