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有點想哭。

從未有一刻，他會覺得，一個人能活著，真好。

既然你都這么努力了，這場紛爭，我無論如何都會贏！

將鳳棲梧交給緩步走來的舞傾城，蕭阡陌轉(zhuǎn)身走向了光色閃耀的密集區(qū)域。

“站??！”

“？”

“別死?！?/br>
蕭阡陌一愣，隨即彎起了唇角，“放心，我不會死的?！?/br>
因為他知道，有一個人在等他。

毀掉的城墻能再建起，垮塌的山岳能再重生，枯萎的樹木能再繁茂，但是唯有人的生命，再也回不來了。

輪回轉(zhuǎn)世？那也不是當初那個人了。

“邱悅，你早就該死了。”

“勝者王敗者寇，你贏了，自然由你說的算?！笨粗冈谠缇皖i間的長劍，邱悅毫不在意的一笑，“我這命都是偷來的，早就不在乎了。”

“知道嗎，師兄救你的時候，我們都看見了?！?/br>
邱悅渾身一顫，強忍住眼中酸澀避開了楚飛凌冷然透徹的眼瞳滿不在乎的猖狂大笑。

到了現(xiàn)在，他還能說什么！還有什么可以說！看見了，不是知道了，這說明什么！說明這幾個人，都是打算回來替他收尸的！卻意外發(fā)現(xiàn)顧景炎可以救他！

“后悔吧，你們當時沒有阻止顧景炎?！?/br>
“不，我想，后悔的，從來都只有……”

手中的青竹緩緩滑落，邱悅苦澀一笑，打斷了楚飛凌的話，“行了！別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敝皇?，別再說，后悔的，只有他一個人。

當初的歡顏笑語是他放棄的，當初的青梅煮酒是他拋離的，當初的山間論劍是他最先離開的……

看著靠近自己的劍鋒，邱悅閉上了眼。

只是他恨，他如何不恨！

他的師父滅他滿門，他的師弟奪他愛人，他原先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如何不恨！

丹田猛地一痛，但是他知道，這只是廢除了他的修為卻不足以致命。睜開眼時面前的場景突變，是他和云鶴當年一起建的木樓，還是當年的樣子，纖塵不染。

“大師兄每隔一段時間回來打掃，直到雨遙大了，就變成了雨遙那個小丫頭。”

“你是在嘲諷我……”

“夏雨遙是你和云鶴的孩子，不是大師兄的?！?/br>
“……你說，什么？”邱悅望著楚飛凌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后退幾步，頹然之色漸顯，“這不可能，當初明明……”

“沒有明明！”

話語未落，背后突然傳來了哭聲，他轉(zhuǎn)頭，望見了那是在白瑾帳中看見的藍衣女孩兒。如今這個小孩兒身上滿是血污，抱住了站在他身旁的夏長歌嚎啕大哭。

“好了，你父親沒死，你應該高興才是，怎么哭成個小花貓了。”

隔得有些遠，修為喪盡的他幾乎看不清兩人的表情，只是能隱約聽見那哭聲中濃烈的歉意和哽咽中斷斷續(xù)續(xù)的對不起。

“你要放了我?！彼麊?，但是這卻是一個肯定句。

楚飛凌不可置否，收回手中長劍難得的笑出了聲，“只要你不打我徒弟的主意，我倒是可以幫你在掌門面前求求情，讓他勉強饒你不死，再次□□終生。”

邱悅笑了，這大概是他離開天道城后千年來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原來，分分合合，最后，變得只有他而已。

“白瑾，你大勢已去，還是就此罷休，也許還有條活路?！?/br>
“哈哈哈，蕭阡陌！你是腦子被驢踢了吧！誰說我大勢已去！”白瑾站在被血浸透的山地上瘋狂大笑，道，“你們可曾看見這里有刀影宗和謝依依的身影！”

“！”

“你什么意思！”諸葛千豪睜大了眼睛上前一步質(zhì)問。心中不好的預感接連涌現(xiàn)。

該死！他算漏了什么！他們還能做什么？！

“好好想想，天道城為什么會建在這一重天的核心位置，會有驚喜的?！?/br>
“天泉！”腦中回轉(zhuǎn)一圈，常年接觸天道城內(nèi)務的君以墨首先發(fā)現(xiàn)了不妥，“你們想拿天泉做什么！”

天泉，不是天上泉水，不是罕見圣藥，它就是一道深邃的秘洞，接連著虛無空間和蒼穹大陸的洞xue。

“九天裂地陣已經(jīng)繪制成功了。若是我死，謝依依他們會馬上開啟這道陣法，到時候，整個蒼穹大陸，就都陪我到虛無去做客吧！”說完，白瑾雙手大張，仰天狂笑不止。

“白少爺?shù)故呛盟阌嫛！?/br>
蒼老卻健氣的聲音自眾人身側(cè)響起，幾人連忙回頭，卻見一白發(fā)的中年人一步一步走近，讓兩側(cè)對峙變成了三方攻防。

不同于蕭阡陌等人的防備，白瑾雙目圓瞪如遭雷擊，“歐陽雷臣！你什么意思！”

歐陽雷臣？居然是歐陽雷臣？！

“前輩這是……”

“你們放心，老夫這次來只是為子報仇。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不會傷你們的?！睔W陽雷臣擺了擺手，道，“白少爺，當初老夫可是真心相信你，才將犬子交托給你幫忙的?！?/br>
“歐陽宗主說笑，殺歐陽兄的可是蕭阡陌，怎么算在我頭……”白瑾的話語一頓，看著歐陽雷臣手中的白色字條氣惱的捏碎了手中懸浮的紫色槿花。

“白少爺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居然來了，那么謝依依我自然已經(jīng)解決了，不會有人啟動陣法的。”歐陽雷臣冷然一笑，對著蕭阡陌等人鞠躬一拜，將字條傳到了蕭阡陌手中，“不知，這字條，你可信得過?！?/br>
蕭阡陌眸光微閃，竟是全然不看信中內(nèi)容，負手一笑，對著青年人回以一禮，道，“不用看，我信得過宗主，白瑾就交給前輩了。”

“走吧。”說完，率先抱起鳳棲梧轉(zhuǎn)身往回走去。

“阡陌，此事不妥吧?！?/br>
“沒事兒，我已經(jīng)派人去查看情況了，若是陣法還在，自然會被毀掉?！?/br>
“你知道我們不是說這個?！?/br>
“要我來講啊，你們兩人是越來越有夫妻相了?！本阅淹嬷诤崳堄信d趣的掃過水月天和諸葛千豪，勾唇笑道，“自然是這個人可信，我們才交給他的，對吧阡陌。”

“確實。”蕭阡陌抱緊了懷中的鳳棲梧，調(diào)笑道，“你們不會以為我真沒看吧?！?/br>
“說起來，我很好奇，信上寫了什么？居然讓那個老家伙倒戈來幫我們?！?/br>
靈氣一動，一張紙條飛出，傳到了君以墨手中。

含笑打開，君以墨眸光掃過紙上內(nèi)容，肅然起敬。隨即將紙條遞給了好奇的眾人，不再言語。