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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出去一會,”他說,“不大想呆在這兒?!?/br>他送我到門口,我們在臺階上道別。我掏出鑰匙時,他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半張臉含在黑暗中,半張臉在燈下白得發(fā)光,像過了期的牛乳。半夜沒什么客人,司機也不急著催,只拉下車窗,手從里面掛下來,捻了支煙。我把門開出條縫,沒有馬上進去的意思,他就湊下`身說:“你聞到姓秦的味道了么?”我向計程車怒了怒嘴:“他們抽一樣的煙?!彼t疑了一下,沒說話。我扭頭對他說:“那我進去了?!?/br>他說好,依然沒動,看著我進去。門快要合上時,他突然說:“大石,其實我沒那么討厭你?!比缓笏吡恕?/br>第二天他沒來上班。接下去兩天,陸續(xù)有人來搬東西。東西被裝進幾只紙板箱里,由門口的郵運車運下山去。我給樓上的老板打了通電話,問他李三去哪兒了。他說:“他搬去總部了。起初是不愿意的,后來也不知怎的,突然說要去了,態(tài)度還挺堅決。深更半夜給大老板打的電話,也難怪你不知道....”我掛下電話,一個勁地開始打字。——————————————————作者有話要說:☆、13短短一個禮拜的時間,李三走了,“愛寫什么寫什么”區(qū)解散了,大老板離職了。他們的猝然離去在我意料之外,卻在承受限度之中。盡管有什么東西縈繞在我心頭久久不去,但我不曾胡思亂想,也沒有惴惴不安。就像李三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不會給什么人特意留出空白。我的寫作工作出奇地順暢起來,很快寫完了半本書,公司將這十萬字作為上冊出版了。接下來就是簽售,應酬,采訪,與日俱增的自我滿足感,和蜂擁著進入生活的陌生人很快填補了這塊空白,消泯了我對李三的歉疚和若有似無的思念。我們搬入了一間三百平米的公寓,整間屋子的設計均出自鹿男之蹄,泛著股nongnong的原始氣息。從后門出去,是一座小庭院,飽餐之后,獅王就團成一只碩大多毛的排球,在草坪中央深沉地思考它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的問題。我和鹿男的臥室只隔了一扇霍比特人的月洞門,六年過去了,他依舊不習慣睡床,從月洞門進去,有兩株用塑料和麻繩編成的樟樹,因嫌味道重,還特意噴了花果香水。現(xiàn)在,除了鹿男的故事,我還有其他東西要寫,所以,一周中,我有三天可以呆在家里,其余兩天去公司報個道,下午就可以回家了。白天鹿男要出去工作,我在家里花大量時間陪伴獅王,同時為鹿男研制晚餐。每天我花兩個鐘頭精心烹煮晚餐,但百分之八十的結(jié)果都是重新叫外賣。書房的書櫥里放了一堆、、、、,我悉心學習,不時做點摘記,但效果并不理想。紙杯蛋糕進爐時還有模有樣的,出來以后卻成了八只硬邦邦的烤龍蛋。魚內(nèi)臟永遠都挖不干凈,奶油色的濃湯里總飄著股苦膽的味道。飯不是太硬就是太濕,因而做出來的炒飯與炒粥和炒爆米花無異。由于獅王的眼睛不好使,我在它面前大膽展示了高空翻鍋的表演。當然結(jié)果差強人意,那堆五顏六色、指甲片大小的彩椒從平底鍋上嘩地蹦起來,在灶臺和脫排油煙機之間徒勞地掙扎了一會,就星散四地了。盡管屋里就我一個人,我還是心虛地環(huán)顧了一遍四周,然后把散落在灶臺、流理臺和地磚上的食物撿起來,丟回鍋里進行高溫殺菌。說起廚房里的油煙機,不得不說,那家伙費了我一萬多的鈔票卻一點用場也沒有,菜剛下鍋,屋里頓時就濃煙滾滾。更糟糕的是,每當我打開廚房的窗戶,把頭探出去時,路過的鄰居都以為我緊接著要喊救命。晚餐即將竣工時,鹿男摁了門鈴。我騰云駕霧地前去迎接,獅王像裝了雷達似的一溜煙躥到他褲腳邊,用他們之間的語言向他告狀。我真是恨死它了。不過,鹿男倒是很承情。每盤菜一端出來,他便像餓昏了一般風卷殘云地將之一掃而光。我不安地盯著他那兩塊劇烈掀動的腮幫子,誠惶誠恐地問:“怎么樣?”他想也不想就說;“好吃,明天也煮這個,好嗎?”接下去整個晚上,他都蜷縮在那間霍比特人之屋里,捂著肚皮痛苦□□。為了矯飾罪過,有一次,我從超市里買了兩袋速食,用微波爐加熱之后,倒進盤子里稍稍點綴了一番。面對兩盤色澤氣味無一不正常的菜肴,鹿男顯露出了深重的疑慮,首先他警覺地嗅了一嗅,然后捏起兩根筷子,如搜捕逃兵般的夾起一只rou丸,塞進嘴里嚼了兩下。我眉開眼笑信心十足地問:“好吃么?”他怔怔地抬起頭問道:“你做的?”我心有余悸地掃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包裝袋,發(fā)出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他丟開筷子,哈哈大笑起來,并很快笑出了淚花:“今天中午剛吃過這個。”我泄氣了。先前的那股興奮勁兒如同一只被人捅癟了肚子的充氣魚一樣扁了下來,蕩然無存。為此鹿男為我出謀劃策:去網(wǎng)上找點菜譜,總歸比書上的要方便多了。我瀏覽了許多網(wǎng)頁,下了一堆手機軟件,又研習了一陣子。不久之后,一道名叫“仰望星空”的菜肴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道菜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我把魚頭換成了胡蘿卜和蘆筍,一方面是為了營養(yǎng)均衡,一方面也是出于對鹿男的素食習慣的考慮。這道菜的名字隨之改成了“欣欣向榮的處`女地”。我把它做的很好吃,真的,不騙你,獅王也愛吃。然后我們吃了兩個禮拜的仰望星空和蠔油卷心菜。再后來鹿男進醫(yī)院了.......不管怎么說,這是很有趣的嘗試,結(jié)果并不重要,不是嗎?居家工作的日子里,除了完成公司里編派的工作,還有一些別的約稿。我逐漸學會了不斷調(diào)□□格去應付不同讀者的口味。現(xiàn)在,我可以面不改色地寫出“執(zhí)迷至此為哪般?求你放過我的父親!”和“十年患難不抵一夜情,他比北國的雪更寒冷”之類的題目,或是換一個陰柔的筆名,去寫一些甜得粘滿夏日蒼蠅屁股的故事。說實話,我認為它們惡俗至極,它們就像廣場上五顏六色的肥皂泡沫一樣充斥著廉價的毒氣。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秦老板。電話那頭,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道:“瞧瞧你文檔下面的字數(shù),把它們轉(zhuǎn)算成稿費。其實很早之前,你不止一次地這么做過,對么?只不過那些錢都流進了別人的口袋所以,不屑也好鄙夷也罷,你都是在嫉妒。嫉妒他們用這些彩色泡泡去換房子和車。因為你那通酸得冒泡的無病□□人們壓根不買賬,你那些自作聰明的小計量他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