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把小寒的要求簡略地復(fù)述了一遍。

老鴇猶猶豫豫，這一間上房若是只用來吃桂花糕的話，她們青樓還賺不賺錢了？

但這猶豫在伍霍掏出一錠金子之后，瞬間煙消云散，老鴇飛快地收下金子，諂笑著親自將伍霍領(lǐng)到一間干凈的上房里，“公子稍候片刻，你點的桂花糕很快就會送來?！?/br>
伍霍點點頭，等老鴇帶上門出去了之后，他把玉佩拿出來放在桌上，“小家伙，為了你，我臉都丟干凈了?！?/br>
小寒不明所以，“為什么啊？”

來飯館吃桂花糕，是很丟人的事嗎？小寒表示他一只鬼搞不懂人類的世界。

“算了，當(dāng)我沒說?！蔽榛舸亮怂麅上拢饨鈿?。

方才老鴇看他的眼神，明晃晃地在質(zhì)疑他某方面的能力。

小寒什么都不懂，跟張白紙似的，跟他說也沒用，伍霍有苦說不出。

小寒被戳了后背，也沒生氣，察覺到伍霍心情有些低落，正想著要怎么安慰他，就聽見伍霍問，“你要怎么吃？”

伍霍手指觸在硬質(zhì)的玉石表面，想不出小寒要怎么把桂花糕吃進去。

“我，我可以從玉佩里鉆出來的。”想到即將送來的桂花糕，小寒眼睛亮了亮，心情好到說話都結(jié)巴了。

“鉆出來？”伍霍心里早有猜測，小寒是一只鬼，但他還是想象不出，身為鬼的小寒會是什么樣子。

吊著舌頭，眼睛流血，頭發(fā)披散……這是伍霍對鬼這個字眼唯一能聯(lián)想到的畫面。

“是，是的?！毙『谟衽謇锾颂?，活動了一會兒手腳以后，慢慢飄了起來，“不過，你應(yīng)該看不見我的。”

他在世間游蕩了這么久，除了容白以外，能看見他的人，也就只遇到過鐘浚。

伍霍已經(jīng)失去了言語的功能，因為此時發(fā)生在他眼前的這一幕，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他看見一個拇指高的小人，短手短腳穿著紅衣，慢慢從玉石里浮現(xiàn)出來。

小腦袋浮出來之后，伍霍看見了一雙靈動的桃花眸，接著，是矮矮的身子……幾息之后，那雙穿著精細靴子的小腳才終于露了出來。

小人在玉佩上跳了跳，然后發(fā)現(xiàn)了一臉呆滯的伍霍。

現(xiàn)在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小寒不敢完全恢復(fù)原型，便維持著他待在玉佩里時的大小，冒了出來。

“伍霍，伍霍，你怎么了？”小寒慢慢飛起來，停在伍霍呆愣愣的眼前，叫了他幾聲見他沒反應(yīng)，不由得急了，蔥白玉指揮舞了幾下，“大壞蛋！醒醒！”

伍霍醒過神來，卻又像是沒醒過來一般，他抬起手掌，把小寒托在手心里，細細端詳，良久，笑了一下，說，“你好小?！?/br>
小寒順從地落在他掌心里，從他腳下，伍霍錯綜的掌紋蔓延開來。

“這是我縮小的樣子，真正的我比你還高呢！”聽見伍霍用“小”字來形容他，小寒有些不高興地抿唇。

本來察覺到伍霍能看見他的時候，他還莫名地開心了一下。

不論是鬼界還是人界，男性都不喜歡跟小沾上關(guān)系。

“真的嗎？”伍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小寒的一縷頭發(fā)。

順滑青黑，很漂亮的一頭長發(fā)。

想起他懷疑過小寒沒有頭發(fā)，伍霍便不由得失笑。

“當(dāng)、當(dāng)然是真的?！毙『行┬奶?，他說謊了。

他只會縮小，不會放大，真正的他比伍霍要矮半個頭。

“嗤?！蔽榛舯锊蛔×艘粯有α艘宦?，小寒一聽這笑聲，便知道伍霍看破了他的虛張聲勢。

他有些難堪地辯解，“就，就算沒你高，我也不矮的?！?/br>
伍霍身材實在高大得過分，比他矮半個頭的確不算矮。

“嗯?！蔽榛艨吹剿痪o張就抓住袖子的手，忍不住惡趣味地伸手扯了一下，那細白的手指便空落下來，有些無措地蜷縮了幾下。

“你這衣裳，有幾分眼熟?！蔽榛粜睦锢⒕瘟艘粊G丟，咳了一聲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這話說完，他腦中似乎劃過了一幅畫面，這衣裳他似乎真的在某本古籍上見過，但時隔太久，已記不清那本古籍上講的是什么了。

他現(xiàn)在只覺得，小寒穿這身衣裳，很好看，像是專門為他量身定做地一般。

小寒啊了一聲，手又揪住衣袖了，低著頭不說話。

之前并不覺得，小寒現(xiàn)在無緣無故想起，從他醒來到現(xiàn)在，好像一直都穿這身衣裳，從來沒換過，也沒的換。

雖然他很愛護，也很注意清潔，但衣裳的邊緣還是磨損得很嚴重。

鬼也是要換衣服的，小寒沒人燒給他，他便一直都穿這個。

但這也沒什么，因為沒衣服穿的孤魂野鬼數(shù)不勝數(shù)，比起他們，小寒覺得自己并不算慘。

但現(xiàn)在他站在伍霍面前，卻莫名覺得，沒衣服換的小寒其實很可憐。

伍霍見他不說話，剛想摸摸他的頭，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砬瞄T聲，“公子，您點的桂花糕來了。”

他低頭看看小寒，那只手還是死死揪著衣袖，低著的小腦袋聽到桂花糕都沒有抬起來。

等他把桂花糕接進來，擺在桌子上之后，垂頭喪氣的小家伙依舊沒有恢復(fù)過來。

伍霍掰下一小塊捏在手里，在小寒鼻子下面晃了晃，“再不吃可就不好吃了?！?/br>
小寒突然抬起頭，眼眶紅紅的，問伍霍，“你覺不覺得，小寒很可憐？”

伍霍把那一小塊桂花糕丟進嘴里，拿干凈的小指抹抹小寒的眼眶，說，“我覺得，伍霍比較可憐?！?/br>
“為什么？”伍霍這樣的人，怎么說也跟可憐沾不上邊吧。

“因為他決定，要陪著小寒一起可憐?！?/br>
第39章第二世(9)

這句話伍霍說得繾綣,小寒聽得耳尖發(fā)熱,心也跳得亂了拍。

他莫名不好意思起來，手指糾結(jié)在一起,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小小聲地叫了一聲，“伍霍，大壞蛋?！?/br>
這句話都快變成他的口頭禪了。

伍霍指尖在他紅玉一樣的耳尖拂過，感受到掌心里的小人微微顫抖了一下。

“大壞蛋喂你吃桂花糕,你吃不吃？”伍霍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對弱小的存在這么有耐心。

伍霍又掰了一塊，喂到小寒嘴邊,心情恢復(fù)了的小家伙這次終于沒有推拒,張嘴在上面咬了一口。

桂花糕入口的一瞬間，小寒眼睛亮了亮，不用伍霍催促，就埋頭吭吭哧哧地啃了起來。

他每次都貪心地咬進一大口,把嘴塞得鼓鼓囊囊的,又不得不細細地咀嚼很久，才能咽下。

饒是如此，小家伙的吃相依舊很耐看,那鼓起的腮幫子非但沒讓他看起來粗魯，反而顯得他可憐可愛。

小小一塊桂花糕,小寒沒一會兒就吃完了，伍霍指頭上還殘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